“呵呵——”天權聞言輕笑出聲,不過他的笑容馬上就因爲一陣驟然爆發的疼痛僵在了臉上。這次的疼痛比之前更密集、更劇烈,伴隨着沉重的墜漲感往身下壓去,讓他不由地痛呼出聲,“啊……”
“怎麼了,痛得厲害麼?”雅爾海晴緊張地看向天權起伏越來越劇烈的渾圓肚腹,用力握住他右手沒有受傷的肘部,生怕他在激烈的掙扎中傷到自己。
“海晴……我痛——”疼痛愈來愈升級,天權的喘息聲也愈加沉重,身下讓羊水浸溼的牀褥被他沒有受傷的左手胡亂擰成一團。
“天權,再忍一下……”看着痛得全身顫抖、面色發白的天權,雅爾海晴除了盡力安慰也無能爲力,“很快就好了,很快的……”因爲害怕羊水流失過快,他甚至不敢過多地爲天權揉撫肚子。
“呃——啊……”比先前都要來得猛烈的一股疼痛帶着難以抗拒的力量向天權虛弱至極的身體襲來,痛苦尖銳的痛叫立時從他口中逸出。一陣暈眩發作,劇烈的疼痛抽去了天權所有的意識,眼前被一片黑暗所籠罩,在雅爾海晴的驚呼聲中他失去了知覺。
“天權……”眼睜睜地看着混着鮮血的羊水汩汩從天權的□涌出,迅速染紅了身下的牀褥,雅爾海晴心下一陣空白。
疼痛到了極致的時候,想憑藉昏迷來逃避都是不可能的,天權再次醒來仍是被那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的陣痛激醒。
“呃……”無法抑制的呻吟從天權泛青的脣角溢出,肚子持續着墜痛,腰肢彷彿要被折斷般難受,“再……再給我一粒……雪、雪凝丸……”四肢冰冷無力,心悸得也很厲害,天權非常清楚這是雪凝丸的刺激帶來的副作用,不過眼下他沒得選擇,孩子已經不能再拖了。
“不行!”看着天權慘白如雪的臉色,雅爾海晴堅決搖頭表示反對,“你的身體承受不了的。”藥物的刺激雖然可以加快產道擴張,縮短分娩時間,但同時也會加重天權心脈的負擔。
“海晴,幫我……”天權虛弱卻堅定地道:“我不想失去我們的孩子。”
宛若夜空般深邃的漆黑眸子閃耀着不容置否的決心,這般神情的天權是雅爾海晴無力拒絕的。
最終,就像他們以往的每一次,雅爾海晴還是選擇了天權的選擇。
雪凝丸的藥效很快上來,天權的身體立刻有了反應,原本蠕動不休的肚腹動得更加厲害,尖銳的刺痛從腹間透過脊背竄入心脈,身體不時**,披散在肩頭的烏黑長髮被汗水帖服在慘白虛弱的臉上。
雅爾海晴把雙手抵在天權的後心,專注地凝神聚氣以保護他的心脈。本來就沒有好全的內傷加之藥物強烈刺激之下孱弱的心脈,天權現在的身體可謂是強弩之末,若是沒有雅爾海晴的內力相助,他根本扛不過這般到極致的痛楚。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雅爾海晴再次檢查了天權的身體,發現產囧終於全開,正當他準備鬆下一口氣的時候卻驚異地發覺,胎兒仍在最開始時的位置,竟似一點也沒有移動。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重,牀褥上觸目驚心的鮮紅與天權臉上毫無血色的慘白形成了鮮明對比,雅爾海晴非常清楚地明白,天權和孩子都不能再拖了。
雅爾海晴從背後抱起天權讓他半坐着靠在軟枕上,同時將他未愈的右手用軟布固定在胸前。仔細想了想,他又將一塊乾淨的溼巾塞入天權口中,做這一切的時候那雙湛藍的眼眸寫滿了不捨。
感覺到腹中胎兒的動作已沒有此前那般有力,天權竭力拋卻腦海中關於壓胎的恐怖記憶,用左手抓緊身側的石板借力,雙腿努力張開到韌帶的極限。
雅爾海晴先是溫柔地撫上天權高挺隆圓卻不斷顫抖起伏的肚子。陡然,溫柔的撫摩變成了殘忍的推壓,鐵鉗般的雙手毫不留情地在高聳的肚腹上壓撫,往下順着胎位。
“呃……”天權立刻睜圓了眼睛,瞳孔收緊,雖然口中塞着布巾無法呼喊出聲,但支離破碎的嗚咽聲仍然從他嘴邊不斷逸出,俊美的五官也因爲疼痛而扭曲在一起。
感覺到手下的皮膚突然一緊,堅硬有如磐石,雅爾海晴更是狠狠發力往下推壓,力道不減,反而加了幾分。雖然心疼於天權的痛苦,但他知道,孩子越晚生下來就越危險。
“唔——”天權突然把頭向後仰去,挺起上半身,用力推擠着胎兒。灼熱的撕痛中,胎兒隨着外部與母體的推力一點點往下挪動,柔嫩的甬道被撐到極至而裂傷開來,血水淅淅瀝瀝地混着羊水流了出來。不知過了多久,胎兒終於被推進產道。
由於雅爾海晴剛纔的壓胎,羊水已經流失殆盡。胎兒在失去羊水潤滑的產道里不安地扭動着,每一寸移動都能帶來幾乎撕裂身體的痛楚,令天權窒息。他蜷縮在雅爾海晴的懷中,一動不動,神智似乎漸漸脫離控制。
“海晴,海晴……”伸手扯掉塞在口中的布巾,天權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念着雅爾海晴的名字,彷彿要把一輩子的次數都叫完。
“天權!不要放棄,不要……”雅爾海晴緊緊擁着天權,明顯感到他的身體在急劇地失去溫度,從未有過的強烈恐懼涌上雅爾海晴心頭。
“晴兒和晰兒都還那麼小,你怎麼捨得丟下他們!還有寶寶,他還沒有看到過這個世界,你就要殘忍地帶他離開嗎?”一滴淚水落在天權的脣邊,冰冷、酸澀。
“海晴……”天權微微一笑,努力擡起左手,撫上雅爾海晴的臉頰,“別哭……”長時間的疼痛煎熬令他疲憊不堪幾盡虛脫,身體不可遏止地輕顫着,喘息越來越急促,心悸也越來越嚴重。
“我……會把孩子……生下來……”其實胎兒的頭已經頂在了囧口,卻因爲天權的體力不夠而出不來,只能隨着產囧的收縮向外露出小半個頭頂,在收縮的間隙又縮了回去。
“啊——!!”聚起最後一絲力氣,天權狠命地挺起上身擡起臀部用力,拼命往外推擠着胎兒,整個身體如同繃緊的弦,彷彿隨時都會斷掉。
“嗚哇哇——”洪亮的啼哭聲宣告了孩子的出世。孩子離開身體的那一瞬間,天權緊繃到極致的身體驟然軟了下來,落到雅爾海晴懷中。
恰是正午,冬日沒有溫度的陽光靜靜灑在這個澤蘭沙漠中的小驛站。
“天權!!!”雅爾海晴驚呼,鮮紅的**在天權身下迅速蔓延開來。
“孩……孩子……”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天權顫抖的脣中發出,呆立的雅爾海晴竟然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
“孩子……”天權的聲音更加微弱不可聞。
這次雅爾海晴終於反映過來了,他趕緊把剛剛剪斷臍帶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收拾乾淨的小傢伙放入天權懷中。
“曄兒……孩子的名字叫曄兒。”天權蒼弱一笑地低吟,“別哭,海晴,我喜歡你笑的樣子。”
天權明明在笑,而且笑得那麼美,雅爾海晴的心底卻是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