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賓島坐落在總壇外圍,專爲魔宗旗下各宗弟子已經外族修士所設。這裡水面寬廣,比鄰的島嶼最近也在十里之外。島上高樓廣廈,屋宇林立,亭臺水榭,錯落有致。浩渺煙波,鳥語花香,身臨其地,如入仙境。
雪蓮親自抵島,向吉薩、吉索兄弟致歉,兩兄弟雖然心中有氣,但看在她是總壇親傳弟子的情面上,倒也不好發作。
梅兒卻始終把自己關在房中,負氣不出。任憑雪蓮在門外呼喚,也不應聲。
雪蓮在門外苦守了一天一夜,加之吉薩、吉索兄弟也來勸說,房門終於開啓。可梅兒卻背身坐在堂內的茶桌旁,眼見雪蓮賠着笑臉坐在她對面,她竟然理也不理。
“我對陸槐或許做的有些過分。可你呢?你明明知道唐善是武修,明明知道我同武修水火不容,可你還是替他隱瞞了這個秘密!”雪蓮原本是來賠罪,可提及唐善,她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
“我是法宗弟子,除魔衛道是我的本分。可對於同道修士,我不希望見到你們自相殘殺!”梅兒的話說得冷冷冰冰,像是早已斷絕了她與雪蓮的姐妹情誼。
“我們不提武修,就說陸槐。”雪蓮的眼睛有些發紅,“是我錯!就算陸槐偏袒唐善,我也不該如此對他!”
“錯!”梅兒怒叱一聲,道:“如果你要對付唐善,而陸槐站在了唐善一邊,你怎麼對付他都不爲過。可你別忘了,陸槐是出於大義,爲了避免修界的戰亂和浩劫,他才把左憶山來到押解魔宗來。你呢?你竟然下作到使用迷藥來迷倒他。”
“我也是氣昏了頭!”雪蓮幽幽的嘆息着,“如果你的師姐妹被那些武修在聖壇上欺凌,不堪受辱,葬身於聖火之中。對於一個袒護武修的人,你會怎麼做?”
梅兒搖着頭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以找出那些武修,並把他們統統殺掉,爲你的師姐妹復仇。可你總不能因此殺盡天下武修吧?”
“爲什麼不能?”雪蓮怒目看去,咬着銀牙道:“武修都是邪魔轉世,我就是要把他們全部剷除。”
梅兒呼出一口長氣,轉頭看來,道:“據我所知,武修也有良善之人。如果不是聶魂殺害了陽少,帶領邪惡武修清除異己……”“夠了!”雪蓮拍案而起,怒聲道:“陽少是什麼好東西嗎?當年他佔據北京城,活活把那裡變成了一座人間煉獄,不知有多少無辜女子慘死在他的手裡。自他退出北京,皇宮裡到處都是女人的屍體。那些女人都只是凡人,不僅飽受他和手下那些武修的凌辱,就連性命也沒能保全。你還在這裡說什麼陽少、聶魂,武修都是一樣,根本沒有正義與邪惡之分!”
“你……”梅兒氣得不知該說些什麼,背轉身去,氣道:“照你的話說,一個男人薄情寡義,那麼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負心漢不成?”
“我不跟你理論,也不求你諒解。我來是告訴你,陸槐去了比武場,他要挑戰大修士之位!”雪蓮轉身離去。
一尺多高的銅鈴,雪蓮先後拉響了三次,可駕船的弟子卻始終沒有出現。
聖壇收到了她的消息,一個滿臉疙瘩,面相醜陋的老頭乘船來到比武場下,找到天魔真人,道:“天魔,迎賓島上有人要船,我們該怎麼辦?”
天魔真人隨口道:“噶老頭,你是船老大,是派人過去把他殺了,還是置之不理,你說了算。”
嘎老頭奸笑着道:“雪蓮姑娘可是個十足的美人,殺了豈不可惜,不如賞給我享用吧?”
“雪蓮?”天魔真人瞪起雙眼,嚴聲道:“不許動她,我留她還有大用處。”
噶老頭撇着嘴,悻悻的應了一聲。
天魔真人呵呵一笑,溫聲相勸,“噶老頭,此次舉事,你功不可沒,天魔絕對不會忘記你的功勞。事成之後,除了雪蓮,族內女弟子任你挑選,怎麼樣?”
噶老頭的臉上再又露出奸笑,連連點頭,道:“好,好,好,不枉咱們兄弟相交了幾十年,還是你最瞭解我!”
天魔真人擡眼看去,巨大的石球牢牢的封死了比武場的洞口,絲毫沒有啓動的跡象。他隱隱有些擔心,自言自語道:“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怎麼還沒有動靜?難道陸槐真的有那麼高的修爲,可以挑戰大修士一職?”
“那……那可糟了!”噶老頭臉上露出慌張之色,“一代大修士橫空出世,我們這些蝦兵蟹將哪裡是他的對手,還不被他給一勺燴了?”
天魔真人心頭一顫,“你先去吧,我自有辦法!”再又囑咐了一句,“記住,看好你手下的弟子,誰敢擅自派發渡船,絕不姑息。”撥撥手,送走噶老頭,腳蹬船板,凌空躥起,飛抵“磨盤”外側,向着帶人警備在外圍的嶽乘風而來。
“真人?”嶽乘風腳踏飛劍,驅使向前,遠遠招呼着,打了一躬。
天魔真人來到近前,貼耳道:“陸槐手握聖刀,萬一通過了挑戰,怕是連封印的鐵籠也困不住他。但他同安慶和南宮離苦戰了七天七夜,即便通過了挑戰,真元也必將耗竭。到時我們一擁而上,不能留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一舉摧毀他的元神。”
“這……”嶽乘風猶猶豫豫的道:“你要知道,陸槐是我結義的兄弟,我怕是……下不了這個手!”
天魔真人氣得哇哇亂叫,“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結義兄弟?就是親孃老子也得下手!”
嶽乘風嘆息一聲,對着身後勾了勾手指,“周家兄弟,就由你們來協助真人吧!”
兩個馬臉漢子飄來,對着天魔施禮,道:“夜山、夜冢,拜見真人。”
天魔真人瞥去一眼,見兩人其貌不揚,穿的又是布衣草鞋,所御使的不過是兩尾灰不拉幾的羽毛,想來也沒什麼過人的本事。又聽二人的名字“夜山、夜冢”,知道他們的父母是在夜晚山間、墳場中育有了他們,所以纔會取這樣的名字。心中更加不以爲然。當下“唔”了一聲,不悅之意毫無保留的浮現在臉上。
嶽乘風微微一笑,道:“真人千萬不要小瞧了他們,別看他們是山野間的修士,可一身修爲深不可測。說句大話,就算您請出一位閉關的大修士,他們二人也足以應對。”
天魔真人聞之一驚,可還是將信將疑,對二人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二位了!”
“真人客氣了!”周夜山、周夜冢同時迴應。
嶽乘風看出天魔真人心中尚有顧慮,對二人遞去一個眼神。二人會意,各自握拳擰指,在手中幻出七根羽毛狀的暗器。
七根“羽毛”色彩各異,但卻閃耀着奪目的寒光,顯然異常鋒利。
就在此時,天魔真人忽然發現“羽毛”中泛起道道靈光,不由得大吃一驚,驚聲道:“這……這是靈階法術?”
“好眼力!”嶽乘風讚了一聲,道:“周家兄弟修得是七彩靈羽扇,曾被一些修士嘲笑爲花哨無用的功法。可當他們真正幻出靈羽扇的時候,那些修士沒有一個能抵得住七彩靈羽的致命一擊!”
周夜山顯得有些難過,嘆道:“切磋功法而已,誤傷了許多同道!”
周夜冢也嘆聲道:“慚愧,慚愧,一時失手,悔不當初!”
天魔真人又是一驚,受人嘲笑就要取人性命,這二人看似憨實忠厚,可實際上卻兇狠毒辣,絕非善類。
“好了!周家兄弟便交給真人調遣,乘風告退!”嶽乘風打了一躬,御使飛劍,退回到防守在外圍的衆多修士當中。
眼見周家兄弟修煉的竟然是靈階功法,天魔真人心中稍安,再又看向封堵着洞口的石球,暗道:“廣陵、安慶、南宮離,就憑你們三個的修爲,絕對逃不出封印的鐵籠。陸槐啊陸槐,哪怕你真的具有大修士的修爲,哪怕封印的鐵籠真的困不住你,可在你真元耗竭之時,看你怎麼逃脫七彩靈羽的一擊。”
陸槐的真元遠還沒有到枯竭之時,不僅沒有枯竭,而且越戰越勇,渾身的真元全部被調集了起來。此時,他如同一隻燒開的水壺,渾身上下冒着白氣。每出一刀,周身的白氣便隨之而動,變幻出九把聖刀,分別攻擊安慶和南宮離。
魔宗一族,堂堂的傳功、護法長老,竟然在他的攻擊下全然沒有了還手之力。
安慶的金鞭圍着自身飛速旋轉着,在護身光罩之外再又增加一層防護。而他的金甲武士也增至三人,分別列在左右與身前,協助他抵擋刀狀白氣的攻擊。
南宮離的銀鐗也幻出了三個銀甲武士,同安慶一樣,有守無攻,護在自己身旁。
陸槐的幻刀恰巧是九把,五把加在安慶身上,四把加在南宮離身上。一刀攻出,安慶的金鞭,二人的金銀武士和護罩紛紛被毀。逼得二人不得不退身躲避,等到再次幻出武士與護罩,纔敢相對。
主持比武的廣陵真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按照各大宗族選舉大修士的規則,挑戰人應該在七天七夜之中抵抗住兩位長老的聯合攻擊。可這個規則在陸槐身上卻反了過來,原本應該進行攻擊的兩位長老卻變成了被攻之人。而且廣陵真人看得出,即便是一味防守,兩位長老也不可能堅持七天七夜。等到陸槐的真元運轉至極限,聖刀的威能發揮得淋漓盡致,二位長老便會落敗。
自從魔宗創立,上千年間,在兩位長老聯合攻擊下,七天七夜不敗而成爲大修士,這已經是鐵定的規則。而今,陸槐即將打破這個堅守了上千年的規則。
安慶和南宮離一退再退,終於來到了大長老的身前。再退,他們將離開比武場的範圍,比武便告結束。
對於安慶來說,這是莫大的恥辱,因爲他曾經放言,只要陸槐能在他手上堅持一個時辰,他就讓陸槐做魔宗的大修士。而今,陸槐力戰兩人,不足兩日,即將獲勝。這讓他曾經說過狂傲言詞顯得蒼白而又可笑。
“不可能!自從魔宗創立就沒有這樣的事!”安慶雙眼充血,怒聲咆哮,碩大的肚子猛的收縮,竟然幻出六個金甲武士。
陸槐的真元也發揮到極致,一聲長嘯,風馳電掣般掃出一刀。
一時間,鋪就在地上的石板爆裂成沙石,夾雜着煙塵,帶動了比武場上空的黑雲,一齊向安慶席捲而去。
南宮離怪叫一聲,飛身救援,卻與安慶一道,被飛沙走石和煙塵、黑雲掩蓋在內。
廣陵真人不知道在心裡驚叫了多少聲,從安慶幻出六個金甲武士開始,他就想驚叫;陸槐驚天動地的一刀,他又想驚叫;南宮離有心救援安慶,自己卻身陷險境,他還想驚叫……可他只是張着嘴,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
發出聲音的是陸槐。
煙塵漸漸散去,陸槐忽然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輕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