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善聽到“封凍的冰坨”、“神階法器”,頓時聯想到自己一年來煉獄般的經歷,不禁爲之動容。還好天色已黑,四姐和小豪都沒有看出他臉色有變。他耐着性子聽四姐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介紹完,這才說道:“四姐!你和小豪怎麼如此魯莽?既然整個修界都因爲那件神階法器鬧得沸沸揚揚,三大宗族以及旗下的各個宗門一定會派出大批修士前來爭搶。還有像飛雪這樣的一流修士,聶魂手下的那些邪惡武修,都要參與進來。這裡太危險,你們不能留在大漠,還是快些回去爲好!”
按照四姐和小豪先前的想法,修士的每一件法器都要依靠仙緣來獲得,所以他們纔會跑來大漠碰碰運氣。
哪曾想,即便一路上儘量避開各路修士,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可剛剛進入大漠,還是被“鷹鼻”帶領的這路邪惡武修所發覺。
兩人佯作不知,藏匿在韃靼騎兵的俘虜中,只盼捱到天黑,可以趁夜逃脫。與此同時,他們也感覺到此行太過唐突,心中已然萌生了退意。
但他們沒有想到,此次大漠之行竟然會碰到唐善,而且唐善又帶給他們一個真正的大仙緣,令他們分別獲得了一件中階法器。如此看來,此次大漠之行倒也真的來對了。
其實,根本無需唐善相勸,二人經歷了一場昏天黑地的決戰,就算沒有收穫法器,也已經打定主意,即刻離開大漠,返回中原。
四姐像一個大姐姐般,愛惜的看着唐善,拉住他的手,動情的說道:“唐善兄弟,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小豪也說道:“我們武宗的黑暗大領主之位虛待已久,以你現在的修爲,應該回去挑戰大領主之位。如果你可以掌管黑暗武修……”正說着,卻見唐善擺了擺手,不由一愣,改口問道:“唐善兄弟,難道你不想回去嗎?”
唐善並不解釋,只是說道:“你們現在就應該動身,趁着天黑,連夜離開大漠!”
小豪還想相勸,四姐卻是一笑,鬆開唐善的手,說道:“他不肯走自然有他的道理。”拍了拍唐善的肩膀,算是告別。也不多說什麼,拉起小豪便走。
二人剛剛轉身,唐善立即火燒屁股般彈射到半空,就連戰馬也棄之不顧,咻的一聲,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之中。
冬夜,苦寒,冷風呼號。
可在唐善的額頭上,卻已經凝結出細小的汗珠。
數十里路,凌空飛渡。雖然耗費了些真元,但以唐善現在的修爲來說,決不至於激出熱汗。
令他冒出熱汗的真正原因,是他那顆激動興奮的心。
如果他猜得不錯,把衆多修士引來大漠的那件神階法器,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主人。它應該深藏在地下,不知因何泄漏了寒氣,恰巧將路過的天魔宗弟子凍成了冰坨。後續的天魔宗弟子不知兇險,再又重蹈覆轍。
至於半年前,發現一坨坨“冰人”,並把他們帶回魔宗的那位弟子,爲何能夠倖免於難,從而令千年不遇的神階法器橫空出世,震驚了整個修界,其中自然有機緣巧合的道理。究竟是什麼原因,他便懶得去猜了。
唐善現在所想的是,自己身在暗渠之中所感受到的至陰至寒的凍氣,是不是源自於神階法器所散發出的威能?如果真的是這樣,只要沿着“狼穴”中的暗渠逆流而上,一定可以找到那件神器。
對於法器,唐善有着自己的見地。
正如小妖精所說,“鞋穿在腳上,舒不舒服只有腳知道。”
像是“黑毛”等人的混鐵棍,雖然已是中階法器,實屬難得。可竟然能夠被他隨意摧毀,顯然不是趁手的兵器,並不適合他。
至於無端毀掉了四件中階法器,他在事後也有些後悔。但也沒有記在心上。反正不是他的寶貝,毀了便毀了,他倒是不心疼。
唐善像是一隻追擊獵物的夜鷹,翱翔在黑夜中,飛快的返回到“狼穴”、竄進耳室、“撲通”一聲鑽入暗渠中,隨即便逆流而上……
隆冬時節,正是渠水最爲陰寒的時候。
唐善起先並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對頭。可潛行了數十里之後,陰冷的寒氣漸漸侵入身軀,這才令他心生警覺,急忙調集出烈火真元驅逐寒氣,再又繼續行進。
越到上游,寒氣越是難以抗拒。
唐善被凍得渾身發顫、牙齒“咯咯”作響,直至將元神內的烈火真元提升到頂級,刺骨之寒才略見緩解。
他咬着牙堅持了三四個時辰,終於觸摸到極度陰寒的堅冰,這才知道自己業已抵達了盡頭。
可就在他觸摸到堅冰的時候,驚喜之心還沒來得及升起,瞬間卻又傻了眼……
他可以估算出,自己上一次摸到這樣的堅冰,起碼在暗渠中潛行了上百里。但這一次並不相同,最多也超不出百里,他便觸摸到了堅冰。
暗渠的洞穴也不一樣,四周還很寬敞,遠沒有上次那樣狹窄。
很明顯,他現在所處的位置與上一次完全不同。
前面還有多遠?
唐善不知道!
但他知道,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激發出烈火真元,融化寒冰,才能一路向前,最終得到那件神階法器。
且不說唐善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上一次的位置差着十幾裡、甚至幾十裡,就是差着一里,恐怕他也只能望洋興嘆。
唐善心裡非常清楚,他已經頂着刺骨的寒流潛行了近百里。爲了抵禦極度陰寒,更是把烈火真元發揮到了極致。而在此刻,他僅僅能夠保護住自己的肉身,不至於被寒氣凍僵,根本無力破冰開路。
明明知道那件神階法器就藏在寒冰之中,可又偏偏拿不到。這樣的窘況讓他無法接受。
自從唐善猜出神級法器所在,他就懷着一顆緊張激動的心,焦急的盼望着回到“狼穴”。等他返回之後,任何旁事也沒有多想,直接便跳入到冰冷刺骨的渠水中,逆流而上,奔着神器而來。
此刻寸步難行,他那顆緊張焦急激動的心,終於漸漸變得冷靜了下來。
回想往事,半年前,身在寒冰之中的時候。爲了消除焚心的烈火,他曾幫助寒冰去抵禦熾熱的暗流……
忽然,他想起返回狼穴的路上,自己“懶得去猜”的那件事情,併爲其找到了答案。
發現同族“冰人”的那位魔宗弟子,爲何能夠倖免於難?
正是因爲熾熱的暗流攻擊陰寒的堅冰,神階法器的全部威能都用來抵禦熾熱的暗流,哪裡還會有寒氣泄漏。在那特定的時刻,冰火的威能相互抵消,所以那位魔宗弟子才能搬走一坨坨“冰人”,全身而退!
再又回想當初,完全可以想象,就在唐善幫助寒冰去抵禦熾熱暗流的時候,他一定非常非常接近那件神階法器。而在最爲緊要的關頭,或許神器離他僅有一丈、一尺、甚至是一寸的距離。
如果他那時可以在烈火焚心的痛楚中稍加思量,或者存有一絲探究緣由的好奇,掉過頭來幫助烈火對付寒冰。那麼,早在半年以前,這件神階法器就已經變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千年未現的神階法器,原本是上天賜給他的一個大仙緣,但卻被他生生錯過。
現在是嚴冬時節,寒氣大盛。如果他想重新獲得這個大仙緣,就要等到半年之後,盛夏降臨,熾熱的暗流再次反撲。他纔可以抓取時機,幫助烈火對付寒冰,或許能夠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錯失,將神器收爲己用。
可是,神階法器出世的消息已經走漏,整個修界都爲之震動。
雖然北辰最初的想法有誤,認爲殘害弟子的是一個持有神階法器的修士。可他的猜測根本經不起推敲。用不了多久,神器出世的真相便會被衆多修士所洞悉。一旦神器的具體藏匿地點暴露,無論它具有多麼強大的威能,也不足以同三大宗族的實力相抗衡,必將被其中一族掠去。
唐善冷靜的分析着,禁不住開始戰慄顫抖。他知道,自己已然錯過了上天賜予他的大仙緣,再也沒有機會挽回。
現在他終於明白四姐見到法器被毀時的感受,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悲哀,足以令人扼腕嘆息。
手觸堅冰,足足在驚愕呆愣間乾耗了一個多時辰,唐善忽然察覺出,至陰至寒的堅冰,似乎發生了些許變化。摒棄雜念,仔細考量。再過了一刻鐘,寒冰的細微變化再次出現。
寒冰的變化非常細微,如果不是唐善習慣了它原有的冰冷,幾乎難以察覺出,它那極度陰寒的威能已然開始衰減。
唐善立即想到,神階法器的藏身之地必然暴露。就在十幾裡外的地面上,不知是哪位修士,正在試圖靠近它。神器的寒氣外泄,或者是被找來的修士消除了幾分,所以它的威能纔會有所漸弱。
他的猜想頓時嚇得他心頭一驚,沒有想到,搜索神器的修士們這麼快便找了上來。
其實,無論是天魔真人還是北辰,只要把發現“冰人”的親傳弟子帶來大漠,重新查驗一下那些天魔宗弟子的遇難地點,神器的真相自然暴露無疑。
既然神器被發現,那它終究要落入某位修士的手中。
可惜,這個修士絕對不會是唐善!
事到如今,唐善反而變得沉穩起來,像是知道猴急也是無用,開始思索起對策來。
忽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變得異常興奮,猛的躥出水面……
但他顯然忘記了,水面距離洞穴的頂部只有半尺多高。如此一來,他的腦袋自然撞在了石壁上。爲了與刺骨的陰寒對抗,他體內的烈火真元已經悉數調出。可他的寒冰真元還在,而且變得無比強盛,雖然撞得頭昏腦脹,倒也無傷,卻是將寒冰封凍的石壁撞出了一個海碗大小的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