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唐善剛想跪地參拜,卻見陳炯在門外偷偷看來,輕輕的搖了搖頭。
“參加指揮使大人!”吳耀祖以及幾個大內高手紛紛趴在地上。
陳寅寒着臉面向唐善,嚴聲訓斥道:“唐侍衛,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官竟敢不拜?”
“下官不敢對大人不敬。”唐善一腳踢翻了跪在身邊的大內高手,“教訓過他們,下官自然會向大人賠罪。”
陳炯在門外點了點頭,怒斥道:“唐善?你幹什麼?”跨步進了房來,對陳寅打了一躬,“下官參加大人!”
唐善假惺惺的呆愣了片刻,”陳大哥,你怎麼又回來了?“
陳寅撥了撥手,示意陳炯免禮,對唐善怒聲道:“唐大人?昨日聖上剛剛頒下旨意,將你提升爲正四品御前帶刀侍衛。可是今天,你卻當着本官的面毆打同僚。”他搖頭嘆息,“本官即刻前去面聖,告你狂傲不馴,宮內私鬥。懇請聖上,將你流放千里。”
陳炯偷偷使了使眼色,唐善急忙跪拜在地,“下官一時糊塗,還請大人恕罪。”
陳炯面帶難色,湊在陳寅身後,低聲道:“大人,懷柔郡主……”“什麼郡主?”陳寅瞪眼喝問,道:“就算懷柔郡主護着他,他也不能壞了宮裡的規矩。”
唐善偷笑,暗道:“你們父子真不簡單,還知道擡出懷柔郡主,爲從輕處治找一個說辭!”
但聽一聲嬌叱,“本宮怎麼了?”懷柔郡主站在了門外。
“郡主?”陳炯父子連忙施禮,垂頭互視,面面相覷。
“參見郡主!”吳耀祖等人再又參拜。
唐善苦下臉來,暗道:“小姑奶奶,你怎麼來了!”
懷柔郡主誰也不理,徑直來到唐善面前,問:“唐善,怎麼了?你闖了什麼禍?”
“回稟郡主,這幾個侍衛對下官不敬,下官略加懲戒,陳……陳大人要……”唐善臉上抱屈,可心裡卻暗暗叫苦,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
懷柔郡主看向衆人,道:“陳大人?諸位侍衛?此事看在本宮的情面上,就這麼算了吧!”
“大人開恩!”唐善恨得牙直癢癢,低垂着頭,暗暗祈禱,“陳大人,千萬別這麼算了。我真沒想過擋你兒子的路,你趕緊想個法子,免去我這個正四品的頭銜!”
陳寅不卑不亢的道:“郡主,別說是區區一個唐善,就是王子犯法也要與庶民同罪。既然唐善在宮中當差,那他就不能破了宮中的規矩。還請郡主見諒,下官不能從命!”
唐善暗暗在心中叫了聲“好”,再看其他人等,臉上也都露出崇敬之色,想來也是心生敬佩。
“好,好,本宮和你一起去見皇上!”懷柔郡主步出門去,在門外定身,道:“陳大人,走吧?”
“郡主請!”陳寅面露微笑,舉步行出,陪着懷柔郡主離去。
“吳大人,請起!”陳炯將吳耀祖扶起,對衆人道:“都起來吧!”
唐善爬起身,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詢問道:“陳大哥?”
“你呀!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陳炯假惺惺的嘆息着,撥了撥手指,道:“你先回去,不管是打還是罰,都要等候皇上的旨意!”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唐善回去等消息。
“唉……”唐善長嘆一聲,垂頭喪氣的出了門去。
剛剛捱了耳光、捱了一腳的兩個人,眼見唐善離開,湊上前來,捧着笑臉,恭維道:“陳大人,還得是您……”“夠了!”陳炯怒聲打斷了他們的話,陰聲警告道:“唐大人是我的生死兄弟,今後誰對他不敬,休怪本官翻臉無情!”
唐善暗自冷哼了一聲,他當然明白,陳炯的話是特意說給他聽的。
陳寅很快帶來了聖上的旨意,唐善欺凌同僚,狂妄不法,官降一級,被貶爲正五品儀衛,仍在宮內值守。
唐善大呼“皇上英明”,更有感皇恩浩蕩,歡天喜地的叩謝皇恩。
陳寅對他也很滿意,宣讀過聖旨,親自將他扶起,而且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信任。
是夜,唐善按照《御劍錄》上的功法修煉了一個大周天。眼見天色漸晚,脫靴上牀,宛如老和尚入定一般,再又修煉起自己的真元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到一股微弱的氣息,在距離廂房四五丈外傳來。
“難道是鐵相神尼請來的修界高手?”唐善心頭一驚,幻出黑色長槍,悄無聲息的飄在門後。只待來人闖入,便要以長槍招呼。
來人的氣息越來越明顯,停在門外數尺,低聲呼喚,“唐善?出來!”
唐善一怔,他已經聽出來人的聲音,竟然是金一針。
“金前輩,深夜來訪,不知道有什麼要緊事?”他依然保持着警惕,隔着門板詢問。
“廢什麼話,開門?”金一針低聲叱道。
唐善猛的拉開門,長槍隨之攻出,抵在了她的喉嚨前,眯着眼睛掃視四周,疑問道:“就前輩一個人嗎?”
金一針並不迴應,而是嘲笑般哼了一聲,推開他的長槍,教訓道:“有點男人的樣子,別像做了賊似的,東看西看!”她擡腿進了屋去,“進來吧,屋裡說話!”
“咦?平白無故先捱了一頓訓,現在又反主爲客,還要她請我進自己的屋子?”
唐善傻傻的眨着眼睛,跑進門來,關閉房門,道:“前輩,這是我的房間,你是來找我的!”
“信!”金一針掏出一個信封,隨手丟給唐善,一屁股坐在茶桌旁,敲點着桌面,道:“上茶!”
屋內生了兩盆炭火,其中一盆炭火上架着水壺,壺嘴嗤嗤冒着水汽,正可用來泡茶。
唐善把信接在手中,但卻並沒有立即拆開來看,而是放在桌上,跑去爲金一針沏茶。
少頃,茶壺裡飄出陣陣茶香。
唐善早已坐在金一針對面,看過了信上的內容,但卻絕口不提信上之事。他爲金一針斟了杯茶,試探着問:“前輩,我的鎮妖散配製好了嗎?”
金一針把茶杯捧在手心裡,擡眼看來,道:“別在我面前裝糊塗。小狗子不是已經告訴你了,你體內的蠱妖會吞噬掉安神丹,安神丹的蠱毒永遠都不會發作。至於鎮妖散……世上原本就沒有那種東西。是我打算毒殺你體內的金蠶,故意編排出來的。”
“噢?小乞丐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唐善爲自己也斟了杯茶,喝下一口,道:“那麼……前輩上次爲何要以謊言相欺?”
金一針嘆了口氣,“因爲你是一個武修,金某心中存有諸多顧忌,所以纔會騙你!”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畢竟你曾經救過我一命。而這一次,如果不是你親口相告,僅憑小狗子的話,我也不能全信。”唐善看看桌上的信,道:“現在讓我們來說說這封信?”
“沒什麼好說的!”金一針抿了口茶,道:“我只是鐵相神尼的信使,信已捎到,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這封信……”唐善把信紙捏在指尖,問:“真是青兒親筆所寫?”
“有什麼關係嗎?”金一針反問一句,道:“你應該知道,不管是誰寫了這封信,目的都是一樣,讓你去送死。”
“所以我不會去!”唐善像是想丟掉手中的信紙,可他只是晃了晃手臂,手指卻並未鬆開。
“你的確不該去!”金一針輕輕呵氣,吹着手中的茶水,道:“你我都知道,青青邀你同往蜀中,拜見父母,乃是出於鐵相神尼的授意。鐵相神尼設下了圈套,等着你去鑽。我們拋開這些,暫且不說。再有十天半月,你體內的安神丹就該發作。到時你安然無恙,玄天魔女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派人追殺你。況且,你這個新出世的武修已經在修界揚名,還會有另一批修士蠢蠢欲動……他們比鐵相神尼和玄天魔女還要可怕!”說到這,她像是看到了恐怖的景象,不由自主的抱起自己的右臂,緊握茶杯的手也抖了一下。
唐善心中一動,疑問道:“你指的是……追殺小豪、四姐的那些邪惡武修?”
“小豪,四姐?他們還能活在修界,已經是個奇蹟。可依我看,他們終究無法逃脫那些人的追殺!”金一針惋惜的嘆了口氣。
“按照前輩的意思,我就只能躲在皇宮大內,挨一天算一天?”唐善明明怕得要死,可偏要裝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金一針嘲笑一聲,挖苦道:“誰讓你悟道變成了一個武修?能有個容身的地方就已經很不錯了!”
“悲哀,真是悲哀!看來我這輩子要困死在這個大牢籠裡了!”唐善長吁短嘆着。
“你想的倒美!”金一針幸災樂禍般笑了笑,“邵真人是怎麼死的?你我心知肚明!現在濟安和那個叫典真的老道打得火熱,我看過不了多久,典真就會接替邵真人,掌管天下道教。等到那時,典真隨便編排個理由,就會把你趕出宮去。而在宮外,不知道會有多少修界高手在等着取你的性命。”
唐善看起來有些傻眼,皇上崇信道教,如果典真接替了邵元節的位置,那麼他所說出的話,皇上一定深信不疑。
濟安是玄天魔女的親生兒子,又是玄教的少主,當然不會放過他。
現在看來,藏在宮中也不是長久之計!
“啪……”唐善回手拍在額頭上,咧着嘴道:“讓你江湖義氣,讓你背叛大宗師,讓你救那個死尼姑,讓你招惹穆青青……”他有氣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這下你真的死定了!”
“你也知道後悔?”金一針品了口茶,道:“這就是武修的悲哀!”
“死就死!”唐善噌的坐直身,“鐵相一定算準了我不敢去蜀中,我偏要走一趟,打她個措手不及。”
“你錯了!”金一針像是早就猜到他的決定,絲毫沒有感到意外,不冷不熱的道:“鐵相說過,青兒有沉魚落雁之色,你們武修又都是好色之徒。她算準了,你一定會去蜀中見穆青青的父母。”
“那……”唐善一時沒了主意,吞吞吐吐的問:“前輩您說,我該不該去?”
“我?”金一針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我可是鐵相的信使,你讓我給你出主意?”
唐善正色看來,道:“前輩儘管說,您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信您的話!”
“好!”金一針滿臉嚴肅,道:“我不管青青姑娘喜不喜歡你,畢竟鐵相爲你們定下了婚約,而你也親口答應了。做爲一個男人,你的未婚妻回家向父母稟明婚事,你說你該不該在場?”
唐善苦着臉道:“我當然應該在場,可您也知道,這是一個圈套!”
金一針瞪着眼睛道:“不錯,這是一個圈套。而且我還要告訴你,只要你敢去見青兒的父母,你應該不會再有機會活着回來。但你如果還承認自己是個男人,那你就應該挺着胸膛走出去,哪怕是死,也要有個男人的樣子。”
“好,我去蜀中。死了也沒關係,大不了去找寒泉!”唐善像是下定了決心。
“寒泉?”金一針嘭的跳了起來,顫抖着手指向唐善,驚聲尖叫,“你……你……你再說一遍,你死了去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