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處以極刑
聽了阿寶的話,我吐掉口中的胭脂,提起滾邊的裙敞就往外跑。
這套新衣服是王府裡的小丫鬟送來的。桃裳碧裙,明豔鮮亮。
可是還沒等我在院子裡陪百花千草鬥一圈豔呢,就聽到那些僕從們紛紛竊語,大驚小怪地議論着!
“六叔你瞧見了沒?說是那魚足有三丈長,眼睛血紅血紅的,瞪着要吃人哩!”
“抓到了好,抓到了妖怪大家可算是好安生一個夏了。”
“王爺沒說要怎麼吃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沒看那魚的腮子都爛成屎了麼?鱗片下面咕嘟咕嘟冒黑毒呢!”
“也是,說是還沒死透。先送到府衙那邊的地牢去了,說不定啊,剖開肚子還能找到點寶貝呢。”
我沒心情去管這些人少見多怪地插科打諢,只擔心洛西風有沒有受傷。
畢竟這白脣魚戰鬥力非常,又癲狂帶毒。若是交手降服,可是少不了一場惡鬥的。
“抱歉打擾了,你們是說,王爺和我師父已經把白脣魚妖抓到了府衙那邊?”我捉住兩個正聊得熱火朝天的僕從。急急詢問。
“啊,正是。”
我匆匆往臨王府的大門外跑,還沒闖出兩條街就撞上了唐芷。
淡紫的長裙,繡白底的花。烏黑長髮挽個利落乖順的流雲髻——這真是要跟洛西風逛街去,才把自己拾掇成這樣啊?
雖然我承認,光論一張五官瞧,唐芷的確是比我漂亮些的。
“昨晚哭哭啼啼地逼我要解藥,現在怎麼翻臉就不認人了?”唐芷扯住我的衣袖,冷哼一聲:“洛西風呢?說好了今天陪我逛花街的。你又把他纏到哪去了?”
我一聽就樂了,說實在的,唐芷本也是個真性情的姑娘。以前種種多是有心維持着一副乖巧賢淑的模樣,才故作姿態吧。
如今洛西風這鐵了心的態度多半也叫她想開了不少,這樣子相處幾番,我倒覺得沒有初次見面那會兒來的惹人討厭了。
“逛花街本來就是女孩子的事。唐家姐姐,若不嫌棄,咱們兩個自個兒去便是。男人們總有大事要事須得忙——”
“瞧你這通情達理的模樣,呵,還真是比那個短命的黎疏更適合當王妃。”唐芷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的新衣裙,揶揄不已:“阿黛,明眼人都看得出軒轅野對你有意思,你何苦還要與我爭搶師兄?”
我皺了皺眉,摘掉臉上的花黃,擼起翠薄嬌嫩的新袖:“我要去看魚妖。你要是也想助我師父一臂之力,就給我閉上嘴,一塊去。”
“魚妖?你不就是?”女人眼睛翻了翻,漂亮的眼白都快能做成表情包了。
“唐芷我不找你麻煩完全是看在洛西風的面子上,別以爲你之前害我算計我的事就過去了!”
後來,我們兩人自是不肯再理對方一句話,匆匆往臨安城府衙趕。
門口親軍林立,戒備森嚴,幾根丈粗的木架子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前遠。
一路黑血一路鱗,想想也能將這一番驚心動魄聚現得如是感同身受。
“師父!”一進大廳,我眼看着正背對着門,與軒轅野一本正經說着話的洛西風,急急跑上去:“師父你沒事吧?”
我上下打量着他,還好衣不沾血。
“阿黛?你怎麼過來了?”軒轅野面有歉意:“一早聽說這白魚妖落了法陣,我匆匆便跟過來了。你——”
“王爺不必耿耿於懷,捉妖大事要緊。”轉向洛西風,我問:“師父,那白魚呢?”
“在後院的地水寒牢,已經加禁封咒了。”洛西風看了看我,旋即又轉向唐芷:“阿芷,你來了便正好。那白脣魚狀況不太對,好似受了很重的傷,你隨我去看它一看可好?”
就這樣,我們一行人又轉過了後院,一路來到地牢。
阿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來的,等我發現他的時候,這蘿蔔已經在我肩膀上趴了很久了:“阿黛,那天在別院的時候,你還記得我說看到過的一個白影麼?”
我說當然記得啊,之前還以爲是洛西風呢。後來遭遇白魚,才知道這妖怪是從泥淖中游到了別院花池。
“當時我看得不清,如今想想,能在水中飄映這麼大一坨影子的——”阿寶用觸手扒着我的肩,說起那場面還是心有餘悸的:“也不知它那天是吃飽了還是怎麼的,竟然沒有攻擊你呢。”
我想了想,也是哦。白魚兇猛,但貌似——由始至終都是我這邊進攻非常,它倒是沒有出手傷我。
昏暗的水牢內,點點燈火立於潮溼的岸壁。
“這白脣魚妖已然毫無神智,捉到陣中未免它自殘毀傷,不得已用鐵索穿了腮。”站在最後一道大鐵門前,洛西風問我還要去看麼?
魚妖穿腮,就跟人穿琵琶骨一樣,任你七十二般變化也不可得。
想想就覺得感同身受得疼,我不由自主地掩住口。
兩側侍衛拉開鐵門鎖,一股惡臭夾雜着腥氣充斥了整個水牢。
白脣魚被剪了鰭,掛在一副沉重的鐵架上。
濃黑的血液沿着黯淡無光的鱗片,慢慢滲透進身後的溼牆。
說實話,我見此景,說沒有一點不舒服那可是假的。
“我來看看吧。”唐芷收了收衣袖,走上前去。
白魚沒有掙扎,唯有潰爛的腮角一張一合,血紅的眼睛朝天翻。
可是唐芷剛剛走近三步,突然腳下一個趔趄,一下子就摔到洛西風的臂彎裡。
“阿芷你怎麼了!”
但見女人臉色蒼白,就像那日在廚房裡煎藥時病發於我眼前一樣。不,應該是比那日的狀況看着還嚴重。
“沒事……”唐芷理了理雲鬢,站直了身子:“可能是氣味太刺鼻,有點頭暈。”
她說是這般說,但我卻從她眼中多少看出了欲言又止的慌張。
說不清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對她始終難以放下警惕和戒備。我偷偷瞄她的表情。
圍着白脣魚轉了兩圈,唐芷的臉色竟比剛纔還要難看了,她收了手中的銀針,轉身對我們說:“這白魚,沒有內丹。”
我與洛西風面面相覷,旋即說:“我們之前便與它有過交手,同彎彎的哥哥一樣,它們都被封了內丹穴。沒有內丹是在預料之中的。你能看出來是何人用何種手法剜去了它們的內丹麼?”
“不,這內丹不是被直接剜去的。”唐芷搖頭,用一枚銀簪子輕輕挑了挑白魚的鱗片。墨汁一般的黑血沿着光滑的棱角悉數淌下:“是被人用毒,一點一點析掉的。”
一時間,我們幾人皆震驚:“用毒析掉?”
“你是妖,你應該比我懂吧?”唐芷白了我一眼:“妖獸的內丹蘊含着高深的修爲,但不能強行吞佔,須得用些方法洗去外在的戾氣和反噬力,得到純元淨化後的內丹。而與此同時。卻會侵染其本身的經絡臟腑,毀修爲,傷神命。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應該就是我爹那本禁忌典籍上記載過的‘同析秘術’。析出內丹後的妖,因毒性侵蝕而發狂發怒,本能地展開殺戮。向無辜的人畜出手,靠吸取原始的精元爲食——”
“是誰在做怎麼喪心病狂的事!”我本沒有這般嫉惡如仇,但這樣駭人聽聞的事,饒是活了一千年的我也難能淡定。
“想要找尋更深一層的線索,只能——”唐芷看了看洛西風,咬住了話尾。
“只能想辦法先從這‘同析秘術’所用的毒藥來着手了。”洛西風走進那白脣魚,神情略有無奈:“逆元剔骨的法子,其實我也從沒有用過……”
“師父你說什麼?”我驚道:“你說,你說要……”
“妖獸內丹腐蝕殆盡,要找出留在它體內最初的傷害,只能用這個辦法。因爲妖與人不同,中毒後生肌自愈的能力非凡。所以我們只能活體下手,拆開它的身子。尋找這毒是刮在什麼位置上。”唐芷故意冷情地看了看我:“當然,你若覺得對同類不忍,可以不看。”
逆元剔骨……這是對妖類最殘忍最狠毒的酷刑——
大多是用一把驅了戾氣的火紅鐵鉤直接從空蕩蕩的內丹穴探進去,勾住筋骨後再完整拆出來。
這毒被吸附在臟腑之中,必會留下生肌痕跡,所以要其活着下手纔有效果。
“阿黛,不到萬般不得已,爲師也不願用這麼殘忍的辦法。”洛西風站在距離白脣魚半丈遠的位置,突然雙手合十。對它默立須臾。
“等等!”我急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我承認這條白魚手上染過無辜人命。可你們也說了,他是被人用毒謀害的。跟彎彎的哥哥一樣——”
“阿黛,”洛西風轉過身來,單手撫了撫我的肩:“我孃親走了二十年,如果今天這條白魚能帶給我一些線索來浮出真相,讓我解了這番心結。我寧願自折陽壽爲這頭可憐的老傢伙超度。你若難受,這等壞事……爲師來做。你只要記得,這些並不是我要教你的就可以了。”
我沉默着舔了舔脣,微弱地點頭。
跟在最後。我慢慢走出地牢。只覺得肩膀上的阿寶輕輕抓了抓我的衣服——
“阿黛,你……聽見什麼聲音了沒有?”
“誒?”我頓了一下,旋即搖頭:“什麼聲音?”
“好像是誰在叫你的名字!”阿寶歪着腦袋說。
我吃了一嚇,說你別亂講,怪嚇人的。
鐵門關上的一瞬間,我下意識地回頭從欄杆縫裡望去。形同屍體一般的白魚輕輕搖晃着鐵索鏈,鮮紅的眼睛裡流着駭人的血。口腮一開一合的,發出咕嚕嚕的絕望。
揪着一顆心,走出地牢。我卻無意欣賞外面熱鬧的豔陽天。
“師兄,我們要不要去逛逛?”唐芷一下子就挽住了洛西風的手臂,就跟搶親似的。
我二話不說,掉頭就走。既然已經答應了把這個男人的色相拿去給阿寶換解藥了,現在的我還能矯情什麼啊。
“阿黛,你等一下!”我就知道軒轅野會追上來。
“王爺,真抱歉我心情有點不好。”躲到萬花巷後面的一塊豆花招牌下,我有點煩躁地把阿寶從我肩膀上摘了下來:“那邊熱鬧,都是好吃的。你自己去吧。”
對於劫後重生的小蘿蔔來說,還有什麼比能大吃一頓更爽的呢。
蘿蔔撇撇嘴:“行了行了,我懂!就是沒有洛西風,我也還是多餘。走了!”
看着小蘿蔔歡蹦亂跳的背影,軒轅野長嘆一聲:“沒想到小公子的傷好的那麼快,我昨日還在擔心,若是因爲我沒有及時救他而釀成意外,怕是心裡要過意不去了。”
我無奈笑笑道:“唉,都說了是洛西風這傢伙在有心戲弄王爺的嘛,心頭刺血之事,休要再提了。”
“阿黛,我知你爲何不開心。也……能理解你的。”軒轅野把我拉到小巷外的一處僻靜涼亭,扶我坐下:“我記得,那還是我十五歲的時候,第一次跟着鎮遠將軍出征西夷。路過黃沙港的溼地,軍中戰馬竟染上了怪病。七天之內盡數消瘦,褪毛落皮,慘不忍睹。
軍醫說是一種罕見的馬瘟。雖然有藥對症,但十分稀缺。沒辦法滿足軍中數千匹良駒。而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將餵食給幾匹不曾染病的馬,讓它們的血液裡溶浸藥效,再輔佐其他藥材煎熬。我的座騎,就是這第一批藥引。你可能想象不到,馬通人情的程度幾乎是可以超脫戰友和親人般的相依相存。當我親手用匕首割開它喉嚨的時候——”
“王爺你別說了……”我舔了舔脣,搖頭:“我都懂。白魚無辜,但爲禍人間畢竟是事實。它是我們現在唯一的線索。萬不得已走上這條路。我只是稍微有點觸景生情罷了。畢竟——”
畢竟我有個好爺爺,也是一條白脣魚。
老傢伙笑起來的時候兩個鬍鬚亂顫。有時我淘氣,特意用火把去燎。他有個搞笑的本事,鬍鬚可以一卷一卷,像魷魚!
畫彩節的氣氛在正午時分達到最爲膨脹的極致,三三兩兩的姑娘穿梭在繁花似錦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撲着香粉味的彩蝶,令人眼花繚亂。
“你在這兒歇着,我去打糖人給你。”軒轅野撫着我的肩膀,徑自站起身。
我剛想說不用。我想回去休息。就覺得肩膀上一陣痠痛,不由自主地哼了一聲。
“怎麼了?”軒轅野趕緊放開手:“我壓痛你了?”
我連連搖頭,說沒有。
“可能是睡覺鉻到了。”我揉着肩,不小心揉開了淡淡的桃色衫。白皙的肌膚稍微走了半寸的光,而軒轅野的目光立刻嚴肅了起來!
“阿黛,你的肩怎麼了?烏青了一塊。”
“誒?”我低頭看看自己的肩膀——誰說不是呢,半巴掌大小的一塊烏青,看着挺嚇人的。
奇怪了,我剛纔也沒有撞到什麼啊。
“哦!是阿寶!”我恍然大悟:“這死蘿蔔,什麼時候手勁這麼大了。扒我肩上扒得那麼用力,都抓青了。”
我揉了揉,對軒轅野說沒關係的。
“糖人就算了,我也不是……小孩子呢。”頷首靦腆着低下頭,我再次向軒轅野道歉:“真對不起,王爺。阿黛今天實在是情緒不高,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叫我單獨在這裡靜靜?”
“哦,這樣的話,我先回去處理些公務。白脣魚的事,總是要向京城報送的。”軒轅野起身告辭:“阿黛,一個人當心點。當然,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我可能一直在身後看着你。”
軒轅野離開以後,我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擠着人羣。不要看到洛西風和唐芷,不要看到,千萬不要看到!
咦?我怎麼走着走着就來到唐芷的醫館門口了?
今天是畫彩節,醫館裡只有一個打雜的小二倚在門口瞌睡着。
我鬼使神差般走進去,一下子破壞了小哥臉前的風息。
“姑娘,你找誰啊?”
“啊,我找——唐,唐大夫。”我說。
“唐芷姑娘啊?她一早就去街裡了,唉,這麼好的節日嘛,像她那麼漂亮又善良的姑娘,怕是一走上街頭頃刻就被人圍追堵截咯。”
小二酸溜溜的,我不置可否。
於是我趕緊編我的瞎話:“我……我不是找她,昨晚她吩咐我,讓我過來取一包藥的。我臨時有事沒走開,她說就放在她臥室的桌上,呵呵呵。”
“哦,這樣啊。”小二估摸着光意淫人家唐芷的高胸脯去了,一點腦子都沒動,隨手往裡面一指:“最前面的就是給唐大夫的休息間。”
我道了聲謝,呲溜一聲跑進去。
翻箱,倒櫃。我只想再拿一顆銀露玉珊丸。
既然這藥能解阿寶的毒。爲什麼不趕緊找出來給那白脣魚吃下呢!
什麼真相什麼線索,在我的眼裡,什麼利益衝突首先都大不過命吧。
“你在這裡幹什麼!”身後女聲一聲叱喝,還好我已經來得及把藥碗塞進懷裡。
“我……沒幹什麼啊?”我語無倫次地吐出一句廢話,奇怪了,這唐芷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
“沒幹什麼你跑到我房裡?騙鬼麼!”唐芷明顯心情不好,一張臉慘白兮兮的。誒?洛西風不在?
“我師父呢?”我趕緊憋出來一通謊言,解釋說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師父說昨晚掉了片帕子,我想着是不是昨天拉在你這兒了。”
“愛掉哪掉哪。”唐芷氣呼呼地坐下,同時把手從身後拽出來,將一根黏糊糊的糖人往我手裡一塞:“不怕死的就拿去舔吧!”
這糖人——
半個巴掌大,紅燦燦水靈靈的,竟是一尾紅色的鯉魚形狀?
我當時就笑了:“怎麼?洛西風買給你的?”
“你少得意!正趕上那個畫匠笨,吹的糖人都是烏龜王八魚。拿走拿走!看了就煩——”
我欣然捧着糖人,一溜煙跑上街。
“洛西風!洛西風你在哪兒?!”
撥開人羣,我瘋狂地尋找着那一襲雪白而熟悉的身影。最後終於在花姑娘圍得最多最熱鬧的地方,找到了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的洛西風。
他推着一輛小巧而簡陋的糖人車,表情像被風吹成了裝逼的面癱似的。
一路走。一路把那些可愛的糖魚發放給孩子們。
“師父,你幹什麼呢……”我黑着臉走上去,扭着他的衣袖就往回拽:“人生地不熟的,咱能別丟人麼?”
“就是要體驗不同之處的風土人情,才試着做做生意啊。”男人將最後一顆糖人給了一個梳小辮子的姑娘,看着孩子歡天喜地的表情,我心似融化。
“可你……包下個車招搖撞騙的,有賺回一文本金麼?”
“當然。”洛西風打開糖匣子,從裡面取出最後一顆糖金魚:“給——”
我臉上一紅,剛想伸手接。
“十兩。”賤男人衝我伸出另一隻手。
我:“!!!”
氣得一甩魚鰓子,我說我纔不要。
我有!舉了舉從唐芷那裡順過來的戰利品,我剛想得意呢。洛西風卻一臉賤氣地說:“你沒有。”
再一擡頭——
“洛西風!你賠我魚!”
媽的這死男人是不是也被什麼妖怪附身了啊,一口就給我咬了大半個尾巴!
我追着他,一直追到太陽落山。
甜膩膩的夕陽下,我們兩人手裡的糖也早就化成了甜膩膩的蜜漿。
“阿黛,今天開心麼?”往回走的路上,洛西風突然問我。
“開心啊,可惜軒轅和唐芷一定不開心。呵呵。”我允了允手指,小的挺不厚道的。
“那,明天去陪軒轅吧。”洛西風凝視着前方,步子跨了幾步,故意走到我身前。
“唉?”我輕輕拉住他的衣襟,糖水一黏,呃——甩不掉了。
“今晚我要準備準備,明天,你不要來看。”
我心頭一凜,頓時就明白了洛西風的意思。
在他眼裡,貌似尚未出現過有需要用這般極刑來除之的妖。饒是十惡不赦,他也會用相對寬容的手段來處理屬於他的三觀六道。
我知道他心裡不好受。
“阿黛,你怎麼還不睡啊?”阿寶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估麼着是吃挺飽的,否則一進門就該翻行李找點心纔是。
“阿寶。”我一下子坐了起來:“求你幫個忙好麼?”
“廢話,咱倆誰跟誰啊!”阿寶一巴掌拍得我差點吐血。皺了皺眉,我說你輕點成麼?
“奇了怪了,你這毒傷纔剛剛好。怎麼力氣出奇地大?”我瞪他一樣,拉了拉肩膀上的衣衫:“你看看你,白天都給我捏青了。”
“有麼?”阿寶側着頭,看了看自己的觸手:“我沒有……用很大力氣啊?阿黛我看你是爲了贏得洛西風的心疼,矯情的吧。”
我說好了別廢話,我要你幫我想辦法進地牢。
“啥?就關那個大傢伙的地牢?”阿寶一慫,變回了蘿蔔,抖了抖頭上的纓子,連連搖腦袋:“你要幹嘛啊?那白脣魚看起來多恐怖,以前沒傷害你只能說明你運氣好——”
“阿寶,我有種怪怪的感覺。”長嘆一口氣,我把蘿蔔擰下地:“咱們現在就去,路上當心點。千萬不能讓洛西風和軒轅野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