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晟帶着飛羽衛和御林軍,經過一天一夜的疾馳,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漢昌。
漢昌城現在估計,已經是亂成一團,因爲無數百姓拖家帶口四散而逃。其中大多老人還有孩子,撞撞跌跌看起來悽慘無比。
宗政晟看到這一幕,臉色鐵青,讓人攔住前面的百姓。
伏矢上前,對一個看起來還算斯文乾淨的老者,柔聲問道:“請問,你們是漢昌城的嗎?怎麼下着雨還全家老小往外走?”
老者哆嗦了一下,不過看伏矢他們雖然衣裳盡溼,可個個龍精虎猛,腰背筆直,看起來也不像壞人。
小心翼翼回答道:“老頭子祖祖輩輩都是漢昌城的,現在城裡面大亂,沒辦法只能避出來。”
宗政晟打馬上前:“老爺子,城裡面怎麼個亂法?出什麼事了?”
老者看宗政晟不怒自威的樣子,老實道:“大人,今歲大水,漢昌附近好多村落都被淹了,無家可歸。戴大人不讓難民進城,又不開倉放糧,後來柳家村的人又出了事,柳家村的人就反了。”
“柳家村?出了什麼事?”
老者正準備回答,可他兒媳婦抱着的小孫子,卻哭鬧起來:“爺爺,我餓,我餓!”
不用宗政晟吩咐,伏矢從乾糧袋裡拿出油紙包着的肉夾饃,遞給老者的孫子。
小孫子很乖,饞得直吞口水,也先舉着給爺爺和孃親。
宗政晟看這一波難民足有上百人,吩咐飛羽衛將乾糧全部分給他們。
老者感動得熱淚盈眶,另一個年輕點的男子湊上來,幾口咬完了肉夾饃,大聲道:“大人,你們是不是朝廷派來救我們的?”
其他難民也爭先恐後問着。
“我是武威侯,朝廷派來開倉賑糧,爲百姓修造堤壩的欽差。你們誰告訴我,究竟漢昌城裡怎麼回事?”
那年輕點的男子,顯然比較會說話,像倒豆子一樣傾數倒來:“大人,渭河漲水,漢昌城地勢較高,周邊的村民被水淹了,只有往漢昌城跑。戴大人不僅不開倉放糧,反而不讓村民進城。”
“後來,守城的官兵家中也有親眷來投,就偷偷開了城門,放大家進城。王善人帶頭,大家捐衣捐食搭善堂施粥,剛剛安頓下來,結果。”
“結果戴大人的小兒子上街,看中了柳家村柳五郎的媳婦,要強搶了去。王善人剛好在善堂就攔下了,後來戴大人就帶衙役來抄王家,柳五郎就帶着一羣獵戶反了。”
宗政晟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然後道:“後來呢?”
“後來柳五郎他們就圍了府衙,開了糧倉分糧食。不過戴大人後來帶着漢中軍過來,要圍剿柳五郎他們,現在城裡還打着嘞!”
宗政晟看了一下,後面還陸續有百姓涌出,看來漢昌城已經全亂了。
“漢昌的百姓們,你們暫時在此地歇息,我們馬上進城平亂,天亮後你們就可以回城了。你們放心,本侯一定會給大家個交代!大家散開!”
宗政晟微運內力,將話語穿過還淋漓的雨聲,傳進每個人耳朵裡。
“全速前進!”
宗政晟一馬當先,率先衝在最前,飛羽衛和御林軍緊隨其後,往漢昌城而去。
而現在漢昌城裡,能走得基本都出城避難去了,沒能跑的,也基本都關門閉戶。全城只有東城區燈火通明,喧鬧聲震天。
宗政晟駕馬,沿着空曠的街道,迅速往漢昌東城而去。
東城區王家,已經被漢中軍包圍得水泄不通。那些柳家村的人,且打且退且藏,大部分都退到了王家。
戴荃高踞馬背上,大聲呵斥道:“爾等暴民,還不開門投降!”
王府老爺,也就是衆人口中的王善人,回罵道:“戴荃,你這狗官!我家世代清白,爲善一方,卻你冤枉!你爲官不仁,縱子行兇,你枉爲朝廷命官!”
“哈哈哈!天高皇帝遠,這漢昌城,就是我戴荃一手遮天!王子毅,你處處於我作對,我念在你妹夫是勤文伯家的人,以往姑且讓你三分。現在你勾結暴民,證據確鑿,就是消息傳到京城,也無人敢與你翻案!”
戴荃的話,讓王家裡面的王子毅,氣的渾身發抖。旁邊一個年輕的聲音道:“狗官,可恨頭幾天讓你跑掉了!怎麼樣?鑽狗洞的味道不錯吧?狗官鑽狗洞!”
柳五郎這話,讓戴荃臉色不好,那日柳五郎他們圍攻漢口府衙。他就是從狗洞鑽出,這是他這幾十年來最狼狽的事。
現在被人當衆提起,簡直是惱羞成怒。
“來人,給我放箭,撞門!殺,殺了他們!”
漢中軍舒統領眉頭微皺,對戴荃道:“戴大人,就算是暴民作亂,只要他們投降,按律還是該由朝廷審判。就這樣全殺了,可能不好吧?”
戴荃冷哼一聲:“舒統領,萬總督可是說了,讓你剿滅暴民,怎麼?你還同情他們?那你怎麼不同情慘死的衙役?”
舒統領想到,戴荃的三女兒,正是江夏總督萬明蕭的六姨娘,也不敢不聽命令。
再說,柳五郎等人的確衝進了府衙,擅自開了漢昌糧倉,還殺了兩名衙役。說是暴民,也不爲過。
“準備!撞門!”
訓練有素的漢中軍,開始擡着圓木撞擊王家的大門。
一般富貴人家,兩扇紅漆木門,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撞擊?不過才四五下,大門已經四分五裂。
漢中軍如餓狼一樣衝進去,將王子毅和柳五郎他們,差不多百人左右包圍起來。
“柳五郎,你還有些人呢?不是有四五百嗎?怎麼才這點人?”
戴荃當日看見圍攻府衙的人足足好幾百人,絕對不止現在這一百餘人。
柳五郎手持獵叉,仰天長笑道:“狗官!今日我柳家村的人,盡數在此,你要取我們性命就來!可今日之仇,來日必有人報!”
“呸!舒統領,給我拿下他們,我要慢慢的審,所有圍攻府衙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戴荃氣急敗壞的嘶吼,舒統領暗歎一口氣,正準備讓漢中軍上前,王子毅顫顫巍巍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