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有位鋼琴家的獨奏音樂會,牧之帶遂心和達仁去了。說好結束之後回家吃晚飯。”之慎解釋道。
靜漪呆了一呆,才問:“他們知道我來?”
“牧之知道。”之慎說,見靜漪瞬間白了臉,“他難得有空閒陪陪遂心。要不是爲了遂心,他怎麼肯登我的門。”
靜漪啜了口咖啡。這兩天他們都沒有聯繫。只除了那日因爲李嬸的丈夫通過電?話。也不知道遂心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見她臉色更不好,慧安說:“牧之聽說你在這,還是帶遂心過來,可見他也是替你着想的……是不是來了?”
慧安聽到外面有響動,讓管家去看看。
沒等人來通報,靜漪已經站起來了。
之慎和慧安見她如此,也都起身。慧安拍拍悅凝,讓她先去看看。
靜漪便看到悅凝行動優雅地出去。不一會兒,便聽到孩子們的笑聲。她心裡一陣酥軟痠麻……是遂心。她能聽出來是遂心。遂心來了。
慧安拉住她的手,緊緊一握。
“舅舅,舅媽!”遂心跟着悅凝和達仁一起進來,叫道。
靜漪轉頭看過去,是穿着絳色洋裝的遂心。她身後,則是身着禮服的陶驤。陶驤對她點了點頭。她勉強也點頭回禮,眼卻是立即看向遂心——遂心看到她,很是意外。她回頭看了她父親一眼。
陶驤低聲,卻不容質疑地說:“囡囡,叫人。”
遂心緊抿着脣。
“囡囡?”陶驤又叫她。
遂心睜大眼睛看着父親,倔強地不肯開口。
“算了……”靜漪不忍了。
遂心卻立即轉臉過來對着她,小嘴巴一張,清清楚楚地叫道:“凱瑟琳阿姨。”
所有的人都聽的很清楚,連懵懂的孩子們都愣住了。
陶驤看了眼靜漪那面容,以爲她簡直就要暈倒或者就要衝過來把遂心給扯過去大叫大喊了,可是她卻對陶驤迅速搖了搖頭,低低地應了一聲:“哎。”
遂心彷彿被她這樣的逆來順受也弄的不知所措,小臉兒漲紅了。
“都別站着了……遂心快去洗手,準備吃飯。舅媽讓人準備了你愛吃的菜……悅凝你帶遂心去。達仁過來,這是十姑。就只有你沒見過十姑了,來。”慧安及時地將長子招呼過來。
達仁被母親叫過來,端正地給靜漪行禮,說:“十姑好,我是達仁。”
靜漪目光從遂心身上挪開,看了個子高高的、結結實實的達仁,微笑點頭道:“很高興見到你,達仁。”
這是她唯一抱過的之慎和慧安的孩子,也是程家的長孫。她還能記得他小時候那可愛的模樣。她對達仁伸出了手,像對待大人那樣對待程家這一代最年長的孩子。
她彷彿從達仁身上看到了父親和兄長們的影子。
達仁穩重而又大方,但是對着這位美麗的姑姑,還是忍不住面上微紅,稍顯羞澀。
慧安讓達仁帶弟弟們洗手去了,囑咐看媽跟着,纔看了靜漪和陶驤,說:“給孩子點兒時間。遂心這麼懂事,很快會轉過來的。”
“牧之,這邊請。”之慎始終沒開口,這會兒主動請陶驤往餐廳去。
慧安挽了靜漪走在他們前頭。
孩子們被看媽帶進來,等大人們都坐定,他們也依次落了座。
慧安特地安排靜漪同遂心緊挨着坐。遂心並不顯得彆扭,卻也不看靜漪。反而是靜漪有點侷促,不時要看看遂心……她偶爾也擡眼看看坐在對面的陶驤。他不太說話,同之慎只是偶爾交談。但是他在看她和遂心,她知道。
遂心也是因爲陶驤的注視,才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的。
這個男人,有時候他完全不需要開口,便可以達到他想要達到的目的。不管是什麼事,即使是對他的女兒……
她想着,忍不住心裡有些難過。她知道他在用這種方式幫她,也是幫遂心。意識到這一點,她尤其心裡不是滋味。
幸而幾個孩子活潑潑的,特別是悅凝,十分喜歡她的十姑。同遂心一左一右地坐在靜漪身旁,遂心一言不發,悅凝卻總是和靜漪說話。悅凝比起她的兄弟來都要活潑健談些。靜漪看她小小年紀,竟有些嫡母杜氏的神韻,不禁從心裡覺得她可親。
“十姑姑比七姑八姑好。”達德忽然說。
桌上的大人們都安靜下來,達德身旁的達仁慢條斯理地問弟弟:“爲什麼?”
之慎微笑着看了看靜漪,也問達德:“小德喜歡十姑?”
“喜歡的。八姑只會說她又買了什麼首飾衣服,七姑總板着臉,還欺負媽媽。十姑喜歡媽媽。”達德說。
慧安好笑地說:“小德不要亂說。”
之慎卻說:“孩子話,未必沒道理。大姐她們呢,一年見不到一次,這兩個姐姐呀。”他說着便笑,給陶驤添了點酒,看着他杯子裡的酒還是那麼多,“多少喝一點。”
陶驤一笑,拿了酒杯,示意慧安,說:“多謝款待。”
慧安看看靜漪,笑道:“都是自己人,要這麼客氣做什麼?難得坐在一起吃頓飯,之慎連家務事都要拿出來抖一抖了……你也不怕牧之笑話咱們。”最後這句當然是對之慎說的。
之慎也笑一笑。
靜漪把杯中的酒喝光,僕人來給她添上。
吃完晚飯,靜漪幾乎喝了半瓶紅葡萄酒,面色紅潤,笑的多了,話也多了……達仁兄妹拖了她的手先離開餐廳,她站下看遂心。遂心冷着小臉兒不肯看她。達仁見狀過來拉遂心的手。遂心纔跟着表哥出來。
慧安要起身跟出去,之慎輕聲說:“我們先不要過去,讓他們跟小十玩一會兒。”
陶驤也坐着沒動,只是回頭望了望——達仁推着靜漪坐到琴凳上去了,幾個孩子嘰嘰咕咕的吵作一團,除了遂心站在外側,其他的都爭先恐後地和靜漪說着什麼……她把年紀最小的達賢抱起來,聽他們說着話,溫柔地笑着。大約是因爲喝過酒,她笑裡有點憨氣。
“什麼時候走?”之慎問陶驤。他端了酒杯。
“過兩天。”陶驤沒有拿酒杯,卻點了支菸。
“咚”的一聲鋼琴響,客廳裡安靜下來。
陶驤抽菸的動作停了停,便聽到一串清亮快捷的音符滑出來。停一會兒,孩子們在笑着嚷着,達仁在說十姑彈一支曲子給我們聽……靜漪聲音很低,但聽得出來含着笑意的,叮叮咚咚的,曲子彈的斷斷續續的,與孩子們說笑一會兒,彈幾下。只是聽不到遂心的聲音……遂心的琴彈的很好了,他有時候在書房同人談事情時,聽她在樓上練琴,不管是多糟糕的事情,心情都會平和一些。
客廳裡的笑聲不斷,鋼琴曲開始是很簡單的,一首比一首難些。孩子們也不吵了,只在靜漪彈完一曲之後,叫着再來一首……他聽的有些入神,看看之慎和慧安——慧安站在門邊,之慎抱着手臂、閉着眼睛,都在靜靜地彷彿享受這難得的時刻。
忽然間鋼琴嗡的一下巨響,悅凝一聲尖叫,猛然間就哭了出來,三個大人驚醒,急忙衝出去看。靜漪臉色發白地把悅凝的手捧在手中,大哭的悅凝看到父母過來,更委屈到哭的氣斷聲噎的。
靜漪讓僕人去拿冰塊來,安慰着悅凝。
陶驤看着悅凝的手,被琴蓋壓的紅腫起來。轉臉一看站在琴邊的遂心,頓時大怒,叫道:“囡囡,跟我出來!”
“牧之。”慧安見陶驤發怒,急忙阻攔。“囡囡不是成心的,別發火。囡囡?”
遂心梗着脖子仰頭看父親,衝過來就把悅凝給推了一把,這還不算,又推靜漪,嘴裡說着:“你們討厭!”
陶驤冷着臉,將遂心一把拎了起來。
慧安要攔,之慎拉住她。
她也惦記悅凝的傷手,看靜漪給悅凝敷着冰塊,說:“不要緊的,你快去看看囡囡。”
靜漪看看哭的抽抽噎噎的悅凝,拍拍她的臉說:“悅凝別生遂心的氣行嗎?遂心會跟你道歉的。”
悅凝抽噎着點頭,看着她,說:“我知道,十姑。遂心不喜歡十姑和我好。”
慧安和靜漪都是一怔。
“十姑,我不疼了。”悅凝說,“我剛剛是嚇壞了。”
靜漪親了親悅凝。
慧安輕聲說:“悅凝沒什麼。日常彈琴也不知道磕到多少次呢。你去看看囡囡和牧之。”
靜漪起身拉了拉裙襬,往陶驤父女走出去方向去了。
“媽媽,遂心爲什麼生十姑氣?”悅凝含着淚問。
慧安微笑着揉女兒的臉,說:“像你,也不喜歡媽媽偏疼旁人啊,是不是?你該讓遂心和十姑玩一會兒啊。”
“她不要和十姑玩的。”悅凝皺着眉,看看自己的手,“媽媽,十姑的手一定傷的更厲害。”
慧安愣了下,忙拎着冰塊追出去……
陶驤站在外面平臺上,掐着腰瞪着遂心。
“知道錯了麼?”他低聲問。
遂心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出聲。
“說,爲什麼這麼幹?”陶驤問道。
遂心不回答他,大眼睛裡蓄着淚。
陶驤往日看着遂心這樣,總忍不住心軟,今日卻覺得異常煩躁。他轉了轉身,看到靜漪從裡面出來,但走了兩步便站下了,就覺得更加煩躁。再看遂心仍梗着脖子,他低聲道:“進去跟悅凝道歉。”
“我不。”遂心說,“我不喜歡她那樣!”
陶驤吸了口氣,問:“什麼?”
“我不喜歡她和凱瑟琳一起。凱瑟琳討厭,她也討厭!”遂心聲音尖細。尖細的聲音讓靜漪本想移過來的腳步完全停下來了。她看着小小的遂心跟她高高大大的父親對峙着,沒有哭可是這場面讓她有錐心之痛……“爸爸也討厭!騙人……騙人!騙人說要帶我出來玩……大騙子!你們都是……騙我說媽媽肚子痛才把我丟了,騙我說媽媽不在了……她好好兒的,她就是不要我了!我討厭你們!”
陶驤只覺得頭腦一陣發熱。
他手一揮,拉住遂心便一巴掌朝她的屁股揮過去。
就聽着“啪”的一聲響,他愣在那裡。
靜漪把遂心摟在懷裡。陶驤這一巴掌並不重,可是打在身上也有點疼。遂心顯然嚇到,沒有想到父親會真的打她,更沒想到靜漪會忽然出現。她幽靈似的連點兒聲響都沒有,就將她牢牢的抱住,護在懷裡了……遂心呆着臉,盯着靜漪。
“別打她……”靜漪鬆開遂心,給她整理着衣服。遂心靜默。她蹲在遂心面前,很認真地說:“囡囡,爸爸要打你是不對的。但是這不代表你做的對。離開之前你必須跟悅凝道歉。你知道這樣傷害別人是錯的。有錯不認,是膽小鬼,是壞孩子。”
她站起來,看着陶驤,說:“她有錯,你要教訓當然應該,可你別打她……你打她還不如打我。我生了她但是我沒教她。”
陶驤看了她閃閃發光的眼,知道她此時是氣痛交加。他看了眼望着他們倆的遂心,拉起靜漪的手,讓遂心看着,說:“囡囡,道歉。”
靜漪的手指紅腫處,正是琴蓋磕碰之處,一道紅紅的印子觸目驚心的。她不想陶驤這樣,急忙抽手。遂心抿着脣,似是被她手上的傷嚇到,可是憋着不出聲。
“牧之,靜漪。”慧安在後面看了半晌,生怕場面再僵了,忙過來,拉了遂心的手,“囡囡又不是成心的,你們這是幹什麼……囡囡跟舅媽來,讓爸爸和媽媽說話。”
她說着把包着冰塊的毛巾遞到陶驤手上,拉起遂心就進屋去了。
靜漪要走,陶驤沒鬆手,拿了冰塊敷在她手上。她此時才覺得手指鑽心的疼。
陶驤低聲問道:“練了多久的琴?”
她愣了下,冰塊敷在手上,冰涼,可他的手熱。
“沒有多久。”她輕聲說。
陶驤看她垂下頭,手勁柔和了些……他眉舒展開來,也鬆開她的手,說:“手都腫了,還沒有多久麼?”
靜漪不出聲了。
在安娜老師家裡見過遂心之後,她才重新開始彈琴。家裡有一架老式的德國產鋼琴,音都不太準了。她特地請了調音師來調好,這幾日都在練習。不過琴藝畢竟荒疏久了,總有些力不從心。昨天練的時間長,手指的確腫了,手臂也疼。
練習的這麼辛苦,不過就是想在女兒面前能把琴彈的像樣一些。
“我帶囡囡先走……慢慢來,靜漪。”他轉身之前,低聲道。
靜漪背對了他,點頭。
她聽着他腳步聲漸漸遠了。手中的冰塊化了,毛巾溼乎乎的。她展開毛巾,覆在臉上。臉上的熱卻將冰毛巾漸漸暖了過來……車響,她拿下毛巾,看到陶驤和遂心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之慎夫婦帶着四個孩子送他們——陶驤站在車邊,看着遂心。
遂心站下,好一會兒,彆扭地又回身,擁抱了下悅凝,迅速地放開,逃也似的上了車。陶驤這才同之慎夫婦握手道別。他整個人都顯得鬆弛下來,還特地彎身同達仁兄妹說了會兒話,笑米米的……隔了這麼遠,靜漪都能看到他的笑容。溫暖而慈愛。她擡手,掩了脣。手指疼的越發厲害,心也疼,漸漸便不知道全身上下究竟都是哪兒在疼了。
他往她所在的方向一瞥。也只是一瞥而已,並沒有別的表示。她轉了身,聽着車子駛離……眼睛有點模糊,她仰頭。
星星佈滿天幕。
深深的夜色裡,星星都顯得安靜了……
她離開時已經很晚,剛回到家中卻接到陶驤的電?話。
陶驤請她稍等。她拿着聽筒等了一會兒,聽他說,我讓囡囡和你講話。
她呆了下,只聽到細細的一聲“對不起”。
“沒關係的,囡囡。”她鼻尖發酸。
遂心那倔強而又氣憤的模樣,讓她想到就難過。
聽筒裡又安靜了,隨後陶驤把電?話接了過去。
電?話裡他只簡單地說了幾句話:“這兩天我還在上海,你可以抽時間帶囡囡出去玩一玩。晚安。”
隔天靜漪特地空出時間來,去吉斯菲爾路六號接遂心。
臨出門陶夫人仍是看着她,面沉似水的。其他人倒還好,陶驤牽着遂心的手交到她手上,陶駿和爾安也都和她交談了一會兒。陶駿還說這兩日也就回蘭州了。靜漪便讓他代問姑奶奶們和姑姑一家好。
其實靜漪也不知道他們還希不希望收到她的問候,不過看着陶駿那愉快而欣慰的表情,覺得自己是做的對了。
遂心鼓着臉坐在車上,並不同她說話。任她怎麼換着方式試圖跟她開始交流,都不理睬她。
靜漪索性先閉口不言。
到了公園,靜漪走在遂心身後。
不是週末,又是早上,公園裡比較清靜。
靜漪拎着遂心的東西,讓車子等在外頭,她就陪着不聲不響、板着面孔的遂心走。
遂心不情不願地跟她出來,無非是她乖巧地聽陶驤的話而已。就連秋薇也幫着好話說了一車。
“囡囡。”靜漪看到遂心潔白的鞋子踩到泥巴上,喊了她一聲。
遂心卻像是故意的,使勁兒碾了下。剛下過雨,溼乎乎的泥巴濺起來,遂心的白襪子上頓時粘了泥點。靜漪看着,知道她還是在鬥氣。
“我討厭你。”遂心說。
靜漪走上去,捉住遂心的手。
遂心甩開她的手,瞪着她,說:“我就是討厭你!”
靜漪蹲下來,用力地攥着遂心的手臂。
遂心烏黑的大眼睛望着她,小嘴緊緊抿着。
“囡囡,媽媽不是讓你馬上喜歡媽媽,但是,你得給媽媽機會……給媽媽機會照顧你……”
“我纔不要。我有人照顧,好的很。”遂心不爲所動。
靜漪臉煞白。只覺得從遂心的小嘴裡蹦出來的字句,冷酷而殘忍。
“爸爸說要我跟你走。我不。”遂心清清楚楚地說。
“囡囡……”
“你是我媽媽,我知道了。可是我不會扔下爸爸。以前沒有你,我跟爸爸跟奶奶跟薇姨跟逄叔叔都好的很。”遂心皺着眉。
靜漪鬆開握着遂心胳膊的手,深深地感覺到了一種無力。
“那好,你不跟我走。我留下來陪你。”她輕聲說。
他要上戰場,他要把女兒把家人都安頓好,沒有後顧之憂。也許他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雖然她明白他的處境,每每考慮到他的想法,她都難以抑制地痛苦起來,她也願意帶着女兒遠離戰火……但現在看着遂心,她只想和女兒再不分開。
遂心瞪着她,好一會兒,才說:“隨你好了。我有薇姨,有奶奶,有福媽媽,還有張奶奶,又不要你做什麼。”
靜漪站起來,低頭看着這個倔強到不通情理的孩子。
她彷彿在她身上看到了誰的影子……她咬了嘴脣。
是她自己吧。
遂心好像因爲說完了她要說的話,輕鬆了好些似的,再走起路來,腳步都輕快了。
靜漪跟着她,寸步不離。
遂心卻覺得不耐煩,回頭瞪了她。
“要不要吃朱古力?”靜漪輕聲問。
手袋裡有些零嘴兒。是秋薇告訴她的,遂心都喜歡吃什麼。她打開手袋,要拿給遂心。遂心看了卻搖頭。
“那我們等下午飯吃什麼?你想吃什麼?”靜漪好脾氣地問。
遂心看着她,淡淡地說:“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靜漪呆了下,將手袋合攏。朱古力的溫暖甜蜜的香氣,在陰冷潮溼的空氣裡,顯得毫無力量。就像她這滿腔的熱情,對着冷冰冰的遂心,無用武之地。
她擡起眼來,望着遂心,還是微笑着,問:“那我也想對你好。”
遂心聳聳肩,轉身前又看她一眼,說:“那好吧……午飯你來決定好了。反正也沒什麼稀罕的。”
“好。”靜漪答應着,走到遂心身邊。
從對面走來的一家三口,小男孩手裡拿着棉花糖,牽着媽媽的手,邊吃,邊看了遂心和靜漪……靜漪低頭看遂心,問:“想吃棉花糖?”
遂心扭開臉,搖頭。
靜漪看着遂心的眼神,回頭找着遠遠跟隨她們的衛士——遂心不喜歡他們跟的緊,一來便要他們走開——沒有看到,再看遂心,正望着她呢。
“奶奶不讓我吃這個,說不乾淨。”遂心小聲着,嘆口氣。
柔柔的嘆息,聽的靜漪柔腸百轉。
她輕聲說:“偶爾吃一次沒關係,並沒有那麼不衛生。”
“嗯,姥姥還給我買過冰糖葫蘆。”遂心忽然說。
靜漪怔了下,意識到遂心說的姥姥是杜氏……她看了看公園門口的方向,說:“等下出去的時候,給你買。”
遂心微微皺眉,卻也沒有表示反對。
許是棉花糖開啓了兩人之間對話的門,靜漪同隨便邊走,邊找話題說話,遂心偶爾也肯同她說一兩句。
靜漪強打着精神。
昨晚連續兩臺緊急手術,她基本上沒有睡過。生完遂心被調養的好好的身子,因爲燦兒那一胎的緣故,始終沒有恢復好。這幾年她的身體的確大不如前,很容易就疲倦。
遂心走的比她快,她望着這個小小的身影在面前似乎是越來越小,只覺得眼前一陣金星亂冒,不得不抓着長椅站穩。等這一陣子眩暈過去,她深深吸着氣,清醒過來卻忽然發現身邊已不見遂心。她急忙轉頭,尋找着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