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靜漪舒了口氣,在面前的名單上,又畫了一個叉號。名單上的這些都是名商大賈,他們中有金援慈濟醫院多年的,也有日後可能成爲慈濟新捐贈人的。她盯着名單的最後幾位……她不禁笑了。像這樣的青幫老大,換個位置,她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要去結交的。如今麼……她輕輕的在紙上畫了幾個個問號。
如今,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會動這個心思。
“這幾天您實在是太辛苦了。”梅豔春見程靜漪仍然不動,又說。
“我是不想就這麼無所作爲的看着他們退出。”
“慈濟的基金……真的難以維持了?”梅豔春小心翼翼的問。
程靜漪搖了搖頭。她已經將慈濟的底子摸的一清二楚,比她當初接受任命前被告之的還要嚴重的多。但她不能也不忍在這個時候告訴梅豔春,慈濟根本已經沒有了可以用的基金,而連年戰亂,慈濟賴以生存的另一種經濟來源——田地租金——也幾乎被切斷了。
看到梅豔春的臉色頓時暗了,程靜漪微笑,說:“放心,至少有我在一日,慈濟不會輕易倒掉的。再不成,我們還可以申請政aa府支援。只是那樣的話……”她看到辦公桌對面那幅創辦人的巨幅畫像。
這位當年不遠萬里從歐洲大陸來到上海的傳教士,兢兢業業幾十年,爲慈濟打下了厚實的基礎。他會不會想到有一天,他的心血將付之東流?
她合上文件夾。
也許是今天工作時間過久,她覺得格外的累。
“已經九點了,院長。”梅豔春提醒道。
“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陪着我。”程靜漪看看懷錶,“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麻煩了。家裡的車子應該已經到了。”梅豔春笑着說。她看一眼程靜漪手中那枚小巧玲瓏的懷錶。
程靜漪見她留意,微笑着說:“是我母親送我的禮物”。
“一直帶在身邊吧?”梅豔春問。
“嗯。”程靜漪也多看了兩眼自己的懷錶。的確是一直帶在身邊,從她第一次離家唸書開始,就陪着她了……她換過衣服,跟小梅一起往外走。果然在她的車後,停了一輛黑色的雪鐵龍轎車。看到她們出來,車上的人下來,叫了聲:“豔春。”
他朝她們走來。
“叔叔!”小梅對着那人招了招手,又轉頭看看程靜漪,說:“程院長,給您介紹下,我小叔叔,梅季康。小叔,這位就是我們新院長,凱瑟琳程女士。”
“程院長,幸會。”梅季康微笑着。
梅氏叔侄倆同靜漪道別,先上車離開了。
程靜漪默默的想着心事。剛纔梅季康那探究的眼神,令她敏感。她畢竟在上海生活過一段時間。許是在某個場合見過此人,也未可知。
程靜漪仰頭看了看天。
冬季上海的夜空,有種灰濛濛的潮潤,星還是有的,只是沒有幾顆清晰的。
她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
梅季康似想起什麼來,回了下頭,正看到程靜漪的這個動作,心頭便像被撞了一下。不由的問出來:“程院長這麼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