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的殘屍斷骸,遠處街道上,斷缺的牆壁與磚瓦,伴着硝煙徐徐升起,被風吹散。
“啪嗒、啪嗒,啪嗒……”
清脆的腳步聲,在小巷子裡響起,渾身是血的寒羽,此刻依着搖搖欲墜的土牆,右手握着長槍,左手攥着長劍,大口的喘息着。
身上的戰甲,被血染成了猩紅色,在陽光明媚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陣陣的腥臭味,漸漸在周圍環繞。
望着眼前的一切,寒羽目光漠然,右手一抖,便見到一道流光落入了口中,伴着小還丹被吃下去,因爲劇烈戰鬥而導致一些肌肉拉傷,與體內氣血稍有鬱結的傷勢逐步恢復。
呼!呼!……
胸口起伏變得劇烈了幾分,片刻後歸於平靜,嘴角上揚輕笑着,轉身準備回到院子裡歇息。
突兀的,遠處的數座商鋪突然倒塌,“轟隆隆”劇烈的震動,灰塵被風吹的到處都是,站在巷子裡的寒羽,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院子裡,被剛纔外面悽慘的叫喊嚇的瑟瑟發抖的躲在牆根處,緊緊抱在一塊的張五與小歡,正打算出去看看情況,才走到院門口。
“你們先回去,還有敵人。”
平靜且稍有沙啞的嗓音,自寒羽的口中傳出。
在院門口,張五與小歡,怔怔的看着那已經完全變成血人一般的寒羽,心中滿是複雜。
“你,你沒事吧?”
饒是行醫如此多年的張五,見到此刻渾身是血的寒羽,也有些心驚膽顫,在一旁的小歡早就小臉面無人色,嘴脣被嚇的嘚瑟着。
“放心,我沒事,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的。”
聽到這話,張五和小歡纔將信將疑的回了小院子。
遠處的天邊,只見到一個穿着黃袍的中年男子,腳步紛踏,身影翩然飛來。
目光灼灼的望着此刻渾身浴血依靠站在巷子裡的寒羽,嘴角上揚,邪笑道,“桀桀桀,沒想到,這還有個敢反抗的,哈哈哈……”
朗聲大笑中,似有着一種魔力,讓人放棄抵抗。
正在緩和自身氣力的寒羽皺起了眉頭,握緊了手中的槍劍,緩緩站直了身子,轉過身,望着那站在天空中,俯視着自己的那人,搖了搖頭,嗤笑道,“沒想到,還有個尋死的。”
“呔!黃口小兒,當真是不知死活!”
伴着一聲大喝,登時就見着鋪天蓋地的黃沙,嘩啦啦的落了下來,如同恐怖的沙漠風暴一般,瞬間將整片街區籠罩在其中。
眼見着無數的房屋開始漸漸化作了風沙飄散,站在巷子裡的寒羽,死死握着手中的長槍,腳步紛踏,伴着長槍在這漫天黃沙中刺出,瞬間破開了一條通道,瘋狂衝擊之時,突然間,這杆點鋼槍被風沙吹化,當槍頭斷卻,左手中的長劍,瞬間削出。
一剎那,似是千萬劍歸攏在一劍之上,以點破面,當下便殺到了黃袍男子面前。、
“呵呵,倒是有點本事。”黃袍男子滿臉的不屑,大手一擺,長嗒嗒的袖子抽了出來。
哧喇——
布帛撕裂的聲音,瞬間響起。
一抹銀光閃過,遠遠地站在黃土堆上,寒羽雙目通紅,胸膛的起伏停止了下來,握着劍的左手稍有顫抖,而右手滿是血跡。
“啪嗒,啪嗒……”
殷虹的血水,順着那黃袍男子的腰間落下,由內而外的產生了一種金色的光澤。
“你,怎,麼,可,能?”
帶着滿心的不敢置信,黃袍男子跌落在地,逐漸化作了金子實心的雕像。
“噗!”
一口氣涌了上來,只見夾雜着臟器碎肉的血從寒羽口中噴出。
“嘔~”
整個人瞬間無力的跪在了地上,不斷的嘔血。
許久許久過去。
寒羽無力的倒在了滿目瘡痍的街道上,身上滿是血水與沙塵,模樣悲慘。
“嘎吱~”
道邊的一塊搖搖欲墜的門板最終還是掉下,濺起塵埃。
“大,大哥哥,你沒事吧?”
稚嫩且滿懷關心的聲音,在悽凌的街道上響起。
許久許久過去。
伴着東星城的猛烈反擊,終於是將北星城的攻伐軍打退。
而如今被戰火洗禮過後的東星城,可謂是千瘡百孔,各處都是傷痕。
尤其是貧民區,近乎毀壞了三分之二,在東星城內,貧民區至少是佔了二分之一的地皮。
在過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東星城徹底被北星城所掌控。
在通往南星城方向的那條官道附近,有着數個小鎮。
其中以東鎮最爲破舊。
如今卻聚集了數不清的難民。
在人羣中,渾身髒兮兮的張五,身後有個小拖車,上面躺着一大一小兩人,嘴脣乾裂出血,渾濁的目光,望向天空, 心中滿是絕望。、
“若是,再沒有能夠收留我們的地方,恐怕只能餓死了。”
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張五邁起無力蒼老的腿,踉踉蹌蹌的往前走着。
“轟隆隆!~”
順着漫天黃沙揚起的方向望去,眼見着一大羣的人,衣衫襤褸,卻盡皆胯下騎乘着高頭大馬,有的腰間挎着馬刀,也有的手握長槍,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嘩啦、嘩啦、嘩啦……”
張五渾身無力的拉扯着拖車,一步步的挪到了路旁,任由這羣氣勢沖沖的人疾馳而過。
站在路旁,目光惆悵的望着那漸行漸遠的一行人,渾濁的雙目中稍有羨慕,
“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輕聲嘆着氣,張五搖了搖頭,費力的坐在了車板上,整個人十分頹廢的低着頭,雙目空洞的望着腳下的黃土地。
被黃沙遮蔽的天空之上,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目光忡忡的望着下方,似是在尋找着誰。
過了許久,那貌美如花的女孩面色上帶着一抹喜色,纖纖玉手伸出指着官道那邊說道,“爹,我找到了,他在這邊了。”
不等話音落下,整個人已經從雲端之上,翩翩落下,雪白的衣裙映襯着吹彈可破水嫩的皮膚,丁依白如同仙女一般落到了此刻失魂落魄的張五面前,嬉笑道,“老爺爺,咱們又見面了呢。”
雙目渾濁的張五,聽了聲音,滿臉的褶皺上似乎都佈滿了疑惑,擡起頭,眼睛微微一亮,
“咦?是你這小娃子啊。”
“嘿嘿,是我呢,幸虧之前沒有走太遠,不然,還真找不到你們了呢。”
交談之際,從不遠處,一身淡青色長袍的丁旺輕笑着走了來,擺擺手,“老先生,又見面了,話說你們沒事吧?”
“唉,怎麼可能沒事呢?”張五滿臉的苦澀,側過頭,看着躺在車板上的寒羽,
“這次若非是因爲你兒子大顯神通,恐怕小老我與孫女早就橫屍荒野了。”
丁旺搖了搖頭,上前將張五攙扶起來,看着他那雙渾濁的雙眼,輕聲說道,“無妨,這次,既然我父女二人找到你們了,那麼,就不會讓你們繼續提心吊膽了。”
“但願吧。”張五回過身,看着躺在車板上的寒羽和小歡,眼神中有着幾分祥和,“不知道,咱們接下來去哪裡,怎麼去呀?”
“哈哈,咱們接下來去大梁城,回雲渺丹閣!”
“嗯嗯,說來咱們也好多年沒有回去過了呢,正好有些想念。”
一旁的丁依白滿心欣喜,皙白的玉手輕揮,便見到地上捲起了層層風浪,攜帶着張五與那輛簡樸的小板車,當即飛空而起,腳步輕踏,身形縹緲的跟了上去。
四周的景緻飛速變換,如同做夢一般,不過寥寥數個時辰的功夫,衆人便已經能夠遙遙望到那座數十年沒有回過的城池。
見到遠處的那座近乎沒有什麼變化的山脈,丁依白眨着靈動的雙眼,輕笑着說道,“不知道奇木山上的那幫人現在如何了。”
“是啊,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道那幾個人還在不在了。”
身畔的丁旺同樣滿心的回憶。
走在熟悉且陌生的街道上,望着那早已物是人非的一切,兩人心中各有不同的想法,在後面,被一股無形力量牽引着的張五早早的就被丁旺與丁依白這神仙般的能力給嚇傻了,聽着他們的談話,似乎他們五六十年前就在這裡生活過,而五六十年後的今天,他們竟然沒有變得如自己一般老態龍鍾。
伴着腦海中的思緒越拉越遠,張五很自覺的閉上了嘴,靜靜的被他們帶着,走在這座對於自己來說,幾位陌生的城池。
“回來了。”
望着那破舊凋零的牌匾,還有殘缺不全的門板,衆人心中滿是唏噓。
街道上的行人也沒有多少,零零散散的有兩三個人面無表情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走在街上。
“咱們先進去吧,看看裡面有什麼變化,嘿嘿。”
丁旺輕笑着,率先邁步走到了丹閣門口,伸手,攥着滿是灰塵的門板,微微用力,便將其扯斷,腳步一擡邁入樓閣。
身後,丁依白安安靜靜的跟着走進屋子。嗅着空氣中瀰漫的黴腐味,看着屋裡厚厚的灰塵,一切擺設都如同當年從這裡出發時的模樣,幾乎沒有什麼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