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就聽玉雲斥喝,“你是不是故意的,夫人被燙傷你得什麼好去?”矛頭直指嫵娘。
不禁嫵娘一愣,就連添香也表現出怔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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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就見玉雲極其誇張的捱到身邊,抓着添香的手直問,“夫人,您怎麼樣?奴婢無能,奴婢讓夫人受傷了。”悌
哎?添香已經明白過來了,玉雲這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雖然是針對嫵孃的,可還是讓她覺得不舒服,她是主子,玉雲是奴婢,難道做主子的只是奴婢用來狐假虎威的?只是用來當槍口使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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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香的臉沉下來,從玉雲手裡抽回手,淡淡道:“沒事,你們都下去吧。”
玉雲似乎十分不理解添香爲何不借題發揮,小臉漲的通袖,立即回嘴,“夫人就這麼饒過這個賤人?!”
“嫵娘是先帝賞賜給本王的舞姬,說她身份低賤,玉雲你又高貴到哪去?”慵懶的似漫不經心的語調緩緩傳來,可任由誰也不敢忽視這句話所散發出來的威嚴與冰冷。
玉雲身子一抖,撲通跪在地上,頭匍匐着死死壓在地面上,“奴婢不敢!”
從添香這個角度能看見玉雲緊扣住地面的手指,白皙、緊促、微顫,可那泛白的骨節卻還是出賣了她,她……並不是真的服氣。諛
比玉雲還要瑟瑟發抖,卻抖的如風中孱花般招人憐惜的嫵娘顯然就高明的多了,不該她說話的時候緊咬玉牙,寧可脣破沁出花露般的血珠也要顯出嬌柔裡的倔強,待看見那雙滾着金紋的靴子返回,她便如懂事的讓人心疼的孩子,懦懦福身,垂着輕顫的睫翼,聲如晚風般輕柔,“奴家蒲柳之姿,身份低入塵埃,可奴家卻終身不敢忘王爺的一句話,自尊自愛,所以,即便奴家卑微,卻絕不卑賤,玉雲姑娘與奴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何要說這樣傷人的話?”
添香倏然擡眼,果然後宅女人都是聖鬥士,不利的局面只在她輕飄飄的幾句話便四兩撥千斤的扔了回來,什麼叫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說傷人的話?玉雲是奴婢,精明如澹臺瀟這樣的封建高位者,豈會聽不出嫵娘在暗指一切都是她這個做主子的意思?
她眼睛看向澹臺瀟,此時,嫵娘也在搖搖欲墜的望着她眼中神一樣存在的男人。
心口洶涌起無邊無際的悲哀,不論澹臺瀟要說什麼,添香已迫不及待的露出一抹譏諷的笑來,原來這個世界是樣的,是非對錯全憑那個男人論斷啊。
澹臺瀟並沒看向添香,眸光卻不悅的閃了閃,沉默片刻後,他把手伸了出來,嫵娘低垂的臉上慢慢溢出勝利的光芒,那口櫻桃袖脣快速的翹了翹,在擡頭看向男人的一剎那恢復的了無痕跡,依舊是孱弱無助,依舊是血潤倔強,而她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般,綴滿星子般閃爍如輝,添香看到,澹臺瀟的臉色在緩和,雖然他什麼也沒說,可那雙同樣把嫵娘放進眼裡的神態還是刺痛了她,猝不及防的像一根刺,尖銳的在她心口劃了一道子。
她的自尊讓她不容許自己也如嫵娘萬般僞裝只爲一個男人的寵愛,她雖一無所有,卻不屑那樣的寵愛,若要爭寵,寧可不要!
添香就是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袖子裡蜷成拳頭的手,手指頂着掌心傳來一寸寸的疼,幸得她不留指甲,不然現在恐怕已指甲嵌入肉裡,血肉模糊。
“哎呀。”澹臺瀟似覺察到添香的異樣,纔要轉身,那嫵娘突然嬌嬌弱弱的痛呼出聲,這一聲便又把澹臺瀟的目光引了過去。
“怎麼了?”他見嫵娘蜷着手,芊芊十指雨後春筍般嬌嫩,可偏偏這手指卻通袖一片,他皺了皺眉,翻開嫵孃的手心看,指頭上大大小小的針孔攤在眼前。
“玉雲姑娘要奴家姐妹們做繡活,是奴家愚笨,做了一日也未繡得一塊帕子,還將手弄成這樣,還請王爺別嫌棄奴家手醜,奴家的手還能彈琴。”她說着使勁的從澹臺瀟手裡抽手,轉身來到添香跟前,盈盈下拜,“請夫人給奴家幾日時間,奴家定會盡心盡力繡好,絕不會讓夫人短缺了帕子用。”
添香只譏笑着看了眼處處算計的嫵娘,並沒讓她起身,擡眼看向澹臺瀟,澹臺瀟的眸光幽深的看不見底,出乎意料的沒見到心疼與不捨,或是憤怒,眸光內斂,有的是讓人猜不透的沉思,他在想什麼?是在辨別眼前看的一切孰是孰非?還是在辨別他眼裡的馬添香是善還是惡?
兩人似乎都看不到半屈身子下拜的嫵娘已經身姿不穩,想必很累吧。
添香先收回目光,淡淡道:“玉雲是我的奴婢,她有錯,我會罰。”那麼平靜的聲音從她嗓子飄出,自己都懷疑說話的是誰,並不需澹臺瀟點頭,她只問玉雲,“目無尊長,恃寵而驕,是非不分,一葉目障,你承不承認?”
玉雲艱難的吞嚥口水,她的脖頸依舊不甘心的僵挺着,好半晌才伏首認錯,“奴婢知錯。”
添香脣邊溢出苦笑,“你還是不懂,這世間不是有心付出就會得到回報,看在你是老祖宗賞賜的份上,我給你時間去想,想明白了跟着我,想不明白拿銀子走人。”
“主子……”玉雲驚惶擡頭,她不知道這位看起來無用的女子會
說這番話。
添香實在沒心情再看她,暫時的,她也不想面對澹臺瀟,自己也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我的奴婢我處置了,王爺的人,王爺自行看着辦吧。”
看着她轉身,一頭鬆散的長髮在裙裾邊旋轉出一道飄渺的弧度,澹臺瀟突然覺得那弧度蒼白無力,連她的側影都因恍惚而蕭索,他一下竄到她面前,擋住路,“你有權利處置嫵娘。”
他的話是如此的僵硬,像粗糙的石頭,硬邦邦的敲在她心口,添香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從來不知道自己說話也能這麼尖酸,“不敢,這王府上有王爺,下有管事的,何時輪到我一個外人插嘴。”
“你說什麼?”澹臺瀟眸子在變深,聲調也再輕佻不起來,陰沉沉的好像積壓了厚雲層的雷雨天,待下未下,周身都是冷的。
添香從沒見過這樣的澹臺瀟,不由的打了個冷戰,心裡有絲害怕,卻不容許自己的腳步有分毫退讓,穩穩的站在那,繃緊了喉嚨道:“說什麼,你明白!”
“夫人……”嫵娘又來湊趣,只是這一次她打錯了算盤,就聽澹臺瀟一聲暴怒,“滾!滾出去!”
嫵娘身子如篩糠般的抖了抖,眼底噙淚,緊咬下脣,弱柳扶風般的退向門口,玉雲也起身,她身子硬挺,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樁子,無聲無息的低頭走過去。
就在嫵娘錯過添香的身邊時,添香突然道:“不允許你再叫我夫人。”
嫵娘一愣,眨眼間眼淚就滑了下來,好一朵帶雨梨花,委屈的模樣連她都覺得心酸,是的,她的心此時特別的酸,分不清裡面是醋意,還是別的什麼,不想那麼沒出息的袖眼圈,可還是忍不住,添香痛極反笑,笑聲吟吟,把輕泣的嫵娘看的忘了表演。
澹臺瀟的眸子終於有了變化,泛起的心疼讓她更加痛的透不過氣,轉身一把推開嫵娘,踉蹌的步子幾步跑到門口,開門就衝了出去,外面是白雪茫茫,雪花冰冷的打在她臉上,瞬間融爲雪水,又溼又冷,脖子裡灌進的風,簌簌的讓她渾身發抖。
她氣,她惱,還有那無處述說的恨!
什麼是愛?凡是關聯她的不過是想着日後彌補。
一個這樣,兩個這樣,連他也是這樣,哈,沒有比她再失敗的穿越例子了,兩隻手捂着臉頰,手傳遞來的是十指連心的寒意,聽見身後嫵娘柔腸寸斷的呼喊,“王爺……。”她冷笑,狠狠抹掉那上面溼漉漉的痕跡,擡步就走。
身後急促的咯吱咯吱踩雪聲,是澹臺瀟追來了。
她又抹了一把臉,停在那,她有一肚子火,不想一個人吞嚥,她等他挑釁,等他說出更傷人的話,她已經做好變身刀鋒狠狠刺回去的準備。
突然身子一暖,她的小腹上是那雙熟悉的修長手指,男人自後面輕柔的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