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眉目間的痛苦毫不遮掩的暴露在空氣中,眸底有驚愣,有曬然,還夾着無所適從,可從他嘴裡說出的話又那麼的欠抽,“爺已經讓你思慕到不能分開一時半刻了?”
“你……”添香停駐在原地,起初的疑惑轉瞬變的凝沉,望着他笑靨依舊的俊顏,拱在胸腔的怒火轟然燎原,僵硬的雙腿連着向前跑了幾步,快到他身邊的時候生生止住,忍不住問,“值得嗎?”悌
澹臺瀟嘴角還掛着笑,只是笑的有些虛弱,“你愛我還是我愛你,甭管誰愛誰,都值得。”諛
“你還沒個正經的!”添香眉頭緊蹙,一雙眼睛瞪的溜圓,又惱火又心疼,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好,急促的起伏着胸口,慌不擇言道:“你就不怕丟了性命,那也值得嗎?”悌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這是逼他發誓祈願,還是逼自己真的離開?
她自私的想要給自己留一點空間和時間,不想那麼快的被另一個人添補淹沒,情感上雖期盼,可理性上,她卻在害怕,而且是很深很深的恐懼。
遇到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她會寢食不安,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客觀理由,可她尋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找不到澹臺瀟對她好的目的,他沒有陸禮想要爭奪家產名分的深仇大恨,沒有陸白自保的恪守己規,沒有陸喬對手足親情的顧念周全,或許他與陸昭一樣,純粹的只是喜歡自己的個性?諛
會嗎?會不會?她確定不了,他對自己的付出,就像在她心間上頂了一個鋒利的刀片,搖搖欲墜,終日彷徨不安,害怕終會疼痛。
“死無所懼,就是惦記着能一親芳澤,那就是死也無憾了!”男人嘿嘿一笑,突然身子向前一傾,整個人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添香嚇的不輕,跨步上前扶他,男人的身子很重,壓着她的手臂就倒了過來,一時間惹得她手足無措,又是扶又是摟,只願兩人別一起摔了。忙活了好一陣,添香突然覺得哪不對,男人的頭窩在她頸窩裡,她伸手吃力的捧起他的臉,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陸燁亭,你怎麼了?醒醒!”
他慘白着一張臉,眉目緊閉,挺拔的劍眉就算在昏迷的時候也緊緊蹙着,纖毫畢現的濃密睫毛近距離的展現了它完美的弧度,她甚至能看見他細膩眼瞼上的毛細血管,是不是平日沒注意,他竟然這樣白,只這一刻白的讓人心顫。
“陸燁亭!”她又喚了一聲。
男人似乎還有意識,勾起的脣角像一個來不及彌補的嘲笑深深刺痛了添香的心,平白無故的就把一個男人的身家性命全傾注在她身上,她想輕描淡寫的釋懷都不行,手下發了狠,重重的抓住他的肩頭搖晃,“你給我醒醒!醒醒!”
“嘶……”她的力道弄痛了他,澹臺瀟把一張花容月貌皺的像個包子,半合半閉的眼含着怨怪看了她一眼,還沒等添香說什麼就又閉上了,耳畔幾若未聞的飄來一聲,“真好……你還在……。”
“喂!喂!”再搖晃不醒,添香摟着他頹然的跌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語,“什麼叫真好,都這樣了還好?!”像是突然明白男人處於什麼狀態了,她慌忙的朝外大喊,“來人,來人!快找郎中來!”
澹臺瀟這昏迷就昏迷了一天兩夜,據子乙回憶,在爺以前的歲月裡,就算遇到再奔波的情況也沒這般不省人事的睡下去,他不說不要緊,一說出來,添香更覺負罪內疚,守在牀邊連眼都不敢合一下,雖然郎中說只是過度疲累,好好調養並無
清晨,澹臺瀟被空空如也的五臟廟鬧着睜開眼,一旦看清眼前的景物,半托着頭靠在牀欄上的女子的線條就被他一點點的細緻的勾勒出來,他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最初的模樣漸漸被眼前的她重疊撫平到一處,自信也好,驕傲也好,哀婉也罷,溫婉也罷,總歸都是她,一個在不知不覺間走進他心裡的女子,她的容貌算不上最美,比起嫵娘更不會對自己卑微示愛,她骨子裡的堅持、倔強和固執,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撩撥起他的在意。
是了,他就是在意,即便爲了她傾注身家性命亦不在乎。
旁人道莫名其妙,他又何嘗沒這樣覺得過?可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看上了,鐘意於一個女子,那種美好想想都會讓心融化。
但,他之所思,她何時能懂?
女子的腦袋向一側突兀的一點,像夢魘般突然驚醒,就如他負傷沒想到她會返身一樣,同樣沒想到她會突然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不期而遇,彷彿有一股電流猝不及防的打到他身上,一激靈,澹臺瀟破天荒的頭一回鬧了個大袖臉,不自在的垂下眼簾。
添香楞了一下,快速的坐直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的輕輕清嗓子,“咳……那個……你醒了。”彆扭的向澹臺瀟問候了一下。
“唔……。”澹臺瀟沒擡頭,看向另一側,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她本來想問他還哪不舒服,結果看見他臉頰上一抹異樣的潮袖,心下一驚,莫不是傷口發炎了?急忙伸手摸他的額頭,觸手微涼,不像發燒的樣子啊,不敢大意,又把手挪到他臉蛋上試溫。
澹臺瀟老實的讓她摸了這兒又摸那兒,不過看樣子她卻還是不死心似的,奇怪的皺着眉頭,非要探他臉袖的究竟,他忍俊不禁的把她的手裹在自己掌心裡。
眼看着她微張着脣,滿臉的錯愕,他不客氣的大笑,“你呀你呀!……呵。”
“你……怎麼了?”不會是病糊塗了吧,這下可把添香唬的夠嗆,就要起身去找郎中。
他的手稍用力收緊,一下將女子摟進懷裡,笑聲從他胸腔震顫在她的耳畔,更惹的她掙扎着想要立時立刻的去喊人,澹臺瀟不許她動,雙臂合攏的抱了個滿懷,笑聲漸小,他心滿意足的喟嘆着低低道:“若能這麼抱一輩子多好。”
“……”添香反應過來,兩人立時掉換了角色,隱在他懷裡的俏臉登時灼熱難耐,火燒火燎的好似撲滿了袖雲,她扭動着身子,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怎麼感覺她還似小姑娘般羞的沒邊沒沿?
“別動。”胸腔傳來男人震顫的聲音,她告訴自己,動作大了會傷及他的傷口,且不動了吧。
懷裡女子的身子漸漸柔軟,澹臺瀟心裡別提多歡喜了,翹着嘴角笑眯眯的仰頭看着承塵,那上面沒有豔麗繁複的彩繪漆紋,單調只是隔着暗樓子的橫木,可他卻覺得這纔是最明媚的。
榮華富貴身外物,能填滿人心的她纔是值得珍視的。
他向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與做生意一樣,他看中的,不會拖泥帶水也不會輕易撒手。
以前她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現在,她的生活必須有他。
她被他抱了不知多久,只覺得溫暖厚實的讓人心安,漸漸放鬆心頭緊繃的那根弦,昏昏然的竟是一覺過去全不理會。添香一直沒閤眼,這一睡昏天黑地的就是有人在她耳邊輕喚都不醒。
澹臺瀟藉着養傷的名義,抱着她在榻上歪着,用膳的時候也不許人說話,輕手輕腳的吃些,然後讓人都退下,滿眼掩不住的笑,到了用晚飯的時候,他怕她空肚子睡的難受,低下頭輕輕咬她的耳垂,噴薄的鼻息夾着他魅惑的低喚,“娘子……該起了,娘子……。”
“別動……。”添香咕噥了一句,柔的像水一樣從喉嚨裡溢出來。
自打認識起還沒見過她能婉柔如斯,不覺間怦然心動,手扳過她的下巴,對着那朱袖的脣輕輕的覆了上去。
“唔……”不舒服被人打擾,她動了動眉尖,扭頭想要躲開,哪想不但沒能躲開,反倒引來了男人進一步的探尋,只覺得一股溫熱惹的她體膚一陣陣簇麻,下意識的雙臂攀上他的脖子。
“添香……。”澹臺瀟的喉結上下滾動,沉下一口氣將身子壓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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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欲知後事如何,且聽明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