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
我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什麼玩意?!
人,我見過,鬼,我也見過了。
但是玉人,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想起那枚琉璃珠在她胸口消失不見,我恍然大悟,莫非這是她的心臟不成。
一時間,所有的謎團似乎都可以解開了,千年前的我就是發現了她不是人族,而是一枚玉石所化,所以才狠心刺瞎了她,然後將她的心給挖了出來。
而千年之後,鳶九重新找到我,非要我去雞鳴山取回琉璃珠,爲的就是拿回自己的心,而她這樣做的目的,應該就是和我之前猜測的一樣——重生!
畢竟她和人不同,人被挖了心臟之後,必死無疑,做了鬼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重生,只能去陰曹地府,過奈何橋,喝孟婆湯,才能投胎轉世。
但是或許玉人,就只需要拿回屬於她的心臟,就能重新活過來呢。
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我怔怔的望着鳶九,現在已經分不清楚躺在棺材裡,看着我的是一具屍體,還是活着的玉人。
但是。
當我想起第三幅壁畫上,她看着那些甲士戰死,卻無動於衷的樣子,心中隱隱有些作痛,真想叱問一句,她爲何如此狠心,莫非真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成?!
突然。
整個棺材在劇烈的顫動,我發現墓室中的光芒瞬間朝着鳶九而去,而她的胸口就像是一個漩渦一樣,將所有的光芒吞噬,她的面色也越發紅潤,氣息漸漸開始強盛。
更加駭人的是,這墓室周圍的野草野花竟然在枯萎,化作了一縷縷氣體慢慢吸入她的體內,好像是她在吸食這些花草的生機一樣。
我腦子裡瞬間炸開了,如果她要靠吸食生機來維持生命,那麼以後,她又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不行,我要阻止她。
這個念頭很突兀的就出現在我的腦子裡,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想,但是好像有一個聲音在我腦子裡告訴我,必須阻止她,必須阻止她,不然會是天地大禍。
瞬間。
我咬破指腹,手腕上的念珠在這一刻突然震動,瘋狂的吸食着我的血,一枚骷髏頭已經開始泛着紅暈。
我將念珠抓在手中,警惕的望着鳶九,寒聲說道。
“停下。”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壓根就沒有搭理我。
“停下,你給我停下。”
大概是我的語氣太過兇戾,鳶九蹙眉含笑,說道。
“夫君,你可知道你手中的念珠是什麼東西。”
她突然這麼一問,我直接脫口而出兩個字——法器。
“無上法器。”
她說了僅僅四個字,我心頭就猛的一顫,憑她千年的眼界來看,都說這是無上法器,那這念珠果然是大有來頭。
我心中頓時有些雀躍,可又覺得不對,低聲說道。
“既然是法器,那自然是能降妖伏魔,我現在要你停下,不然的話…”
我話還沒說完,她就朝着我翻了一個白眼,彷彿在看一個井底之蛙似的,不過她生得極美,就算是翻白眼也讓我覺得平添了幾分俏皮。
“夫君是要用這念珠降服奴家麼。”
好吧,跟她相處,我總感覺她能把我的心思摸個一清二楚,讓我感覺束手束腳的,完全落了下風。
“這串念珠本就是我親手鑄造,轉送給夫君的。”
什麼?!
這念珠竟然是鳶九鑄造的,我看向她的目光一變再變,能夠製作法器之人要麼是得道高僧,要麼是道門長老,亦或是通曉天地大道,深諳五行陰陽之術的人。
在風水陰陽這一道上,我屬於半路出家,連個像樣的師傅都沒有,完全靠着牛皮書,自己一點點摸索總結出來的。
可鳶九卻很有可能是真正的風水大師,造詣極高,這讓我頓時有些羞愧。
“夫君,你還要用這念珠來對付奴家麼?!”
她的語氣有些戲謔,甚至帶着一抹調戲,我瞬間面紅耳赤,嘀咕了半天,才說道。
“你不要出來繼續害人。”
我現在都不知道我怎麼就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但是就在這瞬間,鳶九的面頰冷到了極致,望向我的眼神漸漸化作一抹寒意,甚至帶着怒氣和殺意。
我只感覺被她徹底鎖定,渾身上下都不能動彈,心中萬分後悔,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激怒她呢,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我和她的對峙大概持續了一分鐘,鳶九突然大笑起來,然後很是失望的看着我,說道。
“夫君,你何曾見過我害了別人。”
我敢保證,她依然叫我的是夫君,不過這兩個字都像是咬牙切齒咬出來的,讓我不自覺的想要後退。
我從來沒見過她害人,關於她的一切都只是從壁畫上看來的,對生命的漠視,不代表她就會隨意殺戮。
“夫君,你果然還是和千年前一樣,因爲我是玉人,就想要置我於死地麼!”
一聲叱問。
我腦子裡突然哐當一下,整個人都懵了,千年前,我爲什麼要殺她,就因爲她是玉人麼?!
天道循環,存在即合理!
玉人的身份,絕對不是我可以殺她的理由或是藉口,更不是她會害人的理由和證據。
“我,我只是…”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對鳶九被塵封千年的事情,始終絕對有些惋惜,又拿不出一個太好的說辭,乾脆吞吞吐吐的說了半晌,低下頭去不看她。
但是,我還是能感受到鳶九的目光,打落在我的身上,帶着一抹幽怨,我竟然像是做了負心人一樣,想要逃避,心中愧疚不安。
“鳶九,你說的不是我,千年前的也不是我,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別來纏着我了,好麼。”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平靜的叫她的名字,她突然一笑,整個墓室都平添了幾分暖意,笑道。
“夫君,你叫奴家的名字,真好聽。”
剎那。
我心中就明白了一個事實,從千年前,到千年後,從我爺爺三十年前闖進來定下這個冥婚,到我帶着她的玉墜足足活了十八年開始。
她就認定了我是她的夫君,一輩子都別想甩開她。
我沉默無語,看着墓室周圍,凡是蘊含生機的東西漸漸枯萎,全部化作養料被她吸收,鳶九的身體慢慢懸浮在空中,突然對我說道。
“夫君,且看奴家凝聚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