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到學校之後,發現班裡的人寥寥無幾,而我的同桌正是寥寥無幾的人之一。
“顧曉,來了啊!”秦玉樹見了我,立即從作業堆裡探出頭來,與我打招呼。
“嗯。”我淡淡的應了一聲。
“你怎麼不回……”他話還沒說完,外面就有人來叫他,班裡立即有個多嘴的男生朝他喊道:“秦玉樹,你女神叫你!”
至於女神是誰?自然是不言而喻。
我不介意間向外面瞥了一眼,看到了一個女生明媚的笑容。嗯,確實很漂亮,是那種會令人一見傾心的模樣,可是我卻對她平白生出幾分厭惡。
“哦,來啦!”秦玉樹匆匆放下手中的筆,應道。
他轉而扭頭看我,臉上是遮掩不住的欣喜,“待會兒回來再給你說哈!”
不等我回應,他就慌忙離去。臉上洋溢着的笑容,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我不禁又聯想到,今天放學時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呵!真是判若兩人啊!
果然,他的情緒僅會被那一人牽動。
我把書包掛好,慢悠悠地坐下。既不看書,也不寫作業,就只是那樣靜靜地坐着,發呆。
不久,又陸陸續續進來了幾個人,他們或是和其他同學一起喧鬧嬉戲,又或是和別人一起熱火朝天的討論着題目……
而我,一個人。和他們的成羣結隊、熱熱鬧鬧相比較,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我想,他剛纔是想要問我,我爲什麼不回他消息吧!我早已準備好了自認爲完美的說辭,卻再也沒有去解釋的必要了。
呵呵,我在心裡再次冷笑,仍然不知道我在笑什麼。
時光來去匆匆無影,我不由得再次感嘆。自從初二那年,我開始有心觸碰年少的禁忌,我就被迫不停的轉學、轉學、轉學……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我轉過很多學校,平均每個學校都待不過一個月。於是——就有了秦玉樹口中那個所謂的詛咒。
每個人都青春年少,幾乎都有一段青澀的喜歡,但我們都固執的把這錯以爲成愛情。而我,也不例外。
初二那年,我的生命裡出現了一個人,他也正是我年少時期想要觸碰的禁忌……
此前十餘年中,我終日在家校之間往返,不知喜怒爲何物,看一切都爲淡然。然而某天,我的課桌是忽然多出來了一個粉紅色的信封,我懷着好奇的心情打開,輕輕的展開了信紙……
儘管如今已是時隔兩年之後,但我依然清晰地記得信紙上清秀的筆記:
“顧曉,在遇見你之後,我開始相信緣分,無數次碰巧遇見,充分的印證了一句話,轉角遇見愛。我知道,在我們這個年紀,該是好好學習的年紀,但是我總是忍不住在上課的時候偷偷看你,想要靠近你一點,這是喜歡上你了吧!我今天鼓起勇氣向你表白,並不是要你怎樣迴應,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要記得,你的生命裡有這樣一個人出現過。”
字數不多,內容也沒有多麼浪漫。可是那一刻,我沉寂多年的心河,因這一紙情書,蕩起了漣漪。
我記得,我當時小心翼翼的把它摺好,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懷着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又把它塞回了信封裡。再然後,母親在翻閱我的書籍時,那個信封從書頁中飄出,掉落在地……
粉紅色的信封,在潔白如玉的大理石瓷磚上那麼奪目。
就像一片花瓣飄零在田間,也如一片殘陽墜落在天際……
但再也沒有一個比喻能勝得過血染白綢……
母親看到那封情書時,二話不說,擡手就是一巴掌,“賤人!你和你媽一樣犯賤,小小年紀就知道勾搭男生!”
“母親,我……”我囁嚅了半天,卻吐不出半個字來,眼淚第一次不爭氣的留下。
可是,畢竟並非親生,她又怎會因爲我流下幾滴眼淚而心生憐惜?反而,罵得更厲害了,各種髒字兒都往外蹦。
我能怎樣?反駁嗎?我拿什麼反駁?我確實也犯賤得動了心,只是我還沒有開始淺嘗愛情,這也是種遺憾吧!
再後來,母親就開始不停的爲我轉學、轉學、轉學……趁所有感情並未開始萌發時,就將它掐滅,隨着青春懵懂的愛情一同流逝的,還有友情,以及我這個年齡該有的心智。
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也變了,從我的唯唯諾諾變成了冷冷淡淡,就像陌生人一樣。不過,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最愛的人和別人生下的孩子,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而那個給我寫過情書的男生,如果我還能見到他,我會告訴他:“緣分是人類爲心動所找的原因,也許你與另一個人有着更深的緣分,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而我們這個年紀的愛情,多半是臆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