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夾把消毒的針管捏出來,拉動那竹筒裡的竹棍,胡滿再次撇嘴。
這也不是她的發明,想當初在末世,青黴素是搶破頭的藥品,沒點兒本事邊兒都別想沾。
然而亂世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別是青黴素,破銅爛鐵都湊吧,湊吧整成飛機大炮,人手都有兩把刷。
自己的刷就是過目不忘,製造點兒緊俏物品手到擒來。
要是沒把握,也不敢放耗傳染細菌啊!自己又不是心裡變態。
緬懷感慨完了,胡滿就用針管對着淺褐黃色液體,輕輕拉動那充當搞笑的木棍,給力的是針筒的吸力還算可以,液體順着針頭進去了。
她一針紮上去的時候那燒迷糊的人‘嗷’的一聲慘叫,險些沒跳起來,針扎出一下就見了血,胡滿把藥打進去,快速拔了針就用棉花球摁着傷口。
針粗點兒也是針,傷口壓住了也就不流血了。到這兒胡滿纔算鬆口氣。
“喂藥,”她此時話向下命令。摘了針頭丟進那盛污穢的木桶,胡滿就坐在一邊兒看從頭到尾都很懵的人,“愣着幹嘛,把藥餵了。”
不稱職下手朱修在病人與她之間來回看,最後泄氣,親自動手把那碗由金銀花,連翹,魚腥草,熬製的‘消炎藥’倒進病人嘴裡。
金銀花能宣散風熱,連翹能散結、消腫,魚腥草可清熱解毒。
這沒毛病,可他的心怎麼就高高懸這,落不下來呢。
他們這邊兒熱火朝天,巡撫派出來的人也找過來了。來人是錢捕頭,沒讓他進這個黑作坊,胡滿他們在茶館裡跟衙門裡的人匯面。
一坐下,錢捕頭就盯着胡滿道“綠衣與那個奶媽媽畏罪自殺了,在牢房裡吊死的,死相頗慘。”
他這話是想看看自己是什麼反應?胡滿面無表情,嗯了聲,沒動靜了。
倒是楚娉婷冷冷接口“罪有應得,死便死了罷,比上斷頭臺好多了。”
錢捕頭不要臉的奉承“楚姐的對,投毒本該砍頭,但畢竟是田家人,這麼死了全是保全體面了。”
他這話覷着胡滿看。
胡滿明白他潛在的意思,是讓她不要在追究人是怎麼死的,反正是死了,畏罪自殺也好,怕她們了不該的話提前送上黃泉路也好,無非是在傳達人死了,事情就了的意思。
真的翻篇了?胡滿冷笑,就算她想翻,有人還不想,所以啊,這事兒沒完。
錢捕頭了點義正言辭的屁話,又傳達了一個事兒“鼠疫已經朝城內擴散,人人都是因爲冤枉了你,大蛇神降罪,才引發了這場鼠疫。所以,巡撫大人的意思是,你們還要在留一段時間,等鼠疫過去。”
楚娉婷跟朱修都一個動作,扭頭看胡滿。
“可以,我可以留下,但鼠疫與大蛇神無關,還望巡撫大人能出面闢謠。”胡滿一本正經的胡八道,“冤枉我的也不是衙門,罪魁禍首已經死了,上天若有眼,這場鼠疫想必很快就會過去。”
錢捕頭皺眉,伸手指向不遠處的幾個人,“那些人跟了我一路,沒想到還是沒能甩掉,他們治不好病就要來求大蛇神,這不是官府能安撫住的,闢謠也無用。”他從鼻孔裡出氣,面露焦心,“很多人都得了癆病,有錢人家尚且治不好,那些窮人只能求神拜佛,這樣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胡姑娘,你要理解,想想辦法……”
那些謠言傳的蚯蚓已經開口人話了,耗也成精了,現在想找只老鼠打死出出氣?沒有的,老鼠已經不存在了。
全城的老鼠都沒了。
這不是惹了神明又是什麼?
“若有辦法我們定當盡力而爲,”朱修抱拳拱了拱手。
錢捕頭順杆爬,動了動身,道:“再下有點建議,不知該不該——”
他是看這胡滿問的。
“但無妨,”她帶了點笑模樣,看似很溫和。
“流言傳的人心惶惶,我想,是不是請道士除邪。這是在下的一點想法,府城在這樣下去就要亂了。”錢捕頭再三強調這是他的意思,實際上卻是巡撫的意思,現在還有個大蛇神作祟的流言頂缸,若沒有,堂堂府城乾旱又出鼠疫,巡撫要回家種地了。
但又不能反口真是大蛇神作祟,人們可沒那麼大的忘性,忘記前幾天巡撫還將那條巨蟒視若神靈,現在這情況真真是自打嘴巴,是以滅了巨蟒也不是嗎,不滅人心都要亂了,亂了啊。
胡滿臉上那點溫和瞬間不見,眼神黑沉沉的“除邪是什麼意思?若是錢捕頭沒失憶的話,這個大蛇神的名頭是誰傳達出去的呢?”
她嗤笑又笑:“錢捕頭與其搞這些無用功,不如找幾個大夫研究研究鼠疫如何醫治,若是道士能治病的話,怎麼還會有大夫這種東西?荒謬——”
不管怎麼,錢捕頭都是官身,被這麼冷嘲熱諷,他臉上擱不住,是以鐵青着臉把嘴邊的斥責忍下。笑容有些冷,道,“一人成言,十人成虎,胡姑娘就不怕人言可畏?”
“可笑,”楚娉婷嗤笑道,“北地莽山出祥瑞,這是李士謙,李大學士的話,有假?哦,我爹爹似乎還用大蛇神形容我大周將士,若是邪物,嘖嘖——”
這邊關北地,最有權勢的也就這麼幾家,他們閒來無事讚美巨蟒,錢捕頭一個芝麻官如何敢反駁?他立時站起來,對着楚娉婷躬身,“楚姐嚴重了,的萬萬不敢,剛纔只是一時胡言,諸位別放在心上。”
楚娉婷高冷臉,冷哼一聲,眼珠錯了錯,湊到胡滿耳邊咬耳朵:“你有把握青黴素能醫治癆病?”
胡滿笑的惡趣味,在她耳邊斬釘截鐵:“信我的永生——”
“去死——”
楚娉婷咬了會兒牙,懶懶看向還弓着身的錢捕頭:“回去告訴你們巡撫,鼠疫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她是有些相信胡滿的,但又不敢的太確定,萬一不靠譜……
擦,自己要第一個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