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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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席上主位坐着何琴華,因他年紀最長,依次則是林馳,何靖華、胡云青、胡云山、胡慧姍、胡佳紅、譚芷、何恬、何雯藍。因胡云山與何靖華的位置是虛設的,也不算太擠,樑玉寬與賀金風因身體關係,只在房中用餐。慧姍、佳紅本想下席,雲山道:“那桌有爹相陪,這桌你們陪着,哪用得着這麼多人侍候,我們也只是虛應個景兒罷了。”

酒宴擺上,胡泰裕並不入座,而是親自把盞,韓秋桐拉着他坐下:“這些事兒還是讓孩子們幹吧,我們心領也就是了,你雖比我年青些,也是一把年紀了。”

等胡泰裕坐下方發現,自己面前的象牙筷子尖不是朝向桌子中央,而是對着自己,再看桌子上的其他筷子擺放也是雜亂無章,心裡有些不悅,因素日裡不太計較這些,丫環們大意也是有的,只得悄悄的示意雲山,借倒酒之機將筷子轉過來。

酒過三巡,因胡泰裕與羅正對面而坐,擡眼就能看見他,越看越覺得面熟,感覺羅正絕不是和他初次見面,而是有一種摯交之感,但是何時何地,一時又想不起來。羅舅爺有事兒問羅正,父子兩人身子靠近了,胡泰裕方發現在父子倆竟出奇地相像,想着羅正不過二十幾歲,這些年自己又足不出戶,他又在國外長大,所熟之人定是羅舅爺,而非羅正。

當年胡泰裕在韓府做工之時,韓家剛從北京遷到蘇州,韓夫人的孃家還在北京,他確信從來沒見過韓夫人的兄弟,既覺得面熟,在席上胡泰裕除了回答衆人的問話外,大部分目光都放到羅舅爺身上。

直到羅舅爺扶了扶眼鏡,露出目下一小顆黑痣時,胡泰裕一下子認出了他,他頓時激動得雙手顫抖,顧不得筷子落到地上,慌忙起身,小跑着到羅舅爺面前:“我可找到你了。”

席上原本談笑風生的衆人忽然靜了下來,連那邊席上背對着這席的也忍不住轉過頭來,見胡泰裕已握住羅舅爺的手道:“當日不辭而別,轉眼一別數十載,兄弟可讓哥哥好找。”

羅舅爺苦笑着摘下眼鏡,放到桌子上,示意羅正起身,把胡泰裕扶着坐到他身側,站起身重新見禮,然後邊坐下,邊笑道:“大哥真是好記性,我以爲隔了數十年,大哥一定記不起我了。”

胡泰裕道:“受人點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我竟受了如此大的恩情,二十幾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卻杳無音信。”

何笑倫笑道:“到底怎麼回事兒,都把我們弄糊塗了,你們別隻顧忙着認親,倒是說說讓我們也明白明白。”

胡泰裕端起酒杯,給羅舅爺滿滿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滿了一杯,兩人把酒乾了之後,方放下酒杯道:“那日小姐派人給我捎信讓我回家等她,沒想到那個捎信的卻又跑去告訴老爺,老爺當下命人把我捉去,要送去官辦,多虧少爺相救我才得以從韓府逃出來。當時少爺勸我離開蘇州,可是怕小姐找不到我,我說什麼也要回去等她,可是我左等右等都不見小姐前來,倒把老爺等來了,老爺說,如果我在一年內能混出個模樣,他就把小姐許給我,否則他絕不許小姐跟一個窮光蛋受苦。爲了能堂堂正正娶小姐,給小姐個名分,我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上海,在上海舉目無親,又身無分文,正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了舅爺,是他資助我五百兩銀子,當時他說,他沒時間打理生意,他出銀子我出人力,到時候有利潤的時候,我們再五五分層。我們只在一起待了三天,他就不告而別,而且一去就再也沒有消息,二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