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夜宴,隆重非常,沈棠不敢掉以輕心,挑了一套漸變橘紅繡着銀絲海棠的衣裳,梳了一個端莊秀麗的朝陽髻,戴了皇貴妃所賜的八寶鎏金簪,略施粉黛。
才方打扮停當,碧笙便領着綿雨進了來。
沈棠淺笑盈盈地望着與碧笙一般打扮的綿雨,與碧笙的清淡自然不一樣,綿雨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的打扮,便是穿着普通的衣衫,但在人羣之中卻甚是出挑。
碧笙看了看時辰,低聲道,“小姐,酉時了。”
沈棠微微頷首,整了整衣衫便翩然出了月桂園,碧笙和綿雨緊隨其後,待到了二門時,安遠侯沈謙,世子沈灝,榮福郡主趙慈,還有沈榕俱已經到了。
她先向祖父父親行了禮,又交待了沈榕幾句,然後才跳上了榮福郡主的馬車,等一切準備就緒,安遠侯府的車馬便急匆匆地往周宮行去。
榮福穿着一身大紅天絲刻牡丹錦袍,雖然是女子的花樣面料,但款式卻更靠近男式的,頭上挽着一個朝天髻,高高聳立着,只在髮髻的兩邊各簪了一朵大團金牡丹,花蕊有金珠流蘇垂落而下,華貴已極,卻又不失颯爽之氣。
她見了沈棠的模樣,略有些驚訝,“倒是難得見你盛裝打扮。”
沈棠苦笑道,“我的風寒之症還未大好,本想辭了今夜的宴席,怎奈皇上忽然派了御前得勢的李公公來,頒下口諭,命我在晚宴之時,在御前作詩呢。如此之下,我想穿得簡單一些,也沒法了。”
榮福更好奇了,“御前作詩?這是什麼名堂?往年倒是也有請千金貴女御前彈琴跳舞助興的,但作詩卻甚是少見。莫非你很是擅長詩歌?”
沈棠的小臉皺成一片,“正是因爲不擅長,這才發愁呢”
她擡起頭來,盈盈的美目認真地望着榮福,頗有些懇求地說道,“郡主,棠兒有一事相求,還望郡主看在棠兒從來沒給您惹事添堵的情況下,答應一回吧”
自從秦氏和沈紫嫣被罰去家廟,落了單的沈紫姝便時不時地便要去芳菲院鬧一場,芳菲院裡的丫頭俱是郡主從王府帶來的,哪能讓她見着正主?每回都是給她趕了出去,但饒是如此,院子裡的花瓶擺設卻沒少遭殃。
最可怕的是,沈紫姝猶如打不死的小強,每日都來,時間長了,郡主便是不怕她,也都煩了她。
榮福聽她怪腔怪調地提及此事,不由噗嗤一笑,“若說惹事,你倒還真不曾,但添堵的事你可沒少做。不過本郡主大人大量,便就不和你計較了,看在你是安遠侯府唯一一個能入得了我眼的人,說吧,有什麼能幫忙的?不過事先說好啊,作詩什麼的,我是不會的。”
沈棠的眸光晶亮,她低低地道,“我今日或許有危險,若是郡主方便,能否不離我一步?”
榮福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危險?你是說……”
身爲皇家郡主,榮福自然是明白皇上心中的彎彎道道的,青鳳樓事件中手段毒辣,六公主的大婚時寡淡無情,這些都彷彿還是昨日之事,若今日果真是對沈棠存了不懷好意,也並非不在常理之中。
她沉吟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如今你我是名義上的母女,你我相伴倒也得宜。”
這便算是答應了。
沈棠微微地鬆了口氣,只要榮福郡主肯與自己呆在一塊,最好能形影不離,那麼皇上投鼠忌器,便是真的設了什麼陷阱,也當會略作收斂,至少能保證自己不落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場。
她扶起郡主的手臂,輕輕替她把了脈搏,過了須臾,她臉上的笑意更深,清脆地說道,“郡主身上中的桑血毒,幸虧不深,這會已經解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那些再用幾副湯藥便就能盡解開。接下來的時日郡主只需要好生調養,不過數月,便就能徹底好了。”
榮福聞言輕笑,“你的醫術果真了得,不過用了幾副湯藥,我就感覺心情較之從前平和安寧了許多,夜裡睡得更香甜些了。”
兩個人因心中早就達成了默契,又本就互相欣賞彼此的性格,這一路聊得頗是投機,很快馬車便駛入了安平門,又重新換了宮車,直到酉時三刻,纔到了乾元殿。
夜宴要戌時纔開始,皇上還不曾到。殿中來得早了的勳貴官員,便就先聊開了,但所談多半是民間趣事,風月傳聞;也有位階略低一些的帶着自己的長子去給位階高一些的請安;名門貴婦們更是毫不錯失良機地將自己的子女介紹給對方。
一時間,乾元殿中熱鬧非凡。
沈棠緊緊跟在榮福的身後,與她一道跨進了大殿。許是榮福的一身大紅色錦袍太過惹眼,一時間,竟有不少人停下了口中的對談,轉臉望向她們。
“皇姑,您到了”這聲音頗是驚喜,甚至隱隱帶着一似顫抖,“怎樣?那沈灝對您可還好?”
榮福的臉上飛速閃過一絲惱意,她如今最忌諱聽到的人名便是沈灝,但眼前這位不懂人間世事的太子殿下,卻在這樣的大庭廣衆之下,那樣大聲地問她,這讓她心中很是有些惱怒。
她勉強扯動了臉皮,語氣略重地說道,“榮福與夫君琴瑟和諧,甚是恩愛,謝過太子殿下的關心。”
太子輕輕“哦”了一聲,便轉頭望向沈棠,癡癡地問,“皇姑,這位姑娘便是沈大小姐了吧?”
他的眼神太過炙熱,他的神情太過迷醉,他的表現太過明顯,這濃烈的愛意,莫說是近在咫尺的榮福沈棠,便是隔開了好遠,但一直特別注意着榮福郡主這頭的幾家公侯夫人,俱都感覺到了。
榮福面色一沉,語氣便僵硬了起來,她冷冷地道,“正是。”
沈棠心中不爽,但面上卻不得不作出沉靜恬淡的模樣來,淺淺地福了一福,然後道了聲,“太子殿下萬福。”
她不過虛持一禮,但太子卻欺身上前,想要將她扶起,沈棠見狀盛怒非常,她輕輕一閃,身形巧妙地避了開來,又向後退了兩個小步,一臉委屈驚惶地躲在了榮福的身後。
榮福大怒,“太子,請謹守禮儀。”
說完冷哼一聲,便拉着沈棠的手,再不理會太子,揚長而去。
周圍從方纔的竊竊私語開始漸漸大聲議論,有心人略一挑撥,便聽到威北侯夫人陰陽怪氣地說道,“沈家的女兒,果然都是好手段。”
立刻便有將方纔那幕俱都收入眼中的夫人說道,“誒,威北侯夫人這便有失偏頗了,我看方纔這沈大小姐舉止有度,進退得宜,並不曾有半分不是,反而是太子……”
接着有人附和道,“我看那沈大小姐似是被嚇壞了呢,那小臉都白了。若是以往,太子若是看上了哪家小姐倒也不算什麼,向皇上請個旨賜個婚,還能成就一段佳話。但這會,太子東宮三妃人選皆定,這會才……確實有些太過了。”
沈棠耳力甚好,隔得很遠還能依稀聽到,她的嘴角不由微微翹起,她心中想道,雖然不曾料到太子竟然是這般模樣,但這頭開得甚好,這些貴夫人若是認定了太子好色,那之後的事情便容易得多了,也更能讓人信服。
榮福驚疑地問道,“太子如此無禮,你怎得不怒反笑?”
沈棠感激地望着她,方纔榮福對她的迴護她都盡看在眼裡,“太子雖然無禮,我心中甚是惱怒,但郡主卻對我這般迴護,我又很是感激。這一得一失之間,我便取後者,而輕前者了。”
榮福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正待說些什麼,卻不知道看到了何人,便滿臉歡笑地往前走去,一邊還不忘記對沈棠說道,“快過來,介紹個有趣的人給你認識。”
沈棠方要擡腳,這時,滿身墨綠的秦焱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他狀似與她擦身而過,但只不過是那瞬間,沈棠卻分明聽到他在她耳邊低聲地說道,“春申殿有變。”
她的腳步微微一窒,想要再問得清楚一些時,他的身影卻不知道穿梭到了哪裡。她擡頭見到榮福笑呵呵地朝她招手,略猶豫了一下,輕輕對碧笙耳語了幾句,便就帶着綿雨走了過去。
榮福的身邊立着一個溫柔靜好的美婦,還有一個參量與沈棠差不多高的盛裝少女。那少女膚色雪白,相貌靈秀,一雙溜圓的眼清澈又靈動,她正擡着頭與那美婦嘰嘰喳喳地說着什麼,感到沈棠的腳步聲進來,忽地轉臉親熱地喚了一聲,“棠姐姐”
原來是忠勇伯府的大小姐李蓮蓮。
榮福拉過沈棠來,笑着介紹了起來,“我說的有趣的小人兒便是蓮蓮了,想不到你們兩個還竟認得,那我便不多介紹了。表姐,這位就是我的“女兒”,安遠侯府的大小姐沈棠。”
她將女兒兩字咬得極重,又似乎在刻意隱忍着不習慣與好笑,因此說到後頭,便不由“咯咯”地笑了起來,“棠兒,這位便是忠勇伯世子夫人,也是我的表姐,是蓮蓮的母親。”
沈棠忙向那美婦人行了個禮,“原來是忠勇伯世子夫人。”
那美婦笑着將沈棠扶起,正待說些什麼,這時,李公公那尖刻的嗓音響了起來,“請衆位貴人入席”
殿中的几案都是按照爵位品階劃分,左邊皆是男子,右邊則是女眷,沈棠依舊跟着榮福,坐在她後側,左右皆是不甚熟悉的貴女,互相笑着寒暄了幾句,沈棠便望着几上佈下的點心茶水,開始暗自思量起來。
這時,李公公那獨特的嗓音再次響起,“皇上駕到”
衆人忙起身,避開几案,將身子躬到最低,行起了朝見大禮,一時間整個乾元殿裡鴉雀無聲。皇上似乎很是享受這中居高臨下,衆人獨叩我獨昂的快感,一直等到了良久,皇上才終於沉沉地道,“平身”
不多時,夜宴便算是開始了,擡着珍饈美食的宮女一個個魚貫而入,訓練有素地將精緻的小碟布到每個人的几案之上,不一會兒,便佈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色。
前來助興的舞姬也在琴聲的伴奏之下,開始扭動了起來,一時呈人字形,一時呈十字形,頗是熱鬧好看。
皇上舉起了杯中酒,聲音冷沉地道,“中秋月圓之夜,朕與衆愛卿共飲一杯。”
衆人不敢怠慢,都將杯中酒端了起來,一飲而盡。因有了烈酒壯膽,又有歌舞助興,殿中衆人慢慢放了開來,不復方纔的拘謹,動起了筷箸,偶也會與旁邊的同僚談笑幾句。
等酒過三巡,皇上突然開口道,“安遠侯何在?”
沈謙目光微微一眯,心中暗想,皇帝也太沉不住氣了,這纔不過三刻鐘,便就來了,但他面上卻仍舊一副恭謹的模樣,立刻從几案前起了身,立了起來,躬身回答,“老臣在”
皇上先是對沈謙歌功頌德了一番,又對他連月託病不去上朝頗有些惋惜和痛心,但隨即話鋒一轉說道,“朕並不是一個不通情達理的人,既然愛卿年事已高,需要靜養安休,那朕便準了。”
沈謙心中對皇上這番做作頗是不齒,但仍舊感激涕零地叩謝道,“承蒙皇上體恤,老臣深感恩德,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重重地嘆了一聲,語氣裡有濃濃的眷戀和不捨,他忽然將目光轉向榮福郡主那晃了一圈,然後對沈謙說道,“聽聞愛卿的嫡長孫女,乃是當朝才女。我朝已經許久不曾出過文才斐然的女傑了。朕既聞之,便免不得要來一試了。”
李公公接到皇上的眼色,立刻便扯着嗓子大聲宣道,“宣安遠侯府沈棠覲見聖顏。”
沈棠心下微嘆,徐徐地起身,嫋嫋婷婷地上前,行了大禮,“臣女沈棠,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等到皇上宣了平身,她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皇上凝着眉頭,細細地端詳着殿下俏然而立的女子,她的姿容絕頂,儀態大方,禮儀周全,氣質華貴非常,雖然面上的表情十分謙恭,但身上卻自有一股令人心驚的氣勢。
這的確是個令人過目不忘的女子,但得出了這個結論後的皇上卻並不高興,他的臉上倏得閃過一絲狠戾,不管是誰阻礙了熹兒的前途,他都必須將之除去。
他沉沉地開口,語氣森寒,“朕聽聞你素有捷才,凡事善於應對,腹中又頗有幾分詩才,那朕便考考你,看看到底是真有才情,還是浪得虛名。若是你真能將我的要求作出詩來,那朕便賜你這杯周宮珍藏了百年的瓊漿。若是你作不出嘛,我再好好想想到底要如何處置你。”
此言一出,殿上衆人一片譁然。
李公公立時上前將一個玉盤呈給衆人看,玉盤之上醒目地立着一隻高腳玉杯,裡面盛着的便是極其珍貴,只有歷代帝后方能飲到的瓊漿。
沈棠的眼神微微一眯,皇帝的題目想來十分刁鑽,若是自己今日不能答出,想來這浪得虛名的帽子就得扣在自己身上一輩子了,受人嘲笑,無人約婚這些也就罷了,但榕兒的聲名卻會受自己連累,到時候他在太學院中的地位,便就尷尬了。
最可笑的是,自己何曾有過什麼詩才,又何曾有過才女的聲名?
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但她卻是反駁不得的,勳貴公侯面前,當着這許多人的面,若是她直言聲稱並無此事,那就是忤逆君上的罪名,她擔負不起。
說到底,醉翁之意不在酒,皇上的目的不過就是“處置”兩字。
沈棠望着那玉杯微微一笑,“臣女無才無德,那些皆是別人的謬讚。但若是能替皇上助興,臣女便少不得要竭盡全力了。”
皇上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沈氏的嫡女,頗有幾分膽色,也沒墮了你祖父的威名。好,那你可要聽好了。乾元殿前的那個鼎爐你可曾見過了?那是當年我大周開朝先祖所留下來的。當年圍宮一戰,先朝的皇嗣便有不少人跳入那鼎爐之中,被燃燒的烈火烹煮倍受煎熬而亡,據說,那時的哭聲真是淒厲地很呢。我便命你用煮,燃,煎,泣四字來作一首詩,不管是什麼,只要在詩中帶了那四個字,便算你得了。”
他忽然重重地說道,“若你能七步成詩,那這瓊漿便是你的了”
言下之意,若是七步之內,這詩成不了的話,你便等着瞧。
乾元殿內一下子便鬨然議論起來,莫說這殿前的鼎爐來歷有些太過血腥,殿中的女眷聽了莫不是渾身打着寒顫,尋常女子此時便真有才情,也俱都嚇跑了,哪裡還能以字眼作詩來着?
更何況,這七步成詩,便是當朝文學泰斗曹文顯,也未必做得到吧?沈棠一個方纔十三歲的小女子,充其量也就是能作幾首傷春悲秋的葬花詩來,哪裡能應付得來這樣的刁難。
不錯,這就是皇上的刁難。還不只是刁難,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陷害。
但沈棠聽完要求便就樂了,這皇上莫非也是穿越人士?竟然專挑她熟悉地閉着眼睛都能背出來的詩歌,好巧不巧,也是七步成詩,更巧的是,這首詩在這個時空並沒有出現過。這豈不是故意放水,非要坐實了她的才名嘛
她用眼角的餘光望見了皇上眼神中的雀躍,臉上隱隱的得意,那種樣子就像是自己已經成了他手掌裡的死物一般。
她討厭那種眼神。
於是,殿前立得挺直的女子,淺笑盈然地答道,“皇上體恤臣女,不曾出太難的問題,臣女頗是感激,爲了不負皇上的厚愛,臣女便勉力一試吧。”
在皇上與衆人驚愕的目光之中,沈棠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她低低地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方念罷,殿下便有人重重地鼓起掌來,“好一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皇上,沈大小姐將您的煮,燃,煎,泣俱都用上了,還七步之內做成了一首千古好詩,本王看,這杯瓊漿您可得割愛了”
沈棠眉頭微微一動,略側了側臉,原來是景陽王。她心中略有些感激,景陽王雖然與祖父達成了協議,但此刻他卻是並沒有必要爲自己說話的,想來應該是榮福使的力。
皇上聽到沈棠真能按照他的要求七步成詩,已然黑了一張臉,此刻又聽景陽王強調了幾句,便大覺這詩中的深意全然是衝着自己來的,心中不禁狂怒不已,這沈棠竟然如此大膽,影射自己,除了勾引熹兒之外,又多了一條必死的緣由。
但他衆目睽睽之下,卻並不敢有所動作,想到稍後的佈置,便稍稍緩和了下來,他勉強笑着說道,“安遠侯,你果然調教的好孫女,名不虛傳小李子,將這杯瓊漿給沈大小姐端過去。”
沈棠剛接過這杯就做瓊漿的酒,便知道里頭大有問題。
她是藥聖的弟子,自小便與藥物打交道,那時候師尊訓練她如何辨認毒物,花費了很多心思,因此她的五官頗是敏銳,這杯中酒很是香醇,但香醇之外卻還夾雜着一絲別的味道,那味道她甚是熟悉,若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能導致人迷性狂亂的含秋草根。
她暗諷皇上的手段下作,也甚是想不通他爲何不直接頒佈一條旨意,隨便按個什麼罪名給自己,然後毒酒白綾隨便賜一個,豈不是還乾淨利落?
他是皇帝,且早就已經不在乎聲名,這樣做唯一的後果,也不過就是落個昏君的罪名罷了,他連殘害子嗣的事情都做了,哪裡是像愛惜聲明的樣子?
沈棠端着這酒,臉上露出淺淡的笑容來,她仰起頭來一飲而盡,嘴角完得更大了一些,“這酒喝起來倒有些秋日舒爽的味道呢,很醇,果然是曠世奇酒。臣女得賜一杯,乃是畢生之福,多謝皇上的成全。”
皇上的目光渾濁,但卻閃着興奮的光芒,他大聲說道,“小李子,沈大小姐的衣裳弄溼了,快將她請去春申殿換洗一下。”
沈棠與祖父對視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閃動着光華,這一刻,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