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事周遲沒再問什麼, 我知道他在等我主動找他坦白,但是這麼個事坦白起來有越描越黑的風險,我還是決定不冒這個險。他臉黑了三天就繃不住了我趁機就把那天許魔頭讓我回去上班的事跟說了, 周遲直接就反問我:“十九, 你想回去工作嗎?”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你被許魔頭惦念上了。他收集敵人的敵人幹嘛?還不就是爲了對付敵人!”
周遲滿不在乎地說:“反正你又不是敵人的敵人。上回我才被朱軍給訓斥了, 讓我別老是把你拴在身邊。。。。。。說你別的意識原則沒有, 逆反意識倒是挺強的。”
什麼叫別的意識原則沒有,朱軍這是給我抹黑呢。。。。。。
“那我就重返工作崗位了,給你當臥底去!”
“要是出於這個目的那就算了, 你那點花花腸子一看就穿,哪能跟許輝比。。。。。。”
我一聽臉就垮下去了, 周遲走到門口了趕緊改口:“不是, 我是說你心思單純, 許輝哪能跟你比。”
我差點就被周遲給蒙過去了,仔細一想, 前後兩句話表達的意思根本就沒啥區別。
周遲馬上岔開話題,“今天有東西送過來,你收一下。”說完就上班去了。
我回去接着補眠,起來的時候中午飯點都已經過了,門鈴恰好想起, 我樂顛顛地去開門, 以爲真跟周遲心有靈犀了, 我什麼時候餓了他都能感應得到。
結果拉開門一看, 外面一溜站着一圈人, 大大小小地紙盒子堆得整個樓道都是。
我一邊吃着泡麪一邊看着這幫人先把那堆紙盒子搬進客廳裡來,然後又把周遲房間裡的牀拆得七零八落的擡出去, 最後一夥人進去搗鼓了半天,周遲房裡就換了一張無比寬敞無比豪華的大牀。
我看得目瞪口呆,我不過半真半假的一句話,周遲他還真把牀給換了。
收了東西我就跑去許魔頭那裡報了道,許魔頭陰晴不定地盯着我看了三十秒之後,讓我去人事部領合同。我本來以爲我這一趟純粹吃飽了沒事做,碰碰運氣,沒想到許輝還真敢收下我。許魔頭的涵養是愈發進益了。
不過壓榨勞動人民血汗的本事也一點沒丟,我去人事部簽完合同回來,辦公桌就已經收拾出來了,許輝陰測測地在一邊說:“十九,你現在就開始正式上班吧!”
跟老同事新同事們寒暄了一圈之後,我白忙活大半天轉眼又回到解放前的感覺,不過繞了一圈回到原點也不算太虧,至少撿了周遲這麼個活寶貝。
五點半周遲打電話過來,我提心吊膽地跑茶水間接電話。周遲一開口就是:“你上哪兒玩去了?”
“說得好像我就知道玩一樣,我正上班呢!”
周遲頓了頓才說:“你可真夠迅速的。。。。。。還記不記得永興的王總?今天晚上跟他談生意。”
我一聽永興王總這名號汗毛都豎起來了,那是個酒仙附體的。
“先別怯,朱軍也會去。你們兩人加起來還不能把人哄高興了?”
我心想朱軍攤上週遲這麼個哥們也真背,我們倆就跟周遲家養的陪酒男一樣,時不時拉出去哄人。
“就這麼說定了!樓下等着,我馬上到。”
我聽着忙音安慰自己,多久遠以前周遲就是這副德行了,咱不跟他計較。
顫顫巍巍地收了許魔頭幾個白眼,總算把假請到了。出來的時候還聽見他們說,“十九真不怕死,頭天回來就敢請假!”
一上車周遲就說,“明明還沒多久,我怎麼感覺跟你認識八輩子了一樣?”
想起我跟周遲第一次碰面就是在這裡,倒真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跟周遲趕到的時候,包廂裡就朱軍一個人,背影看着挺頹廢的,頭頂上還冉冉飄着幾個菸圈,更是寂寞得不得了。
我一見他這樣就知道他誘拐秦致遠的計劃落空了,他看樣子是又失戀了。
周遲一走過去就說:“朱軍不是我說你,你怎麼每次都看上直男?他上次沒把你胳膊腿撞壞,倒是把你腦子給撞壞了?”
周遲這嘴可真毒,損人都不帶髒字的。我在一邊等着看朱軍發飆,沒想到朱軍跟團湯圓一樣任人捏圓搓扁,幽幽地嘆了口氣說:“你說錯了,他沒把我腦子撞壞,倒是撞進我心坎裡去了。”
我在旁邊酸得牙齒都打架了,不知道秦致遠要是聽見這話了會是個什麼表情。正想着,朱軍扭頭瞅見我,“十九,你跟他十幾年哥們了,你給我參謀參謀。你那哥們死鴨子嘴硬,心裡想的跟嘴上說的完全是倆碼事!”
我還參謀參謀,我要是早知道朱軍對秦致遠垂涎三尺,絕對毫不手軟地把他這點心思扼殺在搖籃裡。我哪能攛掇一個兄弟去追自己另一個兄弟?別人也就算了,秦致遠的話,我沒那麼大的膽子。
“你也說我跟他十幾年哥們了,我還不瞭解他?你還是把心思轉移到別的小夥子身上去吧。”
“轉移不了。。。。。。”朱軍答得倒快,“天天在我跟前轉悠,我怎麼轉移?”
我聽得雲裡霧裡,朱軍頓了頓才接着說:“我讓他到我們公司來當財務總監,他答應了。”
“秦致遠他哪根神經不對了!?你還真把他給拐來了!”
“你先別激動!秦致遠說得一點沒錯,你真是隨時隨地都能炸毛!你也得替他想想,先逃婚接着又玩失蹤,家那邊還混得下去嗎?”
我不做聲了,說實話我挺不能理解秦致遠的,不過朱軍好像挺能理解的,“他循規蹈矩地過了小半輩子,現在忽然覺悟了,幸虧現在覺悟了。。。。。。”
朱軍接下來說的什麼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覺得他說的跟我認識的秦致遠是兩個人。秦致遠哪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他率領我們爬上牆頭伏擊小混混的時候朱軍還不知道再哪兒呢?這些年肯老實過日子估計也是因爲玩膩了,就在我誤以爲他轉性了的時候,他就玩逃婚了,一個逃婚逃得臉不紅心不跳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所以,朱軍鐵定是被秦致遠溫文爾雅的外表給騙了。
“來了!成不成就靠你們倆了!”周遲忽然打斷朱軍,緊接着就有兩個人走了進來。爲首的一個紅光滿面,正是永興科技的王瀚海,他熱情地跟周遲握手之後,看見我在一邊坐着,又走過來跟我寒暄,“十九,多久沒跟你喝過久了?今天一定要喝個痛快。”
我敷衍地笑了笑,眼睛卻一刻不停地盯着他身後跟着的那人,雖然鼻樑上多了副眼鏡冒充斯文,但就算他戴面具我也能認出他那把聲音來,何況他現在還沒戴,試想王小樓那張顛倒衆生的臉孔,有誰能看了就忘的。
周遲不動聲色地撞了我一下,“老盯着人看幹嘛?”
我瞪了他一眼表示抗議,“就連眼神紅杏出牆一下都不行嗎?”
“不行。”周遲輕飄飄地丟下這倆字就去招呼那倆人了。
“這個是犬子王小樓,周總他們年紀輕輕地就闖出了一番事業,你要多跟他們學學。”
王小樓彎了彎嘴角,彎出個滿不在乎的笑來,目光卻鎖定在我身上。我擡頭跟他四目相對,他居然還拋個媚眼過來。
我趕緊低頭,對着跟前一個冷盤猛吃。
整個席面上就我跟王小樓是倆啞巴,一個笑地又勾魂又美豔,一個吃得又心虛又狼狽。周遲跟朱軍兩個人則盡力跟王瀚海周旋,天南地北的胡侃一通。
說着說着王小樓忽然就吱聲了,一吱聲就是一句讓我扛不住的話:“我說周總,您身邊坐着的這位是?挺眼熟的。”
我一個緊張,蘸着辣椒油的肉片差點沒從氣管裡咽下去,頓時低頭一陣猛咳嗽。
周遲不動聲色地把皮球踢給王小樓他爹:“怎麼?剛纔王總沒跟令郎介紹十九?”
王瀚海有點摸不着頭腦,“哦,他叫十九!上回跟周總談生意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海量啊!海量!”
我擡起頭勉強笑了笑,我現在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要論打架我還真不懼他,我怕的是他那張嘴,一個不小心在周遲跟前把他的所見所聞給說出來了,那我就準備迎接暴風雨的洗禮吧。
好在王小樓也沒再追問下去,只似笑非笑地財神爺似的跟那兒坐着,時不時瞟過來一眼。
周遲他面上忙着應酬,暗地裡時不時非來一個刀子似的眼神,在他看來,我跟王小樓這是在他跟前明目張膽的調情了,天地良心,王小樓這樣的小夥子,倒貼我都不要,那飯菜煮得太難吃了。
我被王小樓的氣場壓制着,酒量也發揮不出來,周遲他老人家大病初癒,借我個膽兒我也不敢讓他再沾酒,替他擋了兩杯自己喝了三巡,整個人就有點暈,藉口上洗手間就去外面透透氣。
我正靠在包廂外邊牆上,王小樓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出來,“你到底是誰家的?朱軍還是周遲?”
周遲還沒跟我們家老頭兒老太太談所有權轉移問題,我暫時還不能算是他們家的吧。我心裡是這麼想的,面上繼續跟王小樓裝不認識,“不好意思,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王小樓忽然欺近,幾乎跟我鼻子貼鼻子,嚇得我腦袋一縮,撞得舊傷復發捂着腦袋哼哼。王小樓充分顯示了他蛇蠍美人的本質,笑眯眯地問我:“傷還沒好呢?”
沒等我回答他就伸手過來掐我臉,邊掐邊說:“不要以爲臉消腫了,還多了倆酒窩我就認不出你來了,這酒窩不是臨時拿筷子捅出來的吧?”
我已經握緊拳頭了,臨了還是猶豫了一下,王小樓這張臉怎麼說也是藝術品,砸壞了我有罪惡感。正準備換個地方,王小樓手上的力道忽然就沒了。我還道他是良心發現了,一瞥就瞥見周遲黑金剛似的站在一邊。
周遲啥話也沒說,直接把我拉到身邊,兩手捧着我的臉左看看又看看,像是在檢查有沒有被掐壞一樣。
檢查完畢就發出倆字的指示:“進去。”完全把人王小樓晾在一邊。
王小樓忽然叫住我,“十九。”
我當然裝作沒聽見繼續往裡面走,結果王小樓不依不饒地說:“你有東西落在我這兒了。”
我停住腳步,扭頭一看,王小樓手裡捏着個黑不溜秋的錢包,細長手指一動,錢包啪地打開來,當先露出的就是我的身份證。
賴無可賴,我只得接了王小樓丟過來的錢包,不用回頭都知道周遲是個啥表情。換了別人可能還好點,王小樓偏偏長了這麼張引人YY的臉孔。再說我失蹤那幾天幹嘛去了,還一直沒跟周遲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王小樓也沒對我造成什麼實質傷害,精神上的迫害我大人大量就不跟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