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7月,傳說中的黑色七月終於如期到來。寒窗苦讀十餘載,每個學子的命運即將被一紙成績單給決定了。或升學繼續升造,或就此進入社會。
緊張的三天過去,樑筱雨終於回到久違的家中,一邊等待成績一邊做短暫的休整。不知爲何,她並沒有像事先想象中的那樣整日坐立不安,焦慮煩躁。相反,她倒是一副很享受這種悠閒自在的生活的樣子,每日吃飽睡足之後,就愜意十足地看着自己喜愛的電視節目。
也許是樑筱雨的這些表現讓家裡的人“誤以爲”她考得不錯,所以才這麼志得意滿,看不到任何顧慮。
於是,在一次外地的親戚打電話來詢問情況時,樑筱雨的爸爸竟對着電話那頭說:“看着心情挺不錯的,應該考得還行吧。”
樑筱雨當時正在吃着水果看電視,聽了爸爸的這句話,差點兒沒被噎死。什什麼?她表現得如此明顯嗎?連一向沉悶不關心孩子的爸爸也看出她心情挺好,還由此推斷她“考得還行”?她是不是該、該低調點兒了?
結果從那天以後,樑筱雨“夾起尾巴做人”,老實了整整三天。每天除了吃飯和幫着做家務,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臥室裡,不再大搖大擺的蹲在客廳裡看電視了。
但到了第四天,她就再也捱不住了。都被禁錮在那所如牢獄一般的學校裡三年了,這好不容易熬出來了,還不允許她享受一下生活嗎?管它呢,成績好壞已成定局,即使她把自己給悶死在房間裡,也不可能改變什麼了,還是樂呵一天算一天吧。
從那天,樑筱雨又“原形畢露”。
而在這期間,趙雷只給樑筱雨打過一次電話,就是考試結束剛回到家的第二天,此後一直到成績出來,他才第二次打電話過來。
這中間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們之間沒通過任何音訊。樑筱雨心裡不是沒有期盼的,但無奈,趙雷家裡還沒有電話,她也沒有辦法聯繫到他。
7月下旬,高考成績公佈。樑筱雨上午查到了自己的分數,當天晚上又查到了分數。她的成績居然超出了本科線五六十分。她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第二天上午,趙雷就打電話過來了。樑筱雨一聽是他,就已猜到他考得肯定也不錯了。這是人之常情嘛。如果他沒考好,落了榜,估計就沒心情去聯繫別人了。
果然,趙雷的成績也超出了本科線二三十分,自然,不如樑筱雨的分數高。
談論完了成績,樑筱雨忍不住吞吞吐吐的問道:“你,你爲什麼這麼長時間,都不給我,打、打電話呢?”
趙雷在電話那頭沉默一下,才如實答道:“因爲上一次,我聽出你的心情很好,就覺得你肯定考得不錯,所以,所以心理上就有負擔了……”
樑筱雨接下去替他說道:“你是怕你考不好,甚至、甚至落榜……”
趙雷輕輕“嗯”了一聲。
接下來,就發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們倆竟然不約而同的長嘆了一口氣。
聽着電話裡面傳來的對方嘆氣的聲音,樑筱雨和趙雷同時愣了一下,接着又同時大笑起來。
不再需要言語上的解釋,他們都明白自己以及對方那聲感嘆裡面所包含的內容:幸好,幸好沒有發生不幸的事情。在一方落榜,雙雙落榜以及雙雙上榜的四種可能性裡,他們最終是佔到了最最幸運的第四種。
那一刻,男孩和女孩隔着電話線,一起心有靈犀的默默感受着、分享着那份共同勝利後如煙花般燦爛的喜悅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