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尼古拉耶夫船廠碼頭,陳璘和克魯奇,陪着曾經見證了蘇聯幾代航母下水的老廠長馬卡洛夫,凝神注視着遠處的“瓦良格”號航母。
老廠長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瓦良格號不可能再完工了。”
蘇聯解體後,軍工體系徹底遭到破壞。建造一艘航母至少需要9個國防工業相關的部委、700多個相關的工業、8000多家相關的配套廠家,這已經不是幾億元幾十億元能夠輕易解決的問題了。無論是俄羅斯,還是烏克蘭,都無法單獨湊齊相關軍工產業鏈條。
克魯奇苦笑着說,“糟糕的很呀,**對軍費的撥付故意拖欠、少撥甚至不撥,因爲那些政客們認爲烏克蘭再也不用打仗了。”
“本來法律規定應該按照GDP的3%撥付軍費支出,但實際上這幾年都只有0.8%左右,而且都是年年拖欠,不要說軍工生產,我們連軍人福利都發不出了。更離譜的是,前段時間因爲沒錢,我們軍隊無法按時支付電費和公共服務費,超過70%的軍事設施包括重要的邊境防空基地一度被斷電。”克魯奇沮喪地說道。
老廠長回頭指了指一堆廢棄鋼鐵,“我們的船廠也有半年沒有發工資了,這堆東西即使再有戰略意義,也只能當廢鐵賣了。”
克魯奇無語。
送走老廠長,克魯奇和陳璘找來兩張破舊的凳子,坐在上面看着夕陽西下,照射在“瓦良格”號上,淒涼蒼生的感覺。
“俄羅斯也毫無辦法,盧布貶值太厲害了,有心無力呀。”克魯奇說。
“那堆廢鐵,我幫你買下來,就按450美元一噸計算好了,也算幫你解決一個難題。不過你要幫我找個倉庫堆放。”陳璘突然說道。
“謝謝老闆,我就知道你要過來,肯定是好事。倉庫沒問題,剛好又可以賺一筆管理費。”克魯奇大爲感激。
“克魯奇,估計你們像瓦良格號這樣只能看着爛掉的武器裝備很多,而像老船長這樣的專家卻半年發不出工資,不出一年整個軍事工業體系就會徹底崩潰的。”陳璘皺眉說道。
“是呀,只是現在俄羅斯沒錢,賣給他們不僅沒錢,還要貼運費呀。”克魯奇說。
“不是這個問題。現在是俄羅斯沒錢支援你們了,西方世界又盯着你們看好戲,暫時烏克蘭的周邊形勢沒問題。但是以後,烏克蘭最終還是要考慮站隊的問題。”陳璘搖頭道。
“我們換個角度考慮問題,既然現在暫時都沒人要求你們站隊,幹嘛不趁這段時間,把這些就快廢棄的軍事裝備滿世界兜售呢?管他收貨人是誰,反正不是在你們烏克蘭打仗就行。拿到錢,救活你們最優勢的軍工體系纔是根本。以後即使要站隊,看在烏克蘭仍舊保存完整的高精尖軍工體系,你們纔有更多的話語權。你們所要投靠的勢力,只能漠視之前肆意販賣軍火的瘋狂行爲。”陳璘轉眼之間就出了一個餿主意。
克魯奇聽到這個主意,頓時眼神呆滯,臉色蒼白,太瘋狂了。
但是有了跟着陳璘到日本去販賣假鑽石的經歷,克魯奇很快就鎮靜下來。
“也對呀,軍火既然被迫當廢銅爛鐵拍賣,幹嘛不直接當軍火賣呢?”克魯奇越想越興奮,轉身就要興匆匆地向當權者彙報。
陳璘一把拉住克魯奇,連忙說道,“還有兩個小問題,你要想清楚。”
“什麼問題?”克魯奇難掩興奮。
“第一個問題,爲了避免授人口實,最好不要用國家名義進行。”陳璘提醒道。
“那軍火怎麼賣呀?”克魯奇傻眼。
陳璘輕輕踹了一腳克魯奇,“白癡,我們當年是怎麼從遠東走出來的?”
哦了一聲,克魯奇恍然大悟。
“那第二個問題呢?”克魯奇很想知道。
“將來國家爲了掩蓋證據,具體負責這件事的官員有可能會被事後清算的。”陳璘輕輕地說道。
克魯奇默然失語,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夕陽。
半響,克魯奇呢喃了幾句,突然眼神清亮了起來,“爲了讓這些老工人、老專家能過生存下去,讓國家保留一絲元氣,這件事情我還是要乾的。”
陳璘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放開了抓住克魯奇的手。
“老闆,我叫人幫你送出去。我這就去彙報這個計劃了。”克魯奇堅定地起身準備離去。
走了幾步,克魯奇突然轉身回來,面色蒼白的笑着,對陳璘說,“老闆,幫我在你的公司裡留個經理的位置,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民族,民族,正是有了無數像克魯奇、老頭之類的人物,才真正得以屹立的。
突然,陳璘有點想回家看看了。
召集和尚他們,逛起了當地的古玩市場。經常莫名其妙會撿到好東西,陳璘已經習慣到每個地方都去看看古玩市場,順便也帶些紀念品回國送人。
陳璘慢慢的踱着步,一家家的攤鋪隨意的看過去。經濟十分不景氣,如此的寒風中,甚至還夾雜着斷斷續續的雪花,卻仍有衆多的地攤在營業。
突然停住了,陳璘皺着眉頭,看了看一家地攤上的東西。擺地攤是一箇中年大叔,在寒風中蕭瑟發抖,甚至一個小孩被緊緊地抱在懷中,儘可能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着小孩的睡眠。地攤上擺的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一大堆紀念章,甚至有好多枚軍功章。
陳璘叫來了隨隊的翻譯,和大叔對上了話。
“這些東西怎麼賣?”蹲下來看軍功章的陳璘,隨口問道。
“你看着隨便給吧。”大叔哆嗦地回答,有氣無力的語調。
“隨便給?”陳璘愕然擡頭,還有這樣子做生意的嗎?
大叔有點脹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我第一次擺地攤,也不知道該怎麼賣。大半天了,還就你一個人問過價格。”
現在大家飯都吃不飽,誰會買一大堆紀念品回去呀,陳璘好笑的想着。
“孩子生病了,也沒錢醫,老婆出去幫人縫衣服打工,我只好將家裡的這堆東西都拿來賣了,換點錢開點藥救小孩吧。”大叔落寞地說道。
“就是這個小孩嗎?”陳璘心中一痛。
“是的,放家裡沒人帶呀。”大叔又將孩子抱緊了些,生怕他被凍着。
陳璘隨手把大叔的攤子一裹,懶得看了,“我都要了,先送小孩去看病,需要多少錢我幫你出了。”
大叔頓時愣住了,天上掉餡餅了?不是遇到騙子了吧。
陳璘也不解釋,叫來車子直接拉到醫院。
直到醫院的護士將開好的藥品遞過來,大叔才如夢中醒來。
哽咽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大概知道中國特有的致謝禮節,大叔乾脆跪下,朝着陳璘連磕三個頭。陳璘攔之不及,也就隨他了。
看着小孩在掛點滴,陳璘問大叔,“怎麼會這麼窘迫?”
大叔疼愛地輕輕摸着小孩的額頭,茫然地回答,“我只是個工程師,廠子停了,有半年沒發工資了,沒辦法呀。”
“你能搞什麼機械?”陳璘隨口問道。
“這要看廠裡安排了,如果需要,研製載重汽車、小轎車、客車都是可以的。”大叔想了想,這段時間廠裡整天喊着要裁員,要轉型,估計以後都要幹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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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在攤上看到很多軍功章,陳璘立刻反應過來,還真是業務骨幹力量,專家型人才呀。
“剛好我有個小公司,只有一個經濟專家,需要一個技術專家,工資絕對比你以前的水平高,大叔有沒有興趣?但是需要離開烏克蘭的。”陳璘試探着問道。
大叔思考了很長時間,陳璘也不急,陪着他看小孩打點滴。
良久,大叔振作精神,慢慢地說,“這次能有你相助才渡過難關,下次說不定會直接餓死。不能在這樣了,小彼得應該過上幸福的生活。我跟你去了。”
陳璘大喜,“OK,大叔做出了英明的決策,回頭我叫人馬上幫你全家移民英國。”馬上掏出自己的皮夾,順手遞過去一疊美元,“暫時先安頓下,不要連飯都吃不好。”
大叔也傻了,“現在就有錢拿?還是這麼多美元?”碰到大方的老闆了,剛答應就有比原來工資多幾倍的鈔票發,甚至連工資都沒說好。
“對了,大叔你叫什麼名字?曾經在哪裡工作?剛纔忘記問了。”陳璘對自己經常讓人吃驚的舉動毫不在意。
“我叫烏特金,原來在南方機械製造廠工作。”有點激動的大叔,當即改換了門庭。
“哦,南方機械製造廠。”恩,南方機械製造廠?能造火箭**的那個?陳璘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又撿到寶貝了。
陳璘趕緊追問了一句,“烏特金,你在廠裡曾經是搞什麼專業的?就是你獲得那麼多勳章的工程。”反正現在烏克蘭都亂成一團,根本沒有什麼保密可言,問一下總不犯事吧。
烏特金搓了搓凍得冰冷的手掌,思考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戰略**火箭動力系統。”
我的老天!陳璘頓時瞠目結舌,還真是重量級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