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省高院同時確認33號文件系違法出臺,因爲它是長椅市市委市政府辦公廳《關於繼續推進中小型國有企業改制的若干意見》,而該文件是針對中小型國有企業改制提出的意見,而回龍公司並非國有企業,自然不適應該意見。所以,33號文件無法律依據,屬於適應法律,法規錯誤。
高院還認爲,長椅市政府一系列行政行爲程序違法:33號文件出臺後,長椅市四套班子於一個月後才召開聯繫會議認定文件中的相關內容,屬於先裁決,後認定事實,程序違法。區經貿局委託產權交易所辦理產權交易業務,而後發佈了轉讓公告。但在此之前,產權交易所即收到了安連平購買企業的保證金兩百萬元,程序明顯失當。
對此,原回龍公司法人代表王檄和認爲,這種做法不僅程序不當,而且是暗箱*作。裝讓公告還沒有發,安連平怎麼就知道要拍賣這個企業呢?他怎麼能知道拍賣的保證金是兩百萬元呢?轉讓公告在發佈前應該是很少的幾個人才知道的秘密啊。
另外,高院認爲,回龍公司職工身份已經全部置換,不是國企職工,而是股份企業的股東。高院認爲,職工身份置換應該以企業性質變化而定。這些職工因爲其投資入股行爲及所享有的配股權,已經成爲非國營企業回龍造紙有限公司的股東。
高院的判決同時認定,安連平已經成立新的公司,並且投入了大量技改資金,擴大生產規模,解決了一大批人員就業,撤銷33號文件會對公共利益造成重大損失。
高院最後的判決結果是,判決長椅市政府行政賠償王檄和365萬元,這是審計部門審計出王檄和在承包企業一年間企業淨資產的增加額。
然而,王檄和卻很失望,雖然自己贏了官司,但沒有實現吧企業歸還股東的上訴目標,高院對王檄和要求收回被拍賣企業由其繼續經營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
而事實上,王檄和這幾年的間接損失至少上千萬元。
更大的問題是,長椅市政府,區經貿局,中院,成了王檄和行走的經常路線。區裡總是把他推往經貿局,經貿局說,安某出了繳納兩百萬元外,剩餘的六百萬再沒有交過,沒錢付。市中院的理由是政府沒錢,沒法執行。
“企業都已經拍賣了這麼長時間,政府爲什麼一直不要拿六百萬元拍賣款?”王檄和很是不解。
長椅市政府輸了官司爲什麼不賠錢?相關領導表示,三百萬元也是老百姓的血汗錢,不能隨便給,我們隊省高院的判決不滿意,還得認真核對此事,不能這麼隨便花掉老百姓三百多萬元。
“政策哥哥,中院其實已經凍結了長椅市政府賬戶上的兩百萬元存款。”小月撅着嘴巴說,“可是,法院也不敢把這筆錢劃到王檄和的賬戶上。”
“小月,這事情我來處理。”趙政策撇了撇嘴,正色說道,“事情只怕比你說的還要複雜。”
“不會吧。”小月顯然有些糊塗了,眼睛撲閃撲閃的。
趙政策拍了拍女人光滑的身軀,陷入了思索。
趙政策可不是小月,考慮問題更加深層次一些。
在趙政策看來,長椅市經貿局拍賣股份制企業,不僅僅是違法那麼簡單,很可能背後隱藏着關上勾結搶劫五百餘名股東的犯罪事實。
長椅市經貿局以違法的33號文件收回股份制企業時,企業生產盈利巨大。從審計部門的審計結果來看,王檄和在承包企業一年間企業淨資產的增加額就搞到365萬元。
巨大的利潤或許使有些人盯上了回龍公司。安連平是拍賣回龍公司的購買者,但是從安連平提前交納保證金,低價拍得企業,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交清八百萬元拍賣款以及當地政府的種種不作爲看,安連平幾乎不可能**完成這些工作。
是不是幕後有黑手?趙政策有所懷疑,至少有官員在其中行政違法了,有可以維護安連平的嫌疑。
只要認真調查,應該能夠發現其中的貓膩。趙政策暗自下定了決心,這未嘗不是好的切入口,對自己這個上任不久的省長來說。
無偶不成!
恰好,青年報的主編肖達找上門來。對於肖達這樣的青年才俊,卻一直呆在青年報裡任職主編,居然不從政,趙政策總是有些看不透。
肖老爺子最初對肖達也很不滿意,可不知道爲什麼,到了後來,也聽之任之了。
“趙大省長,我們可有些日子沒有見面了。”肖達還是那麼灑脫,並沒有因爲趙政策地位的提高而放棄了開玩笑,“近來好吧。”
“好着呢。”趙政策呵呵笑着,“肖大主編,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還真有事情向趙省長彙報。”肖達正色說道,很快就進入了主題,其敬業精神讓趙政策不得不讚嘆,“去年,震驚全國的長椅市中級人民法院**窩案相繼作出一審判決,長椅市中院先後三任院長尚敏,劉和平,張友民被判入獄,這個事情您知道吧。”
“有所耳聞。”趙政策點了點頭,“但瞭解得還不夠深。”
“我去了長椅市一趟,經過一些走訪,發現**窩案判決已經一年有餘,但一些行賄者卻毫髮無損,依然戴着買來的烏紗帽。”肖達有些氣憤地說,“比如,何長春就是其中一名行 賄者,他曾經連續向尚敏,劉和平兩任法院院長行賄15次。然而,**窩案判決一個月後,在召開的長椅市人代會換屆選舉中,何長春卻得以連任長椅市人民法院院長,這是何道理?”
“有這種事情?”趙政策愣了愣,也有些不敢相信,問了聲。
“你看看這份判決吧。”肖達撇了撇嘴,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這是我複印過來的。”
趙政策接了過來,默默看了半響。
這份南湖省高院的《刑事判決》的第八頁上,法院審理查明的犯罪事實第九項中,何長春行賄的事實赫然在目。
判決稱:時任長椅市中院助理審判員的何長春,爲其職務晉升一事,於春節前夕,中秋節前以及春節前夕,先後三次到被告劉和平家中,各自送給劉人民幣兩千元。後經過劉和平同意提名,何長春被任命爲長椅市中院審判員,經濟審判二庭庭長。何長春爲了表示感謝和日後繼續得到關照,又先後送給劉和平人民幣兩千元,五千元不等。
後來經過劉和平的推薦,何長春的職位一步步提升,一躍成爲長椅市中院的的院長。而在此之前,被告人劉和平十四次共收受何長春人民幣三萬兩千元整。
同時,在南湖省高院對劉和平的繼任者張友民的審理判決中,何長春行賄的事實再一次出現。
法院查明,時任經濟審判二庭的庭長何長春得知,組織部來考察噶怒,到張友民家請張幫忙,臨走時送給張兩千元。張收下,後來經過張友民推薦,何長春如願以償。
“這還得了!”趙政策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把旁邊的肖達給嚇了一大跳。
“喲,趙大省長,這還是小兒科呢。”肖達半響才說道,“我這還有一本南湖省政法委編撰的《社會主義法制理念教育》,在第八十九頁,你看看?”
說這,肖達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一本厚厚的遞給了趙政策,第八十九頁打了個折,很容易找到。
而在這上面,趙政策清楚看到,裡面詳細記載了何長春給張友民送錢的經過。
“目無法紀!”趙政策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
肖達也不做聲,悄然喝茶,悠然自得。
“肖大記者,長椅市回龍造紙廠的案件也是這個何長春經手的吧。”趙政策回過神來,詢問了一聲。
“喲。”肖達怪笑着,“看來趙大省長還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嘛。”
“少陰陽八卦的。”趙政策沒好氣地說,“說正事。”
肖達這才正色點了點頭:“就是這個何長春,出了他誰還能辦出這種案子來。”
頓了頓,肖達壓低了聲音:“我採訪過長椅市人大常委會的相關負責人,他通過市委宣傳部工作人員轉告我,任命何長春是由高院提名的,長椅市人大隻是走了一個任命程序,他們並沒有決定權。”
趙政策的眉頭皺了皺,自然知道肖達這話的意思。如果是這樣,只怕南湖省高院裡面還有黑幕!
“你都做了哪些調查,讓我心中有數吧。”趙政策嘆了一口氣,“肖達,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相信你也清楚,不比藏着掖着吧。”
“那當然,要不我今天也不會來了。”肖達笑了笑,“對政策同志,我是信得過的。”
不過,肖達的心中也相當沉重,因爲據肖達所知,在換屆選舉時,許多羣衆舉報何長春的材料被送到了長椅市人大常委會幾位主任的辦公室,但沒有得到任何回覆。
一位負責人甚至表示,人代會期間,他們既沒有接到上級的相關指示,也沒有接到羣衆的舉報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