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坐在地,四周一片寂靜,心中恍恍惚惚,不知該何去何從。
所有東西一齊消失,全都顯示着,我之前遇到的,都是幻境。
當然,我走過的路,是真的。
因爲現在,我的腳上,全是水泡。
四周依舊是灰濛濛的環境,這也意味着,我還沒能逃脫。
我心裡後悔了。
後悔今晚跟着爸爸出來,還被鬼祟纏上了。
隨後,我突然想起今早那隻鏡中鬼。
這一起,是不是她做的?
這念頭一出,立即就被我否決掉了。
雖然這兒那隻鬼笑起來的聲音和鏡中鬼有點像,但並不完全相同。
最主要的是,今早我一砸那塊鏡子,那鬼就不見了,而且直到我跟着爸爸出門前都沒有再出現過,要真是她,她早該找我報仇了。
那這隻鬼祟是誰?它爲什麼要找上我?
我想了好一會兒,奈何年紀還小,腦容量不足,怎麼也想不出,反倒有點痠痛起來。
我拍拍腦子,開始想該怎麼回去。
低頭間,我看到我脖子上散發着淡淡金光的平安符,我心中一喜。
這平安符既然能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那是不是也能將我從這兒帶回家?
可當我將符拿到近前看時,我心裡的那一絲希望就破滅了。
那符上原本畫了赤紅色的密密麻麻的符文,可現在,它上面的線條几乎全淡化成白色了,就連黃紙也幾乎褪成了白色。
我聽村裡信奉鬼神的老人說過,一旦符的紙色和符上的符文徹底褪爲白色,那符就毀了。
這也就是說,爸爸給我的這張平安符已經快廢了,進一步說,一旦那隻鬼祟再來找我,我已經沒有保命的東西了。
我心中一陣失望,但求生的慾望還是使我很快就站了起來。
冷風呼嘯,我渾身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嘴脣也開始打哆嗦。
看着四周灰濛濛的環境,我閉上眼睛,開始跟着我心中的感覺走。
“嗚嗚,媽媽,你回來吧,媽媽,我好想你……”
我正走着,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孩童的哭
喊聲。
我想起先前那隻鬼祟就是叫了我一聲而我應了就立即被帶到了這莫名其妙的地方,一下子站在原地沒敢動,也沒睜開眼睛。
“乖兒子,別哭了,你媽知道了會難過的。”一道憨厚的男人的聲音說道。
我站在原地沒動,繼續聽着。
“可是爸爸,我好想媽媽。”
“乖,媽媽去天國了,以後等咋們也去天國了,就可以和媽媽團聚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憨厚的男聲繼續說道,聲音充滿無限寵溺。
然而下一瞬,那憨厚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聽夠沒有?”
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除了背後外的其他地方看去,發現除了我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影!
“還看,就是你!”
剛聽完這句話,我肩膀上突然一陣大力襲來,直接讓我調轉了一個方向,我擡頭一看,只見一個穿着一件洗得發白還打了補丁的襯衣的中年男子站在我面前,他一雙佈滿老繭的手狠狠掐着我的肩膀,薄薄的小熊睡衣根本隔不開他的粗手,刺得我生疼。
他一張臉長得十分憨厚老實,原本應該是很容易博人好感的,可這時我看到他只覺得我看到了魔鬼,因爲他一雙眼瞪得老大,大到下一刻就要從眼眶中爆出一樣,連帶着他眼睛下的青筋都鼓脹了起來!
我被他這兇惡的模樣嚇了一跳,頭微微往下一看,只見那原本和這男人對話說很想媽媽的男童額頭染血躺在地上,他一雙已經失去光彩的眼睛正好對着我,只看得我頭皮一片發麻。
而他們面前的墓上,墓碑只是一塊小小的青白色石頭,上面什麼字也沒有,只有一角染了血。
殷紅的鮮血和青白色拼湊在一起,顯得既刺目又令人心驚,那墳包也是小小的,上面長滿了綠油油的荒草。
“你還看,再看挖你眼珠下來,就是你,笑我家太窮,我好不容易準備的一碗白米飯竟然被你一腳踹了,我兒子氣不過上來推了推你,你就反推回去,他個小孩子哪裡推得動你,你倒好,一推把他推到墓碑上,你賠我兒子命來!”
我有點發愣:“你說我笑你家窮?還推死
了你兒子?”
我呆呆地將視線移到墓前,墓前卻是如這男人說的那樣,只有一碗被踢翻了的白米飯,飯上還插着兩隻硃紅色的筷子,筷子前是三隻還未燃盡的香,香上還有被老鼠咬過的痕跡,旁邊沒有蠟燭。
這樣看來,這男人家果然是窮。
可我之前連頭都沒有回,怎麼踢的他家白米飯,又怎麼推死了他兒子?
我正疑惑着,那男人又惡狠狠說道:“你還不承認,我掐死你!”
說着,他原本掐在我肩膀上的手突然移到了我的脖子上,接着狠狠使力!
我被掐得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仰起來,餘光間瞥見那原本只被鮮血染紅了一角的墓碑突然整塊變成了血紅色,而那原本躺在地上死去了的男童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嘴角突然揚起了一絲詭異的笑!
我徒然驚醒過來,又是鬼祟作祟!
我提起一隻腿,使起渾身力氣,一腿提到那男人雙腿之間。
那男人吃痛,手下一鬆,我立即趁機推開了他,往後跑去。
跑着跑着,空氣彷彿粘稠了起來,我擡腿的壓力越來越大,人也越跑越慢。
不知是不是又是鬼祟作怪,我總覺得我身後有很多女鬼跟着我。
就在這時,我身後突然響起很多重疊在一起的“桀桀”之聲,我回頭一看,差點沒嚇得直接癱倒在地身後竟然密密麻麻地飄着很多穿着白衣服的女鬼!
這些女鬼有的舌頭很長,直接從口中垂下;有的斷手斷腳,斷口處爬滿黑色蛆蟲;有的沒了眼珠,整個眼眶黑黢黢一片……
總之是鬼態百生,處處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她們都在快速地往我這兒飄來,神態兇惡,可我卻怎麼也跑不快!
生死在即,我扭回頭,使出吃奶的勁兒繼續往前跑去。
不知什麼時候,我跑着跑着,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水塘,我立即收住腳,可慣性之下,我身體還是往前傾去,於是,伴隨着“撲通”的一聲,我一頭栽進了水塘!
塘水冰涼入骨,身後百鬼還在追着,我身爲南方農村的皮孩子,自然懂得水性。我在水裡扒拉了幾下,正想上岸,腳下卻一沉有東西把我往下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