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如此驚駭,只一眼,便讓林幽身子止不住地抖動得更爲厲害!
隨後,她便見林母從地上站起來,如同林父先前那樣,一步一步緩緩往她那兒走去!
只是,身染殷紅鮮血的林母,配上獵豹般的目光和猙獰的神色,比起鮮血顏色不對勁的林父,還要駭人!
林幽避無可避,只能努力將自己身體蜷縮起來。
而這時,林母已經走到了林幽面前,緩緩蹲了下來。
林幽顫巍巍地睜開一隻眼看向她,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使然,她只覺得,林母臉上的笑容,似乎更爲猙獰了。
她身子又往牆角縮了縮,於此同時,她還緊緊將眼睛閉了起來,似乎這樣,就可以不被林母看見。
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掩耳盜鈴的把戲,她不聽她不看,不代表林母也不聽不看。
隨後,她便感覺有一隻手狠狠拉住了她的頭髮,使勁地將她的腦袋往上提。
髮根狠狠扯動頭皮,林幽痛得一聲痛吟,眼睛不由自主地睜了開來。
眼簾之中,瞬間映入林母那張獰笑着的面孔。
她再也忍耐不住,不由自主地哇哇大哭起來。
“看你哭!”林母猛地大喝一聲,拉着林幽的頭就猛地往牆上砸去!
七歲孩童還未完全發育的腦袋,一砸到牆上,立即被砸出了血!
林幽只覺腦袋一陣眩暈和刺痛,有些模糊了的眼睛,卻只能看見那隻還提着她頭髮的手,以及那手主人大笑時咧開的一口血牙。
她腦子已經模糊,不太能思考,卻本能地知道,她不能再哭,也不能再看。
於是,D市的某戶人家裡,出現了這樣一副場景……無比髒亂的大廳裡,一個披頭散髮,身上染血的美貌少婦,獰笑着拉着一個小女孩的頭髮。
不斷有鮮血從小女孩後腦勺上流淌下來,滴滴答答,染溼了小女孩的頭髮,染溼了她的衣服,染紅了牆角。
而那小女孩,滿臉淚痕,眼角上明明還有淚水,卻壓抑着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看……
那晚,林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
她只知道,當她醒來時,她依舊靠在那個牆角。
她後腦勺那塊的頭髮已經結了血痂,衣服上和牆角是已經乾涸了的血跡,可她此刻卻全然感覺不到痛楚,擡手一摸,後腦勺上的那塊傷痕,竟然不見了!
再捋起袖子看兩隻手,卻見昨晚被林母掐出的掐痕,也全都不見了……
她突然想起了他爸爸臨走前,在門合上的那一刻,她感覺到她身上涌起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涼意……
她想起她看過的那些超人動畫,她猛地涌起一種感覺,她爸爸也有超人的那種超能力,只是,她爸爸,不是超人,而是魔鬼,是來自地獄深處的魔鬼……
不然,他爲何給了她這樣的能力?
她這樣了,以後就算媽媽怎麼打她,她也都死不了。
而且,就算她告訴別人她被虐待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因爲她身上,沒傷……
而她爸爸,竟然還叫她照顧她媽媽……
她想起昨晚媽媽那副猙獰的模
樣,不由一陣後怕,那哪裡是媽媽,媽媽那麼溫柔,昨天那個,分明就是魔鬼!
她纔不要照顧她,她要逃,只要逃了出去,警察叔叔一定會幫助她的!
可當她看見躺在一大堆雜物裡,一臉憔悴,渾身是血的林母時,那些曾經和林父林母有過的快樂時光匯聚成了一個個片段,迅速在她眼前一遍遍浮現,而後,她不忍心走了。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她愛的媽媽。
而爸爸,也說了讓她好好照顧媽媽。
只要她照顧好了,未來的某一天,興許爸爸還會回來接她們呢?
小小女童想着,立即小跑到媽媽面前,企圖喚醒媽媽,讓媽媽到牀上再繼續睡。
連番推了幾遍,林母卻絲毫動靜都沒有。
她只能嘗試着將面前所有的雜物清理掉,弄出一條幹淨的通道,而後以小小的身軀,一點點地將母親拖往那乾淨的通道。
也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渾身被汗水浸溼了的林幽纔將林母拖出了那條通道。
林母依舊未醒,林幽也癱坐在了地上,再也沒力氣將林母放好。
可沒一會兒,她竟發現,雖然她身上衣服還溼着,可她身上,已經全然感覺不到累意了,就是汗水,也沒再出!
這樣變態的恢復速度……
她想到昨天的事,不由一陣寒顫。
早慧的她已經能預感得到,她若不走,未來她的生活,會是怎樣的了……
她登時又冒出了要逃跑的念頭。
可當她看向那還躺在地上的林母時,卻終是不忍。
幾番猶豫,她還是跑進了房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再出來時,又是繼續將林母往房間那邊拖了。
幾近竭力,幾經恢復,又幾經換衣,到最後,她終於成功將林母拖回了房裡。
可以她的身量和力氣,就算力氣可以恢復,她也完全做不到將一個成年女子擡到牀上去。
所以,到最後,她只能從牀上拉下一張薄毯,蓋在林母身上。
旋即,她捋起袖子,往廚房那邊去了。
整個廚房裡,也是一片狼藉,憑她一個人,完全處理不了。
吃的東西,也已經在昨晚那一出裡,全部被糟蹋了。
而她肚子,早已咕咕叫。
無奈之下,她只好回房,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她的儲錢罐。
砸碎儲錢罐,從裡面抓了一把硬幣,她給自己梳了頭洗了臉後,忙下樓去買東西吃了。
這一趟下樓,她遇到了人販子,好在她機靈,這才避免了被拐走的命運。
好容易買了東西回家,一回去,卻是被已經醒來的林母一陣好打!
直到林母看見林幽帶回來的那些東西,這才知道原來林幽不是也想丟下她,而是去買早飯了。
她鬆開還揪着林幽衣領的手,將林幽放了回去。隨後,便是一邊扇着自己耳光,一邊大哭起來。
從林母的絮絮叨叨聲中,林幽知道了自家母親剛纔打自己,不過是因爲她以爲丈夫甩了自己,就連才七歲的小小女兒,也不要自己了。
林幽聽着聽着,眼眶一紅,不
由哭了起來,心裡也更確定着不能離開母親,她要和她一起,等着父親回來。
隨後的時光裡,林幽繼續上學,林母則是用着林父留下的鉅款,林母沒去工作,一天到晚,不是在家打遊戲,就是出門見網友或搓麻將,喝酒,還經常整夜整夜地不回家。
一回到家,要是遇到了什麼不爽心的事情,便是直接拿林幽當了出氣筒。
那段時間裡,對於林幽來說,打罵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雖然用不了多久,那些疼痛之感和傷痕都會盡數消失,可是,那被打罵着的過程,依舊十分難熬。
林幽看媽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止一次想叫她改,可每一次,都是又被狠狠揍上一頓。
等林母醒了,她卻又是給自己狠狠的耳刮子,說是自己錯了,她不該打女兒的。
一開始,林幽還會因爲林母這樣,對林母更爲上心。
可是每次捱打,捱打之後又都是一樣的情形,時間一長,任誰都會產生視覺疲勞,更何況,林幽現在還只是一個孩子。
時日一多,林幽心裡再度涌起了離家的念頭。
只是,即便視覺疲勞,心理疲勞已經產生,林幽想着的離家,也只是出去找辦法將媽媽治好,好讓媽媽永遠陪伴着她。
不多時,她也真的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東西,又帶上了存錢罐裡的硬幣。
正打算着等到週末離開的時候,林母卻又突然間變了。
她變得和以前一樣,不再打遊戲,不再搓麻將,也不再出外面通宵喝酒,對她,也像是之前和爸爸不吵架的時候,很好很好。
那段時間裡,別說打她,就是弄疼了她一根手指頭,林母都捨不得。
這一切,美好到幾乎要讓林幽覺得,以前的媽媽又回來了。
雖然媽媽脾氣還是不好,不高興了還是會打她;雖然媽媽依舊有點虛榮心,在外人面前根本不想承認她是她女兒,可是,現在的媽媽,已經很讓她很滿意了。
所以,那打算離家找法子讓林母變回來的打算,自是隨着林母的變化,而被林幽自動忽視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林幽正常去上學,林母經常不在家,據林幽觀察,也不像是去上班的,但每天她放學回家後沒多久,林母都會按時回來,所以,針對林母去了哪裡,林幽也沒多問。
三年後,林母帶着她住到了D市一個名叫十八彎的小山村。
據說,那是她曾經的好閨蜜住的地方。
林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她只知道,她來了十八彎以後,就沒見過媽媽口中的那個好閨蜜。
那一年,她十歲。
又幾年,她成了十八彎裡第一個念重點初中的,念重點高中的,念重點大學的,她成了十八彎的驕傲,可她媽媽,在人前也會炫耀自己女兒能幹,人後卻對自己非打即罵。
她知道自己的媽媽還在怨恨媽媽甩下她們倆個的事,心裡也不好受,加之那些打出來的傷很快就能好了,所以,每當林母發怒,她這做女兒的,就默默承受那一切。
反正,她還要讀書,以後要上班,就算被打,其實也沒有多少日子是要被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