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這聲音又補充了一句:“看了那麼多,你應該是願意的吧?”
我:“……”
要不是隻是個意識體在這地方,我簡直想爆出口……願意願意,你丫的願意!這世間,就你丫的和那個組織裡的變態人和變態鬼願意給人活活製成人俑吧!
虧我看着前面的片段,還覺得這對鴛鴦聽挺苦命的,真是眼瞎!
我憤憤想道,意識體登時就想往外退去。
卻是和先前一樣,完全退不出去!
與此同時,眼前白霧,漸漸消散。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一座座約莫一米六五高的人俑!
這些人俑上,面目表情,各自不同。
但一連掃過幾具,均是可以看到,那些東西里,一眼看去,均是可以察覺到濃濃的煞氣!
目光往四周一移,入目的,卻盡是那些人俑!
滿滿的煞氣和猙獰之意,只看到人心神不安。
那不安,還隨着時間的流逝,越發之大!
我再次嘗試,將我的意識退回肉身中去。
卻仍是感覺我肉身和意識之間彷彿隔了什麼,而我,完全無法突破那層屏障!
卻是那飄渺卻又好聽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勸你別費力氣了,旱魃之力,豈是你這黃毛丫頭能破得去的?”
我目光一轉,將視線放到那傳來聲音的地方。
隨後,我便見層層人俑的中央,有一方巨大白色棺材。
白色棺材之中,坐着一具木乃伊似的東西。
稀少乾枯的頭髮,沒有一絲水分。
乾癟癟、堪堪將一身骨頭包住骨頭的皮膚,萎縮起來的像是龍眼殼一樣的眼珠。
這樣的外在,說是木乃伊,一點也不爲過。
我肉身上,眉頭頓時緊蹙起來,不由納悶……難道這木乃伊,就是那傳說中的殭屍最高級的形態,旱魃?
……怎麼看怎麼挫好咩!
可這東西脖子上用紅線掛着的,微微晃動着的五彩鬼丹,又告訴着我,這真是那個言今,也是那聲音的主人。
畢竟,那聲音,在看過了那麼多情景畫面後,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正想着,就見一隻畫筆,突地出現,尖尖細細的毛筆尖,正點向言今木乃伊乾癟的薄脣。
我這才發現,言今旁邊,竟是多了別的東西。
目光往旁微微一移,我便看到了一個穿着大紅嫁衣的半透明魂體。
一隻玉手,如皎皎白月。
那張臉,卻像是隱在白霧之中,我一點兒也看不清。
但看那身形,和那古代的髮髻,卻是十分像那個鳳兒大婚之時的模樣。
可是……
我目光再次一移,看向言今那乾枯的膝蓋上,此刻仍抱着的那隻白色的小匣子。
如果我沒記錯,那麼,在那些畫面裡,這小匣子裡,裝着的是鳳兒的屍骨。
可若眼前這個看不清面貌的魂體就是鳳兒,那言今,幹嘛還要抱着小匣子?
反之,若那小匣子裡還裝着鳳兒的屍骨,那眼前的這個穿着大紅嫁衣的魂體,又是何人?
再者,言今不是說,我將是那最後的第八百一十個人俑嗎?
……
一切的一切加起來,所有事情都指向一個結果,那就是……眼前的這個看着幾乎與鳳兒一般無二的魂體,就是林幽!
我目光再往四周一掃,這一次,不再是關注人俑們臉上的神
情,而是去看那些人俑的排列方式!
這一看,雖是看不懂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卻是可以發現,這些人俑,所立的方式,有某種特定規律!
或許,也就是因爲林幽的魂體在這地方,而這地方的人俑又似乎形成了某種陣法,所以,舅舅在給林幽招魂時,什麼都招不到!
而鬼物對於強大的同類氣息,最是敏感。
在一察覺到這地方有旱魃的氣息後,十八彎附近的鬼物們,紛紛逃遁了!
我一驚,意識體當下就再次嘗試着要回歸我的肉身。
結果卻依舊是突破不了那層障礙!
真是該死的旱魃啊!
我不禁暗罵!
“我本來就是死了的,哪還有什麼該死不該死的。”
那飄渺又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話語之中,透露出他看到出我心裡想法的事實來。
項揚是我冥婚的丈夫,看得出我心裡的想法,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我也能接受。
但現在,這隻旱魃,也看得出我心裡的想法,這種感覺,真讓人有一種自己所有秘密都被暴露在陽光之下,無所遁形的感覺。
這感覺,很不好!
我登時就很不爽地往那木乃伊一樣的東西看去。
結果卻見,此刻,那畫筆鼻尖,已然觸到了言今乾癟的脣上。
隨後,只見那毛筆的尖毛一轉,在它那乾癟的脣上輕輕那麼一勾勒,那脣上就像是被什麼甘霖滋潤了一般,被筆尖觸碰到的那個地方,竟然立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飽滿起來!
只一個眨眼的功夫,那一塊區域,便重新變得飽滿起來,一如畫面中還是一個翩翩少將軍的他!
緊接着,只見那毛筆筆尖再次一個勾勒,待筆尖觸碰過的那個地方再次變得飽滿起來後,那筆尖,便開始在言今現今這半邊嘴脣飽和,半邊嘴脣乾癟的脣上細細勾勒起來!
那模樣,頗有些像古代女子的畫脣。
只是,這樣一副畫脣的模樣,表現在了一具即便沒有乾枯,生前也是面目硬朗的少將軍脣上,真是要多怪有多怪!
但無論我怎樣腹議,那頭,該做什麼,還是會做。
只見那邊,已經細細緻致地,將那脣勾勒了一遍!
而那原本乾癟的脣,也已經全部飽和了起來,水水潤潤,全然不像是一個古代少將軍的脣,倒像是個小小媳婦的!
而且,這傢伙渾身都是乾癟癟渾身一副木乃伊的模樣,嘴脣卻是水潤潤的,這模樣,就像一張驢嘴長到了一隻早已化爲乾癟風乾肉,也就是死去多時的禿鷹身上,簡直了!
另一頭,那細細的毛筆尖,在將言今的脣勾勒出一遍後,立即又着手進行了第二遍。
我肉身上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
殭屍畫脣也就罷了,畫了一遍還畫第二遍……
我嘴角一抽,簡直不知如何形容我現在的心情纔好!
但這個念頭才過,我就突地看見言今那邊,當細細的毛筆尖再次描摹上去,筆尖沒點過一個地方,那地方的嘴脣,竟然化成了赤紅之色!
與此同時,言今木乃伊的身上,也隨着這一脣部顏色變化,身上的皮肉,也漸漸膨脹起來!
當那筆尖,再次將言今的嘴脣細細勾勒了一遍,他的脣,已經完全變成了如血般的赤紅之色。
而他的身體,也完全恢復成了他生前的模樣。
執着畫筆的蔥白之手,緩緩將畫筆收回。
我沿着那邊方向一看,便見那原先被白霧籠着的東西,竟然已經散去!
而我,也看到
了那女子容顏!
“林幽!”我下意識喊道。
喊完之後,我又瞬間愣住。
我竟發現,我肉身沒動,僅憑意識,竟是可以喊得出聲,而我自己,也聽得到!
那邊,已經恢復成生前模樣的言今含笑盈盈地看着我意識所在的方向。
我肉身登時一個寒顫,意識體立即就像挪個位置,卻是怎麼嘗試,也完全挪動不了!
而那頭,言今微微笑道:“都叫你別試了,還不信。”
我沒理他,看向正以一臉癡迷之色看着言今的林幽魂體,皺眉問道:“你把林幽怎麼了?”
按理說,我說的話我在聽得到,言今也聽得到,那林幽的魂體也一定聽得到纔對。
可如今,林幽聽到我叫她後,卻是一副完全聽不到我說話的樣子,還以那樣的眼神看着這個叫言今的,要說林幽身上沒什麼問題,打死我也不信!
“我沒下什麼東西,只是她就是鳳兒轉世,而我,恰好將鳳兒的記憶灌輸了回去罷了。”
我不禁冷笑一聲,嘲諷地看了眼他言今手上依舊抱着的那個小匣子,語調也滿是嘲諷:“喲,我怎麼不知道,如果林幽是鳳兒轉世的話,那你爲何不抱着她反而抱着一個小木匣子,又爲何說要將我作爲第八百一十座人俑的話來?”
“呵呵。”言今輕笑着摸了摸下巴,不斷打量着我意識所在的位置,“真看不出,你還有點腦子。”
我額上頓時佈滿黑線,頗有點無語的感覺。
隨後,便聽他說:“我也沒做什麼,只是施了點法,然後打算待會讓你和他融爲一體,進入人俑中去罷了。”
他假惺惺地說完,伸出一隻手指來,輕佻地勾住了林幽的下巴,嘆息道:“唉,真是可惜了,本來啊,看她長得那麼像鳳兒,留着她在鳳兒復活前給我看看也是極不錯的,可惜了,你雖是通幽眼,肉身卻不在這裡。爲了鑄造出合格的人俑,只能委屈她和你合二爲一了……”
說着,他一臉惋惜地收回那放在林幽下巴上的手,再扭頭看我時,我就感到有一股壓迫感加在了我身上,那感覺,和在陰陽村裡受到那隻肥大嬰靈壓迫時的感覺一模一樣,讓人難受得緊!
伴隨着這壓迫感的,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彷彿想將我的意識體吸食進去!
我心下大駭,登時就想睜眼退出去,卻還是和先前一樣,完全突破不可那層障礙!
而那邊,林幽的身體,已經緩緩升起,向着一個地方飄去。
那地方,隱隱可見,裡面是個工坊,有醜陋小鬼在裡面,正攪着泥漿!
驚恐之間,我只覺那握着我手中突地傳來小小的刺痛,隨後,我只覺得我肉身那邊,有一隻手握着我的手,在畫着什麼。
微微涼涼的觸感,一切都無比熟悉,我頓時想起宮哲回魂夜的那天晚上,項揚刺破我的中指,在他額上畫了什麼,還說那是他自創的符畫,可以用來混淆鬼物和陰陽師視聽。
想到這裡,我心裡一安。
他早先就說了,有他在,我不用怕的。
可是……
不待多想,下一瞬,我就覺得身上傳來一陣涼意,緊接着,那股子壓迫感沒了,林幽不斷往那工坊飛的身子,也停了下來。
而言今,一臉警惕地看着我身側,喝道:“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項揚來了?
我一愣,登時就完旁邊看去,卻只看到一雙亮如星辰的眸子,隨後,我的意識就猛地一黑。
在眼前完全黑下的那一剎那,我只聽到項揚一句:“可兒,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