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了門後,我腳下一抖,又慫了。
慢悠悠地挪過去,卻見某項姓老鬼低着頭,語氣低低地對我說道:“可兒,項家那事,是我不對,原諒我吧。”
這模樣,簡直大大地幫我擺脫了窘境,我心情一好,擺擺手,說道:“沒事,沒事。”
話音一落我便見他緩緩擡起頭來,那雙眼的眼角竟是微微勾起,順着眼角往內看去,只見層層水光盪漾,竟是亮得驚人。
我瞬間明白過來自己又被擺了一道,微微一惱,看着那笑,心裡卻又是一軟。
“他笑,可他笑下的情緒如何,幾人知曉?”
我心裡一酸,想到卓凡的話,想到他在後車位上說的話,心裡更是軟了軟。
這個男鬼,身上的壓力,確實太重。
而我,也捫心自問,我放不下他……
我晃晃腦袋,走到他面前,張開雙臂抱住他。
他似乎被我這突如起來的動作驚到了,身子微微一僵,我沒管他這神情,直接說道:“我之前一直很相信你,直到魘鬼之禍時,我第一次知道,先前的一切,都是你給我佈下的局,當時我就問過我自己,我信不信你,最終,我選擇了相信,不止信,在知道你的種種情況後還更信,也願意爲了你去改變我自己,雖然很多時候我都做得不好,可我已經盡力了,我也說過,讓你別在瞞我,可這次……”
我頓了頓,低下頭來,張嘴又狠狠咬他脖子。
並未再說什麼,但這動作,結果已經明瞭。
他並未反抗,反倒是一邊將頭偏了偏,一邊摟着我的手緊了緊,讓我咬起他來更方便。
我絲毫不客氣,牙下越發用力。
不多時,我便感到絲絲鬼血在我嘴裡瀰漫。
想起先前掐耳朵時他也是這樣由着我掐,生氣了咬也是由着我咬,心裡不禁有些吃味起來。
我一鬆牙,猛地一擡頭,一巴掌卻是拍到他手上,罵道:“你不知道躲啊,你真以爲你做錯事了我咬咬你就能放過你了!”
他卻是對着我微微一笑,說道:“這次是我錯了,娘子怎麼罰我都是應該的!”說着,他眸中笑意卻是深了深,“就算讓爲夫出賣肉體爲夫也毫無怨言!”
我臉一紅,又一巴掌甩過去,啐道:“去你妹的肉體,碰到姐姐的小親戚我怕你鬼命都沒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可不一定怕,也正好給你試試,我到底有沒有成過親啊。”
我臉更紅,又想瞪他,腦光突地一閃,微微笑道:“話說親,你肉體在哪兒滾犢子呢?”
他臉上壞笑一收,眸子微眯了起來:“我的肉身,應該還在紅手女那裡。”
看他這表情,我想起我或被逼或被誘吃蟲的事,眸子也一眯,正色道:“你說的紅手女就是蘇陌瑜和夏旋他們的老闆娘吧?”
他點點頭,答道:“是她。”
“她是那個組織的頭頭?”
“不,只是一個成員,那個組織的構造和大多數組織不太一樣,裡面沒有等級,只有一個頭頭,其餘的全是成員,但那所謂的頭頭沒有一個人知道。”說到最後一句話,他眸子眯得更深,
其內有凝重之色閃過。
我知道,未知的,纔是最棘手的。
我捏緊他的手,說道:“一起面對。”
反正,不管我和項揚有沒有關係,他們既然出手了,就不會放過我,更準確地說,是我的眼睛。
項揚卻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瞪眼:“雖然我還很弱,但我會慢慢變強的,不要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項揚搖了搖頭,說道,“我剛纔又搖頭又點頭是因爲,這三次針對你眼睛的行爲並不算是那個組織弄的,而是紅手女。”
我蹙眉想了想,好像這三次,除了第一次的魘鬼和紅脣女鬼,其他的,都是夏旋這一夥人,但要說只是項揚口中的紅手女,這……
我不解地擡眼看向項揚。
“我剛纔和你說了,這個組織只有一個頭頭,其他的,都是成員,各成員間誰都不服誰,每年衝突不斷,且還舉辦年度煉鬼大會,競爭更是激烈。”
“當初我和阿城逃出來時,紅手女手下的煉鬼就折損最多,本身也被我傷了,我很確定,即便過了二十幾年,他那裡的元氣還未恢復,這一點,可以從她派來的這些煉鬼並不算很厲害這一點可以發現端倪。”
“但最終讓我確定這事的是夏旋口中所謂的準鬼王,一方面,他做賊心虛,一直說着準鬼王,卻又沒有任何動靜,另一方面,我已經查到,今年的鬥鬼大會就在這段時間舉行,準鬼王向來少,鬥鬼大會時都是作爲鎮壓檯面的,很少會出來,借其他人的,更是不可能。”
“再者,這次連她最寶貝的金絲控鬼盤都出來了,所以,我確定,自我逃後,她手下沒再出過準鬼王實力的煉鬼,而這三次。”
他話鋒一轉:“如果我猜得不錯,她應該是無意中發現了你眼睛的事,進而發現蕭雅微,爲了增進實力,她才進行了這三次行動,針對你們兩個,而蘇陌溪當初和你說這是組織上的行動,那是唬人嚇你的!”
“你說的那個金絲控鬼盤是什麼?”
“那是紅手女幾十年前機緣巧合之下得來的邪物,用效很大,不過已經被我毀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那那個蟲和水都是她弄出來的,組織裡的其他人都還不知道?”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那個頭頭髮下來的,但不管是她弄的還是頭頭髮的,往後組織裡的所有人也都會知道這些東西,不管怎麼樣,我們要時刻注意着就好!”
我點點頭,說起那個水我就想起我當初被紅脣女鬼灌過一口,想想就心塞,也不知那東西是不是又是蟲變的,頓時抱怨道:“要是當初我把我被紅脣女鬼灌了口水這事告訴你,或許你就有了堤防心,在雅微被餵了符水後就知道防患於未然了,也許就不會再出現這第三次!”
項揚輕笑着搖頭:“丫頭,你把我想得太厲害了,光憑一口水,我可想不到那麼多,不過,說起蕭雅微喝的符水我就想起了那所謂的一樹大師,想想也真是挺有趣的。”
我完全沒聽懂,下意識就問:“啥?”
項揚沒立即答我,倒是先問我:“你覺得你被誆着吃的蟲是怎麼來的?”
我抿抿脣
,想起小時候看的動物世界,小心翼翼問道:“從蟲卵裡孵出來的?”
他嘴角一抽,很鄙視地看着我:“從蟲卵裡孵出來的蟲能控制人,還是先喝水,再吃蟲,用還是以人的願力爲食的?”
我癟癟嘴,微低下頭,不敢看他的臉,更不敢說話了。
“再猜?”
我目光一掃他的肚子,靈光一閃,去不太敢敢相信這個答案,問道:“人生出來的?”
“是了!”項揚喜悅道。
他一臉喜悅地看着我笑,我卻瞬間被雷到……
不過隨口一句話,竟然成真了……
而且,蟲啊,人竟然會生蟲!
我要吐血了!
“人也能生蟲啊?”我默默擡手抹了抹我嘴角不知是口水還是真的血的某液體,忍不住問道。
“能啊,不過這樣的人不能再叫人了,應該叫做‘蟲母’,或者‘藥人’。”
“蟲母,藥人……”我喃喃道,“那你知道現在的這個蟲母是誰嗎?”
“這個我倒從許仙那裡聽來一些事,呃,你還記得當初你和莫黎去鄰水村,路上莫黎和你說的那個故事嗎?”
我想了想,得益於莫黎當初的誇張神情,倒是讓我很快就想了起來:“說的是一個莫黎老家那一個婦人死了老公,後來請來一樹大師過來看,結果卻發現這男人生前中了彩票,但挖出錢後,那個男人又說他還有個私生子,要求那婦人和男人的私生子將錢二八分了,是吧?”
項揚點點頭:“當初你還想和我說,但我嫌老套,沒有多聽,但從許仙那兒,我知道了那男人其實並沒有真的中獎,也沒有外遇和私生子,只是他老婆體質適合養蟲,若是作爲蟲母,成功率會更高。”
他眉眼一轉,繼續道:“但養蟲的宿主必須自願被養蟲,這樣養出來的蟲成功率才高。那女人遇到的事,不僅僅是爲了避人耳目,也是爲了讓那女人心念俱灰,自願被用來養蟲。而最後,這成功了,現在的蟲母就是她。”
我瞪大眼,看他那認真的表情也不像假的,不由嘆道:“真沒想到,那麼簡單通俗的故事背後竟然隱藏着這些東西。”
“之前魘鬼兩個來的時候,以及先前那個23號停屍櫃的故事,誰又能一下子猜到這麼普遍的事情背後還有其他事情?”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叫什麼大隱隱於市來着。”
項揚頓時嘴角一抽:“親,這話是用來說事兒的嗎……不過,這樣理解也不是不行,越是普遍的東西,其中就越可能隱藏着有些其他的東西。”
“看來以後要多注意着點了……哎,許仙怎麼會知道這事啊,這應該很機密吧?”
項揚眉眼一挑,看上去十分愉悅的樣子:“千年老鬼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她請許仙來惑你,不付出點代價怎麼成,現在許仙還倒戈了,想想紅手女被嗆一口的模樣,一定很有趣。”
我默了默,等他臉上的愉悅少了點,才弱弱問道:“咳咳,聽你這樣說,許仙還挺厲害的?”
回答我的是一個大大的白眼和這樣一句話:“一隻一千多年前的老鬼,還得了白娘子的元陰,能不厲害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