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鴉雀無聲的長廊裡迴響,圍觀的醫護人員無不屏住呼吸,有些膽小的人甚至雙手捂住了眼睛,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下一秒暴戾的男人就要把眼前這個嬌小的華裔少女撕成碎片的場景了。
可是人們預想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反倒是男人鬆開了醫生的衣領。
“哥哥,安娜已經死了,難道她最後的願望你都不幫她實現嗎?”華裔少女開口道。
“你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嗎?”男人像是一隻受傷的猛獸,他捂住臉低吼道,“他們要……他們要挖走安娜的心臟!”
“安娜她那麼膽小,我怎麼能讓她孤零零的躺在那裡,讓他們挖走她的心臟,她該多害怕……我的安娜……我的安娜……”
男人捂住的臉讓旁邊的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可他高大的身軀佝僂着,無聲的泄露着男人巨大的悲痛。
華裔少女面露悲慼之色,她站在男人身旁輕拍男人厚實的背,輕聲的安撫着。
“哥哥,我知道你很難接受安娜的離去,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得接受這個事實。”
“器官捐獻是安娜生前的願望,我們要尊重她的遺願。”
“哥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把安娜埋在土裡,那裡那麼黑,她一定會害怕,可如果她的心臟可以活在另一人的身體裡,那是不是……”
“是不是就像安娜她重新開啓新的人生,讓她重新活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
讓安娜……重新活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
這句話像是一把解開男人心鎖的鑰匙,也像是一句開啓執念的咒語。
“讓我和安娜單獨待一會,就五分鐘。”男人語氣中帶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乞求,步履蹣跚的走進手術室。
安娜安靜的躺在手術檯上,爲了維持器官的活性身上插滿了導管,一雙小鹿斑比一樣的眸子卻永遠的閉上了。
男人安靜的站在安娜身邊,他明明有那麼多話想要跟安娜說,這一刻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用深情而貪婪的目光看着她,他要把她的模樣永遠刻在心間。
直到短暫的五分鐘到了,醫生在門口小心的敲門提醒。
男人才好像驚醒了一般,他彎下腰,虔誠的吻上安娜眼角的淚痣。
期待重生,我的安娜……
三小時後,多倫多綜合醫院。
“好消息,MR.Lu!”多倫多綜合醫院的院長理查德放下電話就迫不及待的來見陸懷安。
“我剛接到市立醫院的最新消息,一位器官捐獻者的心臟與患者匹配,我們可以準備手術了。”
“現在捐獻者的心臟已經應用了最新的心臟保鮮技術,在模擬仁體的環境中復跳成功並運送到我院了,下一步就是移植到患者體內。”
“很好,”陸懷安緊繃了幾天的神經終於稍稍鬆了些,再找不到合適的心源,他這趟加拿大之旅就白跑一趟了,“我馬上通知我的醫療小組。”
在醫療小組成員接到手術通知的同時,柯明遠跟zoey也收到了消息。
期盼了這麼久的心源終於匹配成功,柯明遠和zoey反倒感覺有些不真實。
時間緊迫,院方安排zoey做無菌處理,換上了無菌服,在推往手術室的路上,zoey緊緊拉着柯明遠的手。
她真的好害怕,在這異國他鄉,失憶的她身邊只有柯明遠一個熟悉的人,她本能的依賴着柯明遠。
“明遠,你會在門口陪着我嗎?”zoey問道。
柯明遠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回答道:“當然。”
Zoey放心的鬆開手,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隔絕了柯明遠的目光。
柯明遠眷戀的看了手術室一眼,然後匆匆離開。
他又一次欺騙了沐箏,他不能陪她在手術室門前,一會兒陸懷安跟他的醫療隊就會過來,如果他留在這,一定會引起陸懷安的懷疑,所以他不得不選擇離開。
柯明遠走後幾分鐘,陸懷安跟醫療隊就趕到了手術室。
按照事先保護患者隱私的約定,醫療隊進入手術室,而陸懷安留在了手術室門口。
Zoey躺在手術檯上被注射了麻醉,最後記憶就是醫生圍上來,拉上無菌簾,頭頂上方是晃眼的無影燈。
Zoey徹底陷入麻醉後,鋒利的手術刀劃開她胸前的肌膚,打開胸腔,切開心包……
負責手術記錄的醫護人員忠實的寫下手術的每一步操作記錄。
15:03,患者病變心臟被切除。
15:21,體外循環成功建立。
15:23,開始植入捐獻者心臟。
15:49,主動脈血管縫合完成。
16:03,切斷體外循環。
全部的醫護人員屏住呼吸看着心電監護儀的屏幕,等待被植入的心臟在患者體內復跳。
可是屏幕中的心電圖始終是一條直線。
主刀大夫果斷吩咐:“3ML強心針準備,下病危通知。”
醫療助理馬上衝出手術室。
“患者家屬,患者家屬呢?”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一直在手術室門口等待結果的陸懷安立刻站起身詢問情況。
“移植的心臟在患者體內沒有正常復跳,需要家屬簽字進行搶救。家屬呢?”
醫療助理環顧四周,卻沒看到柯明遠的身影,頓時急了。
“我來簽字。”陸懷安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次手術失敗,這不僅僅是一條人命,也是心臟保鮮技術成功與否的檢測結果,最重要的是陸懷安把這次實驗視爲替沐箏準備的,所以,他不容許手術出現任何差錯。
“不行,這不符合規定。”醫療助理搖頭道,“必須是患者家屬簽字才行。”
“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後期有任何責任都由我來承擔!”陸懷安奪過病危通知書,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陸懷安伸手去推手術室的門,打算進去。
“不,MR.Lu,你不能進去!”
醫療助理伸手去攔,卻被趕來的院長理查德揮手製止了。
“有時候患者需要的是他人心理上的支持,這個時候與其把希望寄託在醫療技術上,不如相信萬能的上帝。”
理查德親手爲陸懷安推開了手術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