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 爺爺,要是斷了關係,您家可是不用養着我們這些拖油瓶了的。你看, 還能不污了您書香世家的門風, 可不是極好的?”
李海成頹然的嘆了口氣, “你當真要如此?”
李香草盯着他, 笑得歡, “我地爺爺哎,您這話說得真逗。什麼叫做我要如此,明明是您的意思。您的一言一行, 莫不是這個意思。要是爺爺您點了頭,我可以不把躺在地上的大伯送去見官。您看呢, 爺爺?”
“哈哈哈, 好, 很好!”驀地一聲大笑,李海成咬着牙, 自牙縫裡擠出來一句,“既是如此,那就這樣辦吧。咱們攀不上你們這所謂的親人。”
又朝程氏喝道:“去,把三小子永禮給我叫過來,寫上文書, 至此, 兩家再無瓜葛!”
“當家的, 你糊塗了?這小妖精這才攀上這有錢人家, 你就籤這, 咱養她這麼大,多少也能撈些回來啊?”
頓頓柺杖, 李海成怒喝道:“你給我閉嘴!叫你去你就去,再囉嗦下去,回家收拾你!”
程氏被李海成一厲害,嚇得抖了抖,嘟嘟囔囔的出了門。
李永禮趕過來,寫了文書,各自簽了,一家一份,這才罷了。
李海成看了看李香草姐弟,最後目光定在李香草身上,定定的看了一會,轉身道:“拉起你大哥,我們走!”
“不忙!”身後的李香草說道,“我是說過不帶大伯去見官,可是沒說你們這會能帶走他!”
聞聽這話,李永仁一哆嗦,藏在了程氏身後,“你……你想怎麼樣?”
豎起手指搖了搖,李香草閒適的道:“永仁叔,您聽過做賊的闖進別人家,能完好無損的走了出去的嗎?要不,你看……”
“說吧,你要幹什麼?”
李香草仿若沒聽到李海成的話,只是笑看着嚇成貓一樣的李永仁。
被她眼神看得一寒,李永仁拽了拽李海成的衣袖,“爹……”
閉閉眼,李海成打落牙齒和血吞,啞着嗓子道:“說吧,你要怎麼樣才能放了你大伯,把這件事揭過去?”
聞言李香草嗤笑一聲,抖抖手裡的紙,笑道:“二爺爺,香草可是不敢當的,這香草姐弟自爹孃去後,哪還有什麼親人。要是有,也不會出了這等事情還沒人出頭了。
要說這事也是簡單,爹孃在時,我彷彿記得,好像是開荒的時候開了一畝三分地,要是二爺爺感覺那地種不得了,不如可憐可憐我們這幾個孤兒,舍給我們吧。”
“我給!!!還有什麼,你一併說了吧。”
看着李海成搖搖欲墜的身子,李香草還真怕他倒在了自己家,這要是真的倒了,可不是晦氣?揚揚手,大方道:“瞧二爺爺說的這是什麼話?還當孫女我是那吸血鬼不成?罷了罷了,看您老也是爲兩個兒子操心,端是可憐,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這就罷了吧。
只是……”
“只是什麼?”
李香草捂嘴偷笑,語氣輕快的說:“咦?二奶奶你急個什麼?我既已說了,定是不會再開口要了的。只是孫女還望永仁叔記住纔好,這莫欺少年窮,免得以後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給家裡招禍吶。”
“你……”
李海成一拉程氏,低聲斥道:“做什麼去?還嫌不夠丟人,給我滾回去!”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海德一家看看走遠的李海成,再看看屋裡幾個孩子,俱是嘆了口氣。李海德上前摸摸李香草的腦袋,“別怕,以後有啥事就找三爺爺,有事三爺爺給你兜着。”
李香草眼眶一紅,抱着李海德的大腿哭了起來,“三爺爺,爲什麼?嗚嗚嗚……孫女感覺好難過。”
荷花,俊安幾個見大姐哭成這樣,也是一個個低着腦袋,低聲抽噎着。一時間屋裡俱是壓抑的哭聲。
一家人哄睡了李香草姐弟,關門,退了出來,相視苦笑,李海德看着遠處泛起了魚肚白的天,嘆了口氣,“唉!這都什麼事啊?苦了幾個孩子了。”
早上,破例的,是俊安先起來了。踮着腳尖做好了飯,這才把李香草幾個叫了起來。
興致不高的吃完了飯,李香草期期艾艾的看了看荷花幾人,吶吶的問:“昨天……昨天大姐是不是過分了?你們,你們要是心裡不舒服就罵大姐吧,大姐一定不還嘴的!大姐保證!”
正收拾碗筷的俊安扔了筷子,荷花幾個麻利的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拉住準備上前勸架的龐吉,心驚膽戰的站在了離兩人五六步遠的地方。
俊安坐在凳子上,晃着兩條腿,吹了吹指甲,笑道“哪能吶?大姐這麼厲害,睡着了都能知道有人進屋了,都能不打擾我們睡覺的把人打了一頓,還把我們幾個騙出了屋,你瞧,這多能耐呀,是吧,大姐?”
“嘿嘿……這……嘿嘿……大姐這……大姐這不是,這不是……”
俊安手一揮,跳了下去,揹着小手繞着李香草轉了一圈,向不遠處站着的荷花幾人笑眯眯的道:“嘖嘖,看到沒?多威武?多大氣?多厲害?嘖嘖,咱們都是拖後腿的小傢伙,怪不得大姐用不上咱。
就是夜裡那說的話,也是一條一條的,條理清晰的,嘖嘖,叫我們這些人都羞愧啊。您說是不是啊,二姐~”
俊安是不發飆則已,一發飆驚人,家裡誰也不敢在他發飆的時候說什麼話。被俊安一點名,荷花給了李香草一個‘您自求多福吧’的眼神,忙接道;“大姐夜裡做的事太叫人心寒了,您就爲我們考慮了,咋不爲自己想想?要是……要是那人抓住了你,要是你受了什麼傷,你叫我們該怎麼辦?你,你都不知道跟我們商量商量?”越說越後怕,荷花又是紅了眼眶。
李香草苦笑一聲,得!都是自己做錯了,趕緊道歉吧。陪着笑,做着鬼臉,逗着姐弟幾個。
小龐吉看着李香草的樣子,心裡澀澀的,忙上去拉住了她,安慰似的掂起腳尖摸了摸她的頭,這才轉身,義憤填膺的說:“你們不能怪大姐姐,要是大姐姐不這樣做,說不定怎麼樣了呢?大姐姐都是爲了你們好,你們還這個樣子,吉兒不喜歡你們了。
大姐姐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你們不能這樣!”
俊安幾個囧囧有神的看着眼前氣呼呼的龐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有志一同的瞪了偷笑的李香草一眼。
李香草清清嗓子,翹着嘴角,擡手摸了摸小龐吉的頭髮,“吉吉呀,你俊安哥哥不是怪大姐姐,就是大姐姐昨天自己衝出去了,他們是擔心大姐姐出事,所以才說得狠了些。”
龐吉擡起頭,霧濛濛的雙眼看着李香草,疑惑的問:“難道不對嗎?爹孃還有爺爺奶奶在的時候就告訴吉兒了,做事要權衡利弊,當感覺利大於弊的時候就要毫不猶豫的去做,難道爺爺他們教錯了?”
李香草拉了拉小傢伙的衣裳,笑道:“額,吉吉啊,你爺爺他們呢,說的都對。只是啊,這有些事情是不能權衡利弊的。就像昨天夜裡的事一樣,事急從權,大姐姐才做了主。但是我沒顧及到你二姐姐跟大哥哥他們的心,他們只是擔心我,既擔心我吃虧,也擔心我受氣。所以今天才發飆,生氣的。
要是事情沒那麼緊急,大姐姐是不會這樣做的。一家人,出了事要商量着來,這樣,家庭才能和睦。”
看着小傢伙懵懂的眼神,李香草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等吉吉長大了就知道了。”
小傢伙順順被李香草揉亂的頭髮,臭屁的說:“嘁,你們總是會說這句話。算了,我就不說你什麼了。”
李香草被萌的肝兒顫,追着小傢伙滿院子的要抱他。鬧鬧笑笑又是一會。見天氣不錯,打發俊安帶着他們一邊玩去。自己跟荷花兩個把昨天買回來的白菜蘿蔔給處理處理。
兩人把菜給擡出來放在門口,李香草摸着下巴,仔細思考着,這兩樣東西該怎麼處理。
白菜一共買了六顆,蘿蔔也有三十多斤。要不,白菜醃三顆,蘿蔔切片曬十來斤?說做就做,招呼荷花,兩個人又一塊進了放雜貨的南屋,吭哧吭哧擡出來個大缸,洗洗涮涮,把積了老大一層灰的缸涮乾淨。
只是看看這大缸,再看看地上小小的幾顆白菜,李香草撓頭了,這可咋辦?大材小用了?難不成把白菜全給醃了?那沒白菜的這一個月吃啥?幹吃蘿蔔吶。
“大姐,你又發啥愣呢?這缸洗完了,還做什麼?”
“哦哦,你去把菜刀跟切菜板拿來。”
見荷花去了竈房,李香草揉揉臉,罷了,醃上五顆大的,剩下的一顆小白菜慢慢吃吧。打定主意就要行動。
端個盆,舀了水,又蹲下去把幾顆白菜給揭去外頭的老白菜幫子,放在水裡洗了洗。
手裡提着洗好的白菜,李香草又吆喝了,“荷花,給我把菜籃子拿來!”
白了自家大姐一眼,荷花拿着左手菜刀菜板,右手菜籃子過來了。東西往地上一放,嗔道:“做什麼不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再做,要不還得一趟趟的跑,還不夠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