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趙志峰最後這句話，曹衛平偷偷地笑了：趙志峰果然中計！曹衛平的目的也只是將鋼鐵公司部分資產包括部分地皮賣掉，但他卻提出了全部賣掉的主張，就如做生意一般，先把價格擡得高高的然後等待別人還價，典型的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只是這個對方卻是市委書記等人，而不是普通的商販。不知道自己已經落入對方圈套的趙志峰繼續說道：“無論是出於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的考慮還是出於城市建設的考慮，或者是出於社會治安的考慮，都可以將鋼鐵公司進行所有者轉換。但是，如果將鋼鐵公司全部出售，將不可避免地產生很多社會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全公司幾千職工的安置問題如何解決。大家都看到了現在職工很不穩定，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的工作，給我們政府造成了相當不好的影響。上級領導已經責成我們儘快解決這個問題，如果我們現在再貿然將企業賣掉，這些職工就更加感到自己無底、更沒有歸屬感，他們可能鬧的更兇。所以我們應該找一個平衡的辦法來。”市委書記的話剛落，宣傳部長就說道：“我覺得我們這麼取平衡之道還是太保守了。現在我們的處境確實有些困難，上有組織要求我們，下有職工謾罵我們，但最差也差不到當年紅軍長征的處境，那可是泰山壓頂。結果紅軍是怎麼擺脫困境的，又是怎麼從失敗中走出來最後取得輝煌勝利的？就是打破一切罈罈罐罐，輕裝上陣。機動靈活了，勝利的天平就傾向了紅軍這邊。如果沒有毛主席的魄力，我估計紅軍當時就可能遭受滅頂之災，我們現在會不會坐在這裡開會都難說。對應於鋼鐵公司，我們就應該打破常規，怎麼對社會發展有利、怎麼能提高我們陽韶市的GDP，怎麼改善我們整個陽韶市人民的生活，怎麼能提高我們陽韶市的品位，怎麼改善我們陽韶市的投資環境居住環境，我們就怎麼做！我相信困難是暫時的，幾個人在外面大吵大鬧是暫時的，只有快刀斬亂麻，我們今後的日子才能好過。否則的話，我們永遠被人要挾，永遠也沒有輕鬆的一天。所以，我認爲我們應該採取果斷一點的行動，對這個將來不可能產生效益的企業能賣的賣了！”市委副書記將香菸按在菸灰盒裡，咳嗽了意思，等衆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幾年我讀了不少有關《易經》的書，我認爲幹什麼事都要講究一個陰陽結合，過於激進的動作和過於保守的動作都不應該。全部賣掉聽起來是很乾脆，似乎也會容易解決麻煩。但是，這只是表面現象，如果問題這麼容易解決，還要我們政府幹什麼？我們政府官員就是爲人民服務的，就是爲人民解決問題的，不能因爲麻煩就採取這種極端辦法。一賣了之。當然，如果因爲害怕羣衆鬧事而不動也不可取。我認爲志峰書記的中間之道是最穩妥的，最接近我
們原來定下來的辦法，就是讓鋼鐵公司搬遷到開發區去，將這裡的地皮賣給開發商，我們政府在用財政補助一部分，這事不難解決。雖然相對於賣而言需要市政府投資一部分，但爲了讓社會安定，讓上級領導放心，這樣是值得的。如果全部打包賣出去，誰會買？人家廠商不是傻瓜，明知道買進那套進口設備虧損幾千萬，不可能掏錢。”宣傳部長冷笑道：“宋書記，你這話聽起來面面俱到，可能行嗎？再說，這與《易經》有什麼關係？搬遷方案已經論證了無數次，也與鋼鐵公司的領導談了多少次，你難道不知道？可是效果呢？人家職工壓根就不同意，他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鬧的還少嗎？廠商不是傻子，我們的職工同樣不是傻子！把設備搬遷到開發區去，你能讓他們相信我們能讓他們的企業提高經濟效益？能讓他們的生活一天天提高？不能！既然不能，他們爲什麼要從城市搬遷到鄉下？我們作爲黨的幹部，政府的領導，不要總抱着不切實際的計劃。應該開拓思維，應該積極想出其他的辦法來。”說完，這個部長將討好的目光看向曹衛平。曹衛平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說道：“以前的那套搬遷方案確實有一些不足之處，主要是市民都不捨得離開城市。雖然開發區不能算是鄉下，但因爲開發區沒有按預期地發展起來，那裡幾乎還是一個爛攤子，交通不便，子女上學麻煩，就連水電也沒有市裡好，俗話說寧要城裡一張牀不要鄉下一間房，我們設身處地地想一下，應該能很好地理解他們。以前的搬遷方案實在有點強人所難。這個方案就如我們決定引進進口設備一樣，都是一次有待改進的決策。”市委書記趙志峰聽到曹衛平一次又一次主動提出引進設備的事，一次又一次地自責，開始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個人有一種批評和自我批評的可貴xing格，能夠自揭家醜，但聽多了，心裡就產生了一團疑雲：用得着這麼一次又一次說出來嗎？用得着這麼強調引進設備這件事的失誤嗎？畢竟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聽說那個你們口中譴責的專家教授也是你的把兄弟，你這麼說來說出是不是太涼薄了一點？但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其中的貓膩，只好問道：“衛平市長，你說怎麼賣？有什麼具體的方案嗎？”曹衛平自信地說道：“有！我認爲鋼鐵公司問題的解決是一個系統工程。剛纔志峰書記提醒了我，按照志峰書記剛纔的指示，我將腦海中的方案重新進行了整理。現在我跟大家說說，說的不好的地方請志峰書記把關，也請同志們完善。我認爲無論搬遷也好，賣也好，都有可取之處，也都有不足的地方，最好的方案就是將兩者綜合起來。怎麼綜合，聽起來複雜，但做起來卻未必複雜。我建議將鋼鐵公司一分爲三，一部分留在原地，以無法搬遷的地皮、引進的設備、廠房爲後盾，讓
那些不願意搬遷的人留在這裡自行找工作，自行解決住房問題。一部分則按原來的方案搬遷到開發區去，將企業值錢的設備搬遷，我們政府在政策上進行扶植，可以免他們的稅收，免他們的債務和退休工人的工資負擔。一句話，就是讓他們輕裝上陣。第三部分則是請他們到韶江二橋的衛星城去。願意出那裡的，政府給他們解決住房，儘量安排工作。大家都知道，一旦二橋通車，那裡將成爲一塊熱土，因爲交通便利，那裡的發展一定遠遠超過城區的其他地方。我們能看到，職工同樣能看到，那裡雖然現在是郊區，但不久之後就會劃歸城區，甚至比城區還要好，只要我們的宣傳工作到位，我們的城市建設到位。”副書記有點不忿地問道：“衛平市長，我想問幾個問題：二橋那裡有什麼工作提供，能滿足這麼多人嗎？你把企業的設備搬遷到開發區去，留在原地的工人靠什麼生活？還有就是鋼鐵公司的退休金誰來負擔，鋼鐵公司的債務誰來負擔？由我們政府的財政支撐嗎？再說，你這麼做與威bi利誘有什麼區別？二橋那裡短時間又怎麼發展起來？”曹衛平笑了笑，說道：“宋書記問的好。不問我還不準備囉嗦呢，畢竟如此簡單的問題只要冷靜就能想得到。既然宋書記問了，那我就稍微說一說。二橋那裡有什麼工作提供，現在要我說出具體工作來，不可能。爲什麼，因爲二橋還沒有通車。但我還是可以談一談，宋書記，你不會否認二橋通車以後那裡的交通會大大改善吧？如果市裡在那裡建一個小商品批發市場，將市裡的長途汽車站搬遷到那裡去，那裡會不會紅火起來？要不要招收更多的環衛工人，要不要建立菜市場，有沒有店鋪要開張？這些都需要人不？這些都是不是崗位？只要我們有關部門適當地朝他們傾斜一下，消化部分職工不困難吧？至於留在原地的人怎麼生活，那就看他們的運氣了，我們政府是該爲羣衆服務不錯，但我們不是保姆，能解決大多數人的工作就已經不錯了。他們既然留戀原來的地方那就要承受原來的貧困。原來的退休金、原來的債務怎麼解決，只能有兩種途徑，一是靠出售現有的地皮、現有的廠房，加上那套錯誤引進的設備，二是靠我們政府的財政支持。這不是什麼威bi利誘，這是引導這是政府的宏觀調控。當問題無法一時解決的時候，只能將問題分爲一個個小問題，然後個個擊破。對於韶江二橋周圍區域的發展問題，我今天在這裡提出來，就是想將那裡作爲本屆市政府重點發展的區域，我希望本屆政府能將那裡打造成一個環境優美、交通便利、信息發達、財稅增加的衛星城，爲國內外優秀企業提供一個發展的平臺。請同志們相信，我們市政府從來不會單獨地爲解決某個問題而侷限於某個問題，這次就是綜合xing地考慮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