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勒個去!”蘇若離爆了一句粗口,“要孩子要孩子,要個屁!”
她也不管王白氏和那產婆一臉的不可置信,上前就護在了炕沿邊,惡言惡語地對着王白氏族,“當我們老顧家沒人了還是怎麼的?這可是我們顧家的姑奶奶,就由着你們這麼作踐?王來春呢,讓他死出來,他媳婦給他生孩子,他怎麼連個鬼影子都不見?”對於這種渣男人,蘇若離連姐夫都不想叫!
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兇悍的孃家弟媳婦,王白氏被眼前這個瘦弱纖細的小姑娘給弄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回過神來,才意味過來這小姑娘正在罵着她這個姑姐婆婆的呢。
兩片薄脣磨了磨,王白氏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咬牙切齒地冷笑,“我還是頭一次聽到孃家人這麼不要臉的話呢,媳婦嫁過來,就是我們老王家的人了,你這是出的哪門子頭啊?”
聽這話,王白氏也算是個罵架的行家裡手了。
不過,遇上蘇若離這麼個強悍的,算是她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此時就見那小女子兩彎柳葉眉倒豎,大大的杏眸滿是冷冽,一雙粉嫩的紅脣一抿,那話就跟機關槍一樣讓人招架不住了。
“嫌話難聽是不是?告訴你,這話難聽也是被你給逼的。想聽好聽話找別人去啊,誰讓當初到我們顧家求親的是你們老王家呢?可憐我姐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嫁到你們家裡上頭孝敬公婆,中間體貼夫君,下頭慈愛小姑。沒想到這生孩子你倒是給她來這一陰招?”
蘇若離氣得胸口起伏不定,那語氣越發森冷起來,壓根兒不管王白氏幾次張嘴都沒有插上話來。“你們老王家能耐啊,你們家也是有閨女的人,將心比心。就算是養只貓啊狗啊的也該有感情了,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一個爲你兒子生兒育女的人!”
長舒了一口氣,蘇若離定定地伸了一指指着王白氏,“你的良心讓狗偷吃了?我們孃家人就站這兒,你還這麼罔顧人命?就你家這窮家破院子的樣子,告訴你,大人沒了,別指望着再娶一房,除非你賣閨女去!”
她眼神斜斜地睃了王白氏的閨女王春花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就你閨女那個挫樣,也得賣出去纔是!”倒不是王春花真的很難看,而是蘇若離純粹想噁心她一把。
王白氏已經氣得面色漲紅,哆嗦着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春花本來見她嫂子的孃家弟媳婦罵她娘,就氣不忿兒,腰都叉好了,想和蘇若離幹上一架的,結果幾次都沒插上嘴不說,還沒這黃毛丫頭給損了一句。這讓在家裡從來都沒受過歪脖子氣的她如何受得了啊?
何況還是事關一個姑娘家顏面的?
當即,王春花就捂住了臉嚎哭起來,“娘啊。您可要爲閨女做主啊,她一個外人,竟敢這麼罵我。嗚嗚……”
“滾邊兒去,想嚎死外頭嚎去!”蘇若離沒好氣地吼了一句,已經開始找出在鎮上打好的手術器械來了。
顧蘭娘本就身子虛弱至極,她婆婆在她耳邊說了那樣喪良心的話,哪個女人受得了啊?此時她早就氣得昏過去了,孃家弟媳婦怎麼給她出氣她也不知道了。
顧章在外頭守着,聽見裡頭爭吵聲傳來。也急壞了。可他一個大男人家,怎麼好進姐姐的產房。只能在外頭幹轉圈打磨旋兒。
後來,聽到裡頭越吵越兇。他忍不住高聲喊着,“離兒,到底怎麼了?姐姐她怎樣?”
人家媳婦生孩子,一家老小都是歡天喜地的,怎麼偏生他姐姐生孩子,這婆婆小姑都不消停,連他那個不着調的姐夫都沒了人影?
他那一雙大手早就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只等着王來春回來,要給他一頓老拳頭呢。管他有什麼屁事兒,自己的女人給他生孩子痛得死去活來的,他還能往外頭竄,這樣的男人就該打!
蘇若離發了一通火,也不耐煩和這老孃們兒纏磨了,一來她沒那個時間,救人如救火。二來,她也犯不着和這樣蠻不講理的人囉嗦。
於是她幾步躥出去,朝顧章一揚眉,“姐姐她婆婆要孩子不要大人,姐姐被她婆婆給氣暈過去了!”
顧章一聽這話,頓時氣得一雙長眉突突直跳,這可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啊,竟然被老王家這麼作踐?
王白氏一聽蘇若離跟顧章這麼學說,心底自是發虛,忙幾步也跟了出來,陪笑道:“你這小丫頭瞎說些什麼呢?讓蘭娘她兄弟想歪了不是?我不也是沒法子嗎?但凡產婆說大人孩子都平安無事,我會這麼說?”
好傢伙,當着他這孃家兄弟的面,這老虔婆說得還這麼心安理得的?
不是自己閨女不是?
顧章只覺得渾身的熱血沸騰起來,上前一把就揪住王白氏的衣領,惡狠狠地吼道:“告訴你,今兒我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信不信我砸爛了你們!”
他個頭高,力氣又大,勒得王白氏喘不過氣兒來,麪皮漲得紫紅,她勉強擠出一句話來,“大侄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蘇若離在一邊兒閒閒地抱着膀子,哼哼道:“這時候知道有話好說了?你怎麼不跟姐姐好好說說?”
又朝顧章使了個眼色,“看好了這一窩子蠻人,我去救姐姐!”
說罷,施施然地朝屋裡走去。
那個產婆正扎煞着手立在炕邊上,早被這個產婦兇悍的孃家弟媳婦給驚呆了。
這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人家親孃都沒來,這弟媳婦倒是虎實得很哪。
她還從未見過這樣護着大姑姐的弟媳婦呢。
見蘇若離冷着一張小臉進來,她不由指了指炕上的顧蘭娘,“人都昏過去了,怕是一屍兩命了。”
“閉上你那烏鴉嘴!”蘇若離沒好氣地噴了她一口唾沫星子,轉臉又吼道:“去拿燒酒來!”
也不知道說的是誰,反正裡外三個婦人身子都顫了顫。
產婆瞧了一眼蘇若離的眼色,顛顛地跑外頭跟王白氏要了燒酒來。
蘇若離給手術器械消了毒,又拿銀針在足三裡、合谷、內關等穴位紮上,爲顧蘭娘施了麻醉。
雖說顧蘭娘已經昏過去,但是切割肌膚從子宮中取出胎兒來,那種疼痛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而且看這形勢,再熬出麻醉湯來也是來不及了。
那產婆在一邊看蘇若離這麼擺弄,那是一愣一愣的。
蘇若離也不理她,只是吩咐她,“找個乾淨的布巾給我姐咬着。”針麻的時間沒有湯藥麻醉的時間長,若是半途顧蘭娘疼醒過來,可就麻煩了。
那產婆依言照做了,蘇若離又讓她把住顧蘭孃的頭和肩膀,省得她到時候亂動,影響了手術效果。
當這一切都預備妥當之後,蘇若離直接掀了顧蘭孃的衣裙,又給她檢查了一遍,這才套上自制的手套,蒙上自制的口罩,拿起手裡那把明晃晃的小刀,在她肚皮上相了相,憑着前世裡豐富的手術經驗,一刀就劃了下去。
手起刀落的當兒,就聽“哎呀媽呀”一聲,接着咕咚一聲悶響。
蘇若離斜眼瞄了瞄,那產婆已經暈死在地上了。
就這兔子膽兒還要給人接生?
她輕嗤了聲,低下頭聚精會神地做起了剖腹產手術。
屋內很暗,她早就把先前鎮上軍中大漢送她的夜明珠給懸掛在頭頂上了。
柔和的光亮打在她的上方,不比現代的無影燈差。
雖然蘇若離前世裡並不是產科醫生,但是和她同宿舍的一個好友可是產科的主刀,兩人私底下經常討論。再加上蘇若離虛心好學,知道的也不少。
如今雖是趕鴨子上架,倒也不慌不忙的。
切開了腹壁、腹膜、子宮,才見着了胎兒。
蘇若離兩手有些發顫,又想着此時絕不能打怵,於是小心翼翼地把胎兒取出來,剪斷了臍帶,扯開了胞衣,倒提着嬰兒的兩條腿,啪地一聲,響亮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適時響起,那孩子哭得扎手窩腳的。是個女嬰,看樣子甚是健康。
蘇若離又忙活着給她找了單子擦拭了,取了顧蘭孃的一件外衣包裹上了。
忙碌的當兒還不忘罵着王白氏那老不要臉的,媳婦生孩子她連個小包被什麼的都不預備。就讓孫女兒赤條條地來嗎?
門外,王白氏聽到嬰兒的啼哭,喜得眉開眼笑的,趁着顧章也在聽嬰兒的哭聲時,麻溜地就闖了進來,一見炕頭上那個小小的襁褓,喜不自勝地就抱在懷裡,伸手去解開。
嘴裡還樂呵呵地嘟噥着,“哎呀,我這大孫子終於出來了。”
絲毫不問問炕上的媳婦是否還好。
當她一手託着孩子一手解開包裹着嬰兒的衣服時,一眼瞧去,就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斂去,她的脣就耷拉下來,看起來甚是滑稽。
蘇若離懶得理她,低聲喝道:“趕緊出去,誰讓進來的?不知道帶了細菌進來感染了病人怎麼辦?”
忘了這是古代了,王白氏壓根兒都不知道什麼是細菌什麼是感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