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建築原料堆在宜城四周,顧章開始從軍中遴選能工巧匠去蓋房子。
鑑於宜城地盤小人口多的特點,蘇若離特意給他們畫出了圖紙,讓他們照着規劃,蓋成現代的公寓般的住房。
一個宜城分成幾個區域,一排一排都是整齊劃一的樓房,幾個住宅區間夾雜着商鋪門面,還有各種的娛樂場所。當然了,她也沒忘了給自己蓋一所小型的醫館。
將來,這裡的人多了,少不了給人看病的大夫的。她決定要在這宜城模仿現代的那種醫院,建成一個功能齊全,能做大型手術的醫院。
而她,就是第一任院長。
到時候,再收幾個徒弟,招募一些年輕的姑娘做護士。
還有,她還想着在中心地區建一所圖書館,可以豐富住在這兒的人們看看書,打發閒暇的時光。
每晚,她躺在牀上都在幻想着有朝一日,宜城也能建成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呢。
顧章真是雷厲風行,有了建築原料和人手之後,立馬就開始蓋起房子。
人多力量大,東西又充足,房子很快就起了底兒。
隴西一直乾旱,流民持續不斷地涌入進來,顧章招募了一些青壯年蓋房子,每日裡管兩餐飯。對於這些沒有飯吃的流民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喜事兒了。
他們戰戰兢兢,任勞任怨,着實讓顧章省心不少。
蘇若離想着這也算是“以工代賑”了,沒想到這辦法竟然在這個時代就有了。
不過,顧章肯定不知道這個詞兒,若是她說出來,這傢伙又得琢磨好幾天。
顧章每日裡更忙碌了。除了巡視軍營,每日裡還要抽出一定的時間去宜城轉轉,蘇若離也沒閒着,跟在他身邊時不時地提點一下,夫妻兩個倒是相當默契。
隨着流民數量越來越多,顧章也頗有壓力。人多了是好事兒,但是糧食住處都是大問題。他只能讓人多開採礦山。冶煉鐵器。賣給胡人和行商們,換來一些可吃的東西。
眼看着春耕的日子到了,顧章把種子糧和耕牛撥到屯田的軍戶手裡。看着他們陸陸續續地種到開出來的荒地裡,一顆心才放下去。
春華秋實,只有耕種纔有收穫!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就在顧章和蘇若離兩個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那些逃荒來的流民羣裡忽然蔓延了一場瘟疫。
許是隴西大旱造成餓殍遍地的緣故,那些死去的屍體來不及掩埋或者根本就沒有人顧得上掩埋。就那麼棄屍荒野,隨着春日的到來,天氣暖和,屍體漸漸地腐爛。
瘟疫的種子慢慢地散播開來。那些流民路過的時候自然也沾染上了,如今都聚集在宜城這個狹小的城鎮上,人口密集。感染得速度更快,就像是荒原上的野火一樣。一夕之間燒遍了整個宜城。
顧章接到稟報時,已經有兩個流民在幹活的時候不知不覺死去了。
先時他還以爲是累的,後來帶着蘇若離過去一看,蘇若離就覺得不對勁。
這兩個死去的人面色紫脹,口鼻滲血,翻開眼皮可見雙目充血,絕不是疲勞致死。
何況,這些蓋房子的活兒,對於一般的青壯年來說,並不會累成這個樣子。
蘇若離檢查過兩具死屍之後,立馬起身用湯藥淨了手,方纔對顧章急急道,“這兩個人不能入土埋了,必須火葬。另外,你趕緊召集這些流民過來,我要一個一個排查!”
見她神情嚴肅,不似平日裡嫺靜溫和的樣子,顧章知道這裡頭定有內情,忙問,“這兩人到底得了什麼急症?爲何你這般嚴肅的樣子?”
“不好說,等先看過流民再下論斷!”蘇若離小手對顧章說道,他們跟前有這麼多的將士,萬一傳到他們耳裡,怕會引起不必要的惶恐。
顧章點點頭,讓人找來流民的家人,說明了要火葬。
一聽說要把親人的屍體給燒了,這些流民哪裡願意?
可偏偏又不敢大聲張揚這是得了瘟疫才死的,那些流民們哪裡願意?
吵吵嚷嚷地說是顧章屬下的人黑心,把人累死了怕惹出官司來,故意要把人燒了,這是要毀屍滅跡云云……
本來他們投奔來這兒,是想有口飯吃的,如今死了人,就把顧章說得十分地可惡,真是讓人的心暖和不起來。
若不是蘇若離不讓顧章聲張出去,顧章的親衛陳牛兒早就一嗓子把真相給吼出去了。
吵嚷了一陣,好說歹說,最好好歹給了十兩銀子才解決。
事畢,蘇若離就讓顧章帶着來到了流民羣裡,這些聚集起來的流民有老有少,參差不齊。
爲防萬一,蘇若離讓顧章熬好了一大鍋的綠豆水,每個人先喝下一大碗,又把口鼻都用白紗捂住,吃了她配製的解毒丸,纔敢往流民羣裡過去。
她帶着那兩個三元堂的夥計一一地排查做着記錄。
上千的流民規規矩矩地站那兒等着她來查看,蘇若離也不辭辛勞,一個個地從臉色、眼內、舌苔看去,一邊看一邊讓兩個夥計記錄下來。
忙活了足足大半天,她已經發現有幾十個流民已經有面色漲紅、胸悶、咳嗽、氣喘的現象了。
這些看上去,還以爲是冒了風寒引起的,但是蘇若離不敢大意。
瘟疫最初的症狀和流感很相似,若是大意了,就有可能導致大規模的爆發,到時候不說這上千的流民了,就是這五萬大軍也很可能感染上。
那時候,可就救治不了了。
越看到後面,她的面色越是凝重,神情也格外地肅穆。
看得在一邊兒等着信兒的顧章也心裡跟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看離兒這副樣子。此次的病症很是兇險啊?
不然,以離兒的醫術,治癒了那麼多疑難雜症,從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這麼冷肅的神色!
人數太多,要一個個地排查,只要有跡象,就趕緊隔離。
蘇若離忙得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直到日影西斜時。才堪堪地把這些流民都甄別了一遍。
她自己則已累得腿腳痠軟、頭暈眼花了。
回到營帳裡,顧章心疼地想扶她躺牀上歇一歇,她卻顧不得。先忙着去開方子,刷刷一陣寫完,遞給顧章。
顧章接過方子看時,上面寫着幾味藥:丹皮10g。生石膏30g,桅炭10g。甘草3g,竹葉5g,犀角(水牛角)20g,玄蔘10g。連翹10g,生地10g,黃芩10g。赤芍10g,桔梗10共研末。溫水送服,每日兩次。
“這個方子也叫清瘟敗毒散,先喝着試試,看看有效不?”蘇若離擡眸揉了揉額頭,疲憊地說道。
顧章上前替她揉着肩,皺眉道,“庫存的藥怕是不多了,這些未必湊得齊全!”
蘇若離舒服地倚在他的身上,全身放鬆下來,舒出一口氣,方道,“先把隨軍的醫官叫來問問,缺哪些我也好想法子。”
顧章揚聲喊道,“來人!”
外頭的守衛立即答應一聲,站在門口聽候吩咐。
“去把孫醫官叫來!”顧章大聲吩咐着,守衛應了聲立即轉身去了。
片刻,孫醫官急匆匆地趕過來,就在外間裡行了禮,“不知將軍叫老朽來有什麼吩咐?”
顧章起身把這個方子拿過去給他看,“庫裡可還有這些藥?缺什麼?”
孫醫官飛快地瞄一眼那算不上好看的毛筆字,有些簡體字他費力地辨認了半天才融會貫通。
看完了他捋着鬍子搖頭晃腦地道,“這該是清熱解毒的了?丹皮、生石膏、桅炭、甘草、竹葉、玄蔘、連翹、桔梗還有些,其餘的幾味卻沒有。”
說完,他像是才意會過來,有些緊張地問顧章,“莫非是將軍生病了?”
顧章忙搖頭,“不是,是那些流民,看起來不大好。”
孫醫官也是太醫院裡的人,醫術上還是頗有建樹的,若不是他爲人不精於世故,也不會被派來跟着顧章到這荒涼的地方來了。
顧章這麼一說,他就明白了幾分,面色變了幾變,方纔小心翼翼地試探,“流民那兒難道有了瘟疫?”
時人由於醫術不發達,醫療條件落後,很是懼怕瘟疫,一旦蔓延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孫醫官也是極小聲地說的,顧章只是微微點點頭,算是應答了。
他的一張老臉頓時就嚇得慘白起來,雙手合十就念了一聲“佛”,“可是不得了啊,這要是控制不住,咱們這個軍營可就……”
剩下的話他雖然沒說,可是顧章也聽得出來。
蘇若離聽了他的話從裡間走出來,懇切地望着他,“孫大夫,這事兒千萬不能傳出去,否則軍心動搖更是麻煩。”
孫醫官一見蘇若離出來,雖然她身上套着一套瘦小的軍服,不過他年紀大了見多識廣,也知道這位是誰了。
又盯了一眼那藥房子,他有些狐疑地問道,“難道這方子是夫人您開的?”
還未等蘇若離說話,顧章就與有榮焉地笑了,“當然,我反正是不會的。”
孫醫官的雙眼立即放出光來,“沒想到夫人竟然識得歧黃之術,這方子老朽看了,甚是妥當。”
這個古代的老大夫都肯定了,蘇若離也是很高興,忙謙遜地答道,“孫醫官再仔細斟酌斟酌,看看可有紕漏?”
“沒有,甚好。”孫醫官捋着鬍子說道,眼睛裡都是笑意。沒想到他們的將軍夫人還這麼能耐,這方子就算是他,也不見得就能想出來。
其實他哪裡知道,蘇若離這是借鑑了古人幾千年的醫術成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