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出發
趙立秋這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模樣落到一旁趙立夏和方怡眼底,兩人樂不可支,全然沒有一星半點兒的同情,方怡懷裡的小傢伙轉着小腦袋,看看爹爹,又看看孃親,也跟着咯咯笑個不停,這一副沒心沒肺的小樣兒可把趙立秋氣得不輕,心裡頭頓時哀怨極了:“我真是太冤枉了我!這一個兩個的,居然都把氣出到我頭上!”
“你冤枉什麼了?”方怡笑意盈盈:“要不是你出的那點子,他們能鬧翻麼?”
趙立秋哀嘆一聲:“嫂子,怎麼連你都不幫我啊!要不是我出的點子,立冬他能這麼快娶到秦副將這樣的媳婦兒?辰辰能遇到那樣的好事兒?這簡直就是一箭雙鵰的良策啊!結果沒一個人誇我一句不說,居然還給我擺起臉色來!哎!我這哥哥當的可當真是命苦啊!比那竇娥還要冤枉吶!”
瞧着趙立秋聲淚俱佳的活寶樣兒,方怡笑得軟倒在趙立夏懷裡,笑罵:“你還唱上了是吧!怎麼,打算跟那竇娥似的也讓人給你寫個小曲兒?”
趙立夏也道:“你這就是自作自受!你說你自個兒悶聲不響地幫立冬寫幾首情詩讓他送去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非要可着勁兒地折騰弟弟,現在報應來了吧?活該他們不理你。”
趙立秋的模樣頓時更可憐了,方怡忍住笑意,道:“好了好了,別再鬧了,你一路趕回來也累了,早點兒歇着吧,明兒我們再商量一下該怎麼安排這邊的事,我們只有一個月的功夫,時間可緊得很。”
說到正事兒,趙立秋也認真起來:“這一去可能需要些時日,這邊的事兒得全部安排好了才行。”
“我知道,我心裡有數,你先去休息,別想那麼多。”
趙立秋突然看到方辰從房裡出來,故意誇張地嘆了口氣:“能不想嘛,我這辛辛苦苦大老遠的趕回來,心裡記掛的弟弟連個好臉色都沒給我看,我怎麼睡得着哦!”
趙立夏和方怡是背對着那一排屋子的,自然看不到方辰的身影,笑着勸了句:“好了好了,辰辰立年都是孩子心性,等氣過兩天也就好了,哪兒會真的不理你?你看你,眼圈兒都是青的,還不快去洗洗睡了。”
方辰聽到這話,心裡頭的愧疚又悄悄冒出頭來,想想立秋哥真的很辛苦,每天累死累活的賺錢,還要照顧立冬哥,爲了立冬哥的親事幾次三番地從邊城日夜往家裡趕,結果還要被弟弟們誤會,當出氣包,真是太委屈了!
趙立秋其實也就是嘴上說說,他好些日子沒在家,能逮着機會多跟大家說說話也是好的,以他的聰明,當然知道那兩個小子心裡頭的那點兒小九九,完全就是彼此槓太久了,心裡頭想和好,臉上卻又抹不開面子,正好就趁着他回來的機會一致掉頭!他這個當哥哥的自然不會真的跟他們計較,小孩子嘛,偶爾鬧騰鬧騰,使使小性子也是好事,老跟個小老頭似的也不好,反正這氣性也不會太久。
結果,等到趙立秋起身打算去泡個澡然後睡一覺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那小單間兒的浴桶裡居然一早就有人放好了熱水,趙立秋以爲是丫鬟做的,正要轉身插上門,卻瞧見方辰又拎了半桶的熱水過來,十來歲的小少年,身子還有些單薄,拎着那大木桶還是有些吃力的,半桶熱水在裡頭晃盪的厲害,也不知道小傢伙這是走了幾趟,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小臉兒也紅撲撲的。趙立秋一怔,心突然就軟了下來,連忙過去接過方辰手裡的木桶:“不是讓你不要自己拎熱水麼?萬一燙着了怎麼辦?”
“我每回只裝了半桶,再小心一些,就不會燙着了。”方辰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還帶了些愧疚:“立秋哥,我不該生你的氣,你別難過。”
趙立秋伸手擰了下方辰的鼻尖:“你這小呆子,唸書念傻了麼?連我是開玩笑的都看不出來?虧得我上回還聽先生說你現在更聰明瞭。”
方辰這才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他當然知道趙立秋不是真的覺得委屈,可還是會覺得愧疚嘛,立秋哥那麼好,他也不能太任性了。
看方辰這樣,趙立秋又忍不住逗他:“那,既然知道錯了,那今晚還跟不跟我一起睡?”
方辰一聽,又露出爲難的神情來,他好不容易纔跟趙立年和好了,要是今晚不跟他一起睡的話,兩人的關係肯定又要回到之前了。想到這兒,方辰偷偷擡眼看了趙立秋一眼,脣角一抿,飛快道:“立秋哥,你快去洗澡吧,水都要涼了,天不早了,我也去休息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趙立秋搖頭失笑,發現方辰自從跟了齊父之後,性子確實是變了一些,比以前要懂得變通,整個人的感覺也圓潤了不少,這樣的變化倒是不錯。
這一夜,趙立秋睡得極好,方辰和趙立年“久別重逢”,心裡頭各自都憋了許多的話,兩人窩在被窩裡,嘀嘀咕咕說了大半宿,等到第二天一早起來的時候,精神卻反倒還不如往常。對此,其他幾人心知肚明,倒也沒人點破。一道吃過早飯後,趙立夏他們都去了左府請安上課,順帶把這件事告知齊父,方怡則在家裡琢磨未來一兩個月的工作安排。這古代不比現代,可以通過網絡手機長途遙控,信息資訊遲滯的厲害,哪怕是快馬加鞭來回也要耽擱好幾天,更何況他們普通人家,哪有這個資本成天的快馬加鞭的送信,所以這工作安排全部要做好,而且爲防萬一,要按照他們最少離開兩個月甚至更多的時間來安排。
去年買下的那兩個種植葡萄果樹的山頭倒是不用怎麼擔心,葡萄成熟之前他們肯定是能回來的,趙家村兒還要回去一趟,如今已經是三月中旬,清明之前肯定是趕不回來了,要提前上墳祭祖,想來兩家父母在天有靈也不會計較,村裡的房屋土地有里正看着也是不必擔心的,城外那千餘畝田地加上葡萄酒釀造坊有王家兄弟看着,基本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麼剩下的就是城裡的這幾間鋪子了,點心鋪子還好說,都是方怡自己調、教出來的人手,其他的那幾間就不太好說了,方怡對那幾個掌櫃的也不是太放心,之前趙立秋快速出手震懾了他們,讓他們主動歸附,但是自從趙立秋離開去了邊城之後,那幾個掌櫃的又有些蠢蠢欲動,安分了沒幾天就跟趙立夏進言說想要再給鋪子招兩個店小二,期間更是以大雪爲由沒及時把當天的賬目送過來。方怡並沒有親自出面,而是讓方辰和趙立年分別去那幾間鋪子走了幾趟,沒及時把賬目送過來的掌櫃都按天扣除了月錢,之後那幾個掌櫃的倒是安分了,只是此次他們全家都要去邊城,恐怕他們少不得要陽奉陰違了。若是以往,這些鋪子還可以託給白城山照看,只是如今他自己也忙得很,趙立秋這一走,之前是兩個人負責的朝廷物資的收集基本上就靠他一個人了,趙立夏就是有心想要幫忙也分、身乏術。
方怡思前想後,也只能把希望寄託於齊父和左柳身上,希望他們能幫下忙,哪怕只是讓左府總管代爲看着也好啊。只可惜,等到下午趙立夏他們回來時,告知方怡齊父也要趁此機會回一趟京城,左柳將與他同行。
“京城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怎的突然就要回京了?難道是齊家還是左先生出了事?”
趙立夏道:“是出了事,不過不是齊家和左先生,而是朝堂,皇上已經病了兩個月還不見康復,太子和三皇子之間的爭鬥愈演愈烈,不少朝臣都被牽扯進去了,事態發展有些超乎齊先生的預料,所以他急着回一趟京城。”
“左先生是太子太傅吧?他有沒有受牽連?”
“先生除了每日與太子授課,其他時間都在自己的小院裡,閉門不出,也拒絕見客,就連太子的幕僚都沒能有機會見到他。這事在京城已是衆所周知,所以先生沒有受到牽連。”
方怡這才放下心來,左穆爲什麼突然答應去當太子太傅?還不是爲了能把齊父“交換”到這裡來繼續教導方辰,這一點方怡幾乎可以肯定,她不是無知婦人,在現代的時候,各種宮鬥宅斗的東西也沒少看,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如今看來,京城那邊也不太平啊,皇帝老了,兒子要上位,黨派之爭無可避免,方怡琢磨着是不是該讓方辰趙立年再多等幾年,蹚政治渾水這種事兒可是個運氣和技術兼備的活兒,一旦站錯隊,那可就要徹底完蛋了。方怡不想讓方辰和趙立年拿生命去賭誰能登上龍椅這種事兒,賭注太大,賭局也太變幻莫測。
“那齊先生可有說過他的主張?”
這回是方辰回答的:“齊家先祖立下訓示,齊家後代只效忠當朝天子,只憂心天下百姓,絕不參與黨派之爭。”
這祖訓看着寥寥數語,裡頭的名堂可不小,首先,只效忠當朝天子,那若是改朝換代了呢?繼續效忠造反成功的新皇?只此一條,足以看出齊家先祖之睿智,齊家立足之根本。方怡突然想起在現代時無意間看到的一篇文章,只說古代許多名門世家傳承多年,歷經幾朝而不衰,想來家中也都有類似的祖訓吧!
至於最後那不參與黨派之爭,自然也是明智之舉,以齊家多年積累的底蘊,早就已經是寵辱不驚,完全不需要雪中送炭,那些新皇也不會那麼傻敢怠慢了齊家。
方怡忍不住想着,回頭是不是也應當同趙立夏商量一下,弄個趙家祖訓什麼的,也好讓後代有個行爲標榜,隨即又覺得自己真是太操之過急了,他們這一代人都還年紀輕輕,唯一的那個後代還在喝奶水吮手指呢!立什麼祖訓啊!
這事兒說到這裡也沒再繼續了,不論是京城,亦或是皇子之爭,終究都離他們太遙遠,眼下他們該操心的事兒還有不少呢,比如店鋪,比如小傢伙壯壯的安置。
壯壯如今連週歲都還沒滿,大家實在是不放心他跟着一起往邊城趕,原本是打算留在左家的,可眼下齊父和左柳他們都要進京,連左府總管也要隨行,那自然是行不通了。至於其他的,白城山家裡是肯定不行,白嬸兒自己還要照顧一位老人呢,騰不出手來看護這個小的,而楊嬸兒他們一家的事兒也不少,況且三妞兒自己還有兩個小的呢,再塞一個過去,就算他們肯,方怡也不忍心啊。
一家人圍在一起,商量了半天都沒商量出個結果來,反倒是話題中心的小傢伙,全然不知道自己給人帶來了多少麻煩,撅着小屁股,揮舞着小胳膊短腿兒,在牀上爬的可歡暢了,時不時地還歪着小腦袋眨着黑白分明葡萄似的大眼睛衝着四周的親人們咯咯笑。
方怡盯着小傢伙看了會兒,終於拍板:“帶着壯壯一起上路。”
“這會不會不太好?他才八個月,身子那麼弱,萬一病了可怎麼辦?”
方怡朝着那活潑的小身影努了努嘴:“你看他哪裡弱了?壯實着呢!我們早點出發,路上走慢一點,應該不會有事的。”
趙立夏也點點頭:“除了齊先生和左大哥,把他交給誰我都不放心,還是帶着吧,回頭我們都仔細些。”
於是,壯壯就這樣天真無知地在歡快的爬行中避免了被家人拋棄兩個月的命運。之後便是幾間商鋪的問題,趙立秋在同方怡秘密商談了一回之後,親自去找每個掌櫃的,好好地跟他們談了迴心事,然後每間店鋪都留了一個他從邊城帶回來的孩子,不是說缺人手麼?我這都給你找好了!
待諸多事宜都安排妥當,臨行前兩天,一家人一道回了趟趙家村兒,提前給去世的爹孃掃墓,又跟里正還有族裡的幾位族長解釋了事情原委,趙立冬的親事有些特殊,有可能要直接在邊城那邊成親,若當真是這樣的話,那新媳婦可能暫時不能來村裡進祠堂跪拜入族譜了,還請族裡各位老人莫要怪罪。
一聽到趙家老三的媳婦是大將軍的女兒,族裡的老人們驚訝都還來不及,哪裡還敢怪罪,幾乎是虔誠地把趙家這一羣人給送走了,趙家這些孩子當真是越來越了不得了呀!連最不起眼的趙立冬都能攀上大將軍家的親事了,這將來誰還敢再說他們半個不是?
白城山不放心他們大大小小的上路,東奔西走聯繫了幾個老搭檔,想要託他們替自己走一趟,護送趙家這些孩子去邊城,還不等那幾個人點頭呢,這邊齊父就已經安排了一列護院隨行,甚至還考慮到壯壯的身體,讓在左家行醫多年的大夫一同前往。
這樣的安排,幾乎就是萬無一失了,三月下旬,草長鶯飛,百花綻放,趙家一行人終於啓程,一同前往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