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家裡幾個人都激動得睡不着覺,那隻小狗半夜裡鑽進後院兒鬧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汪汪汪的叫個不停,把一屋子人都給鬧醒了,接着又聽了方怡轉達的消息,那是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趙立年的親事終於有了着落!這一陣子,一家人眼睜睜看着他越來越瘦,心裡心疼得不行,可是卻又什麼都不能做,眼見事情有了轉機,當真是說不出的高興。
以至於第二天一大早,幾乎全家人都想要跑去逸仙居里等着告訴趙立年這個好消息了,還是趙立夏攔住了衆人,這樣一羣人跑過去太惹人注目了,萬一趙立年聽了這個好消息,面上繃不住了,露出了什麼馬腳,那可就不好了。
最後還是趙立夏這個當大哥的親自出面,偷偷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趙立年,這一天早上,趙立年的一頓早飯足足吃了大半個時辰,出門的時候依然是那副頹廢的模樣,以至於等他到了國子監的時候,才發現三皇子已經等了他有一會兒了。
三皇子看着面前精神萎靡的少年,思及他當初那眼神倔強風度翩翩的模樣,心情頗有些複雜,這一陣子,三皇子一直都在思索,趙立年這樣子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畢竟時間太湊巧,淑妃剛張羅着好像要給他找媳婦,他就開始犯相思病了,而且這一招很巧妙,不僅堵了淑妃的嘴,也讓自己沒法兒再插手他的婚事。可如今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三皇子已經漸漸開始相信趙立年是真的動情了,畢竟病可以裝,神情姿態卻是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的裝,更何況這短短時日,那原本還算健康的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小子不過才十五,居然就已多情至此?就算那王家丫頭是個美人,也不能只見了人一面就沉迷到如此境地。再一想趙立年昔日的作爲,三皇子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小子或許當真是個風流多情的人也不一定,這一點,倒真是不像方辰。
“我聽說,這一陣子,你的表現不佳,這其中緣由我就不多說了,今兒我來,也是想問你一句,你當真就那麼喜歡王家那丫頭?”
趙立年的目光露出些許詫異,最終羞澀地點了點頭。
三皇子忍不住又嘆了口氣:“你到底是我的門生,你的婚姻大事我也該思量思量,你若當真那麼中意王家丫頭,我也只好厚着臉皮替你走一遭。”話音還未落,趙立年的目光瞬間就亮了許多,三皇子見狀,心中無奈的感覺更勝,“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王家的親可不是那麼好攀的,就算我出面去替你保個媒,這事兒也未必能成。”
趙立年滿臉感激,衝着三皇子長鞠一躬:“三殿下大恩,立年感激不盡!”
三皇子滿臉糾結:“我對你的知遇之恩都未見你這般感激過!果然美人才是最重要的嗎?”
……
王老夫人縱然做了決定,也不是說一時半刻立馬就回家去定了這事兒,還是要繼續在白塔寺住夠預定的日子才行,所以她也完全不知道三皇子已經爲了趙立年登了一回門,還在自顧思量着該如何勸說自己的丈夫和幾個兒子同意這門親事,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家對於三皇子的登門頗覺得意外,更意外的是他居然還是爲了給趙立年求親的!幸虧也只是帶了些尋常的禮物,適當地提及了此事,王尚書幾乎想都沒想就婉言拒絕了,三皇子似乎也並不着惱,東扯西拉地坐了會兒便起身告辭了。
許是被三皇子的行爲刺激到了,太子也在這天傍晚特意跑了趟翰林院,在關心了方辰在翰林院的生活是否習慣之後,婉轉地詢問有沒有自己幫得上忙的地方,比如趙立年的親事。方辰豈會看不出太子的心思,腦子裡轉了一圈兒之後,果斷地裝傻裝過去了。凡事不能操之過急,既然齊家已經說了這門親事有希望,那還是不要讓太多人去攪合了,萬一把王家給惹惱了可就不好了。
三皇子此行雖然以失敗告終,卻還是讓王家警醒了不少,他們沒想到趙立年居然能值得三皇子親自跑這一趟,今早三皇子繞道去了國子監的事兒並沒有瞞着,王尚書在禮部就聽到人議論,當時衆人都以爲是三皇子要提拔趙立年,卻沒想到居然是爲了這事兒。王尚書終於開始意識到,也許自己有點小瞧了趙家小子,趙家一直按兵不動,或許並非是因爲放棄了。
所有的事情湊做一堆的結果就是,等到方辰第二日興沖沖地跑去繼續拍王大人的馬屁,得到的卻是被當衆趕出門外的下場。面對其他幾位大人略帶同情的目光,方辰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衝衆人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心裡頭覺得自己昨兒沒讓太子也參合進來是明智的。
方怡這兩天都沒怎麼睡好,頭一天晚上是高興的,第二天晚上是着急的,並不是不相信齊家,而是王家實在是太特別也太固執,連三皇子都毫不猶豫的掃出門外,方怡真沒多大把握他們能看齊家多大的面子,更何況應了這事兒的目前還只是王老夫人,萬一她回家之後無法說服王尚書以及王大人呢?那這事兒不還是得黃了?到了這時候,方怡已經有些後悔早早地就把希望給了趙立年,她應該等事情有些眉目了再說的。
秦曉月這兩天也很着急:“姐姐,齊家不是已經幫我們牽了線嗎?爲什麼我們還不去提親呢?”
方怡不能告訴她這是齊老夫人提前大半個月去城外白塔寺住着才換來的結果,只能耐心地安撫她:“正因爲齊家纔剛剛幫我們牽上線,所以我們還要再等等,三殿下不是才幫立年去了一趟王家嗎?連他都被一口回絕,那說明王家還沒有商量好這件事,我們若是馬上就去,會讓王家心生反感,怎麼說也要再等半個月。”
嘴裡勸着秦曉月,方怡心裡卻比誰都着急,王芊芊的心思最是細膩,看出方怡的不安,也幫着勸說秦曉月,順帶還把壯壯和實實都帶在身邊,儘量不讓方怡操心其他的。趙家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這次婚姻對趙立年來說意味着什麼,他自入京一來一直都是在壓抑和打擊中,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若是這門親事沒成,趙立年很有可能會被壓垮。
就在這時,宮裡頭居然又來了帖子,方怡這纔想起,上次淑妃交給她的那副畫像,她壓根兒就沒給趙立年看過,心裡不由一陣煩悶,只覺得這淑妃實在是太陰魂不散了,明明有滿朝的文武百官供她利用拉攏,爲什麼偏偏就要揪着他們一家子不放!
縱然心煩,這淑妃召見卻是不能不去的,方怡閉着眼睛坐在浴桶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方是淑妃,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不能帶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去見她,否則,後果難料!
等到方怡沐浴更衣出來,王芊芊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變化,整個人的氣質都沉穩下來了,好一個窈窕淑女,心中對方怡的敬佩更多了一分。
方怡面帶微笑,將家裡的事情安排了幾句,便同秦曉月一道出門了。每當方怡入宮,秦曉月必定要送她至宮門外,再等她出來一道回家,這似乎已經成爲了習慣,方怡也並沒有回絕,所謂一家人,那便是你爲了我,我爲了你。
可是,當方怡做好了十成的準備,打算跟淑妃繼續繞圈子的時候,淑妃說出的居然是另一番說辭:“我近日聽說立年的相思病越來越重了,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想必你也不好受吧?”
方怡自然是連連點頭,還不忘滿臉心疼:“是啊,臉頰都已經陷下去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偏生這相思病又不是吃幾幅藥就能好的。娘娘上次給我的那姑娘的畫像,他連看都不曾看過一眼就一口拒絕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淑妃擺擺手:“沒看就沒看,也不是多大的事兒。看他這癡情的模樣,想來是對那王心怡用情很深,我們要是再去給他介紹別的姑娘,也實在是有些殘忍。”
方怡微微一愣,這淑妃的話頭不對啊!上次她明明不是這樣說的:“可是王家,我們高攀不起啊!”
淑妃道:“光憑你們自然是有些不夠的,我聽說三皇子也去幫立年給王家提過這事兒了?王家是幾朝元老,一般人的面子恐怕都不會給。”
方怡聽出淑妃是有了新的計劃,當即也不出聲,只做出一副難過的模樣。果然,就聽那淑妃繼續道:“不過你也別灰心,三皇子辦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也辦不到,王家再怎麼大,也大不過皇上去,妹妹若是當真想替立年求這門親事,姐姐願意爲妹妹向皇上開這個口,讓他給立年和王心怡指個婚。”
方怡睜大了眼:“娘娘,這……”這表情半真半假,她實在有些弄不明白淑妃的打算了,明明之前還一副非要幫趙立年說親的架勢,怎的不過半個月的功夫,突然就轉性要成全趙立年和王心怡了?還要向皇上求賜婚?真的假的?
淑妃笑了笑:“妹妹也不用太驚訝,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之前立年和王心怡確實不合適,但是如今卻不一樣了,因爲姐姐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我讓太子去求皇上指婚,再賜下一座府邸,這樣,立年既從三殿下手裡逃脫出來,又能感念太子的好,等到將來立年投誠了太子,別人也不會再說他什麼,畢竟太子有恩於他。妹妹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