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冬最近真可謂是春風得意,一方面跟心儀的秦副將求親成功,另一方面又成功獲取了兩個弟弟的原諒,每天都能跟家人在一起,吃着嫂子特意給他準備的各種吃食,一心一意地在家養傷,順便逗逗小侄子,這小日子過得簡直是幸福到家了!以至於趙立秋每天忙得頭暈眼花回到家中,一眼就能看見他那三弟跟那小侄子快快樂樂地玩成一團,那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模樣簡直令人髮指!可每每等他想要開口去酸他兩句的時候,卻又被自家大嫂給攔着了,只說他馬上就要成親了,這樣悠閒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就別再去壞了他的好心情,趙立秋心裡頭那叫一個鬱悶啊!
不敢跟大嫂嘀咕,趙立秋一轉身就去跟自家大哥抱怨,直說自己當初結婚那會兒可沒跟趙立冬似的整天蹲家裡跟那待嫁的閨女似的等着成親的!
趙立夏這幾日也同樣忙得很,這會兒聽了趙立秋一本正經的埋怨,忍不住就笑出聲:“你這是在怪我跟你嫂子當初沒讓你也在家呆着‘待婚’?”
趙立秋剛要點頭,又覺得不對,怎麼聽起來就跟那恨嫁的姑娘似的?末了只磨了磨牙,道:“當真是同人不同命!這呆子!媳婦找上門的讓他娶,那麼丟人的下跪求親居然還被人傳爲美談,如今連皇上都下旨來了,還賞了那麼多的寶貝!難道當真是傻人有傻福?連老天爺都看不過我如此聰明所以要多多的磨練我?”
趙立夏臉上的笑意更濃,半真半假道:“既然知道立冬是我們兄弟幾個裡腦子最簡單的,你這個聰明的二哥自然要多照顧他一些了,沒瞧見連辰辰和立年都不怎麼跟他置氣了麼?”
“那是因爲他們之前跟我置了好幾天的氣!火都在我這兒發的差不多了!”想起這茬兒趙立秋就氣鼓鼓的。
趙立夏哭笑不得,也不再去勸趙立秋了,只道:“皇上賞的那些東西你要相中了什麼只管跟立冬開口便是,他還會不給你?就爲了這點兒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何時變得這麼財迷了?”
心事被戳破,趙立秋也沒半點兒臉紅愧疚的樣子:“那不一樣,皇上賞的那可都是好東西,也不比左先生和齊先生之前給咱們的那幾樣差!我這不是有點兒眼紅麼。”
“你倒是眼紅起來了?也不想想當初那些個好東西可都是便宜了你去,我跟你嫂子可什麼都沒留呢。”
趙立秋摸摸鼻子,過了會兒又道:“那柄玉如意我媳婦兒不是沒收麼。立冬那小子也真是的,得了這麼多的賞賜怎的也不知道孝敬點兒給大哥大嫂呢!”
趙立夏是真的要無奈了:“你真是越活越過去了!到底看中了什麼?說給我聽聽,回頭我去幫你跟立冬討,這總行了吧?”
趙立秋立刻亮了眼,笑眯眯地湊近趙立夏,一臉討好的模樣:“知我者大哥也!我想要那對翡翠扳指,你幫我跟立冬說說?”
趙立夏一聽就明白了,皇上賞賜的大都是奢華的金飾以及精巧的玉器,其中有一對翡翠玉扳指,其價值幾何姑且不論,意義卻是非同尋常,也難怪趙立秋難以啓齒。不過趙立冬先前已經有了一對玉扳指,是齊父送的,賣相也不必這御賜的差了多少,想來應該也是肯拿出來讓給趙立秋的,這樣一想,趙立夏點頭道:“我知道了,回頭我去跟他說說,你也給我拿出點兒哥哥的樣兒來!成天的羨慕弟弟叫什麼事兒呢!”
眼見目的達成,趙立秋的態度那叫一百八十度轉彎,看到趙立冬親熱得很,連帶着對壯壯也更加寵溺起來,拋高高一連拋了二十幾下都不嫌累,把小傢伙給樂得,那聲音幾裡外都能聽得見!
等到吃過飯,趙立夏趁着飯後散步消食的功夫把趙立冬叫到一邊,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就說了趙立秋想要皇上賜的玉扳指的事來。趙立冬聽了過後,納悶道:“我原本以爲那對玉扳指大哥你會拿去跟大嫂一人一個的,既然二哥喜歡,大哥你要願意的話那就讓給二哥好了。”
這下輪到趙立夏意外了:“那是皇上賞賜給你的東西,我們怎麼能隨便動呢?”
趙立冬停下腳步,扭頭一臉嚴肅地看着趙立夏,臉上還有一絲絲的不安:“賞給我的那不就是我們家的東西了嗎?家裡的東西自然該由你和大嫂來掌管啊,爲什麼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我娶了秦副將,我們就要分家了嗎?我不想分家!”
趙立夏一怔,隨後才意識到自己和方怡犯了多大的錯誤,他們竟然無意中把趙立冬獨立出來了!前兩日趙立冬接了聖旨之後並沒有動過那些賞賜,想來是理所當然的覺得那些東西應該由兄嫂管理,而他們身爲兄嫂的卻把趙立冬和這些賞賜都捆綁在了一起,單獨放在了一處,就連趙立秋都覺得要動那些東西該去問趙立冬的意思。
雖說皇帝賞下來的東西給誰的就是誰的,就該由誰做主,但那只是針對別人家,對趙家和方辰來說,所有人都是一體的,一榮俱榮,結果他們卻在無意間把心思最淺的趙立冬給排斥在外了!是因爲他娶的那個人是將軍之女,還是因爲他救了大將軍立下了戰功,亦或是因爲皇上也對他讚賞有加?
見趙立夏不說話,趙立冬有些急了:“大哥,秦副將很通情達理,她不會要求我們分家的,如果她真的要我們分家,我也會約束她的!我保證不會讓大嫂受委屈,也不會讓弟妹們受委屈!”趙立冬心思單純,但他並不是真的傻,他當然明白家人想分家的念頭是爲何而來,說到底是因爲他的妻子是高高在上的將門之女!
“不是的,沒有要分家,我們也不會分家,我保證!”回過神的趙立夏忙出聲安慰:“我剛剛只是突然意識到我和你嫂子都錯了,連立秋也錯了。”
趙立冬還來不及再說什麼,卻已經被趙立夏拉着往回走。趙立夏的步子邁得很快,一如他此刻迫切的心情。等回到家裡,趙立夏立刻將所有人召集到一處,把皇上賞賜的東西都拿出來攤開在桌上:“這幾日,我們都錯了。這些是皇上賞賜給立冬的,我們都認爲應當屬於立冬一人所有,可在立冬心裡,這些卻是屬於我們大家的,因爲他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共有的。這次錯的是我,我不該錯誤地認爲立冬在外的身份變了,他在我們家中的地位也應當隨之改變,你們也都是在我的引導下有了錯誤的認知,若是家裡每一個出人頭地的人都被單獨放在一處,那我們的家還能團圓多久?這次是立冬,下次就是立秋,很快還有辰辰和立年,這種事情絕不可以發生!”
“作爲一家之長,我決定今日在此立下第一條家規:凡我趙家之人,在趙家之內不以尊卑論定,唯有長幼之序,趙家任何人所有一切當屬趙家共有,非分家不得破!”
趙立夏說完之後,纔將目光投向方怡,他剛剛的心情太急迫,甚至等不及跟方怡商量再做決定,可他不後悔,這條家規必須有,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弟弟們一個個的疏遠或是被疏遠,若是真這樣,那他們當初的奮鬥拼搏又有什麼意義?家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爲了這個家更好的未來才努力抱成團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若是等大家都出息了,這個抱成的團卻散了,那倒不如一直窩在那小小山村,當一羣辛苦卻幸福的農夫!
聽着趙立夏的話,方怡的心中焉地生出一股子濃烈的情緒,彷彿要破開胸腔直衝出去。是啊,錯得不只是趙立夏,這幾天,大家都錯了,連她這自認面對一切都能淡定處之的現代職業女性也錯了!看到皇帝的賞賜下來,她心底明明好奇地要命,卻生生壓抑了這股子好奇,直到趙立冬看也不看那些賞賜轉身回屋,她這才把這些東西都收好,然後偷偷地看了幾回,隱約還有些羨慕。
難怪古人有說,日當三省吾身,人心從來都是最難捉摸的,往往就在那一個剎那間,一個極其細微的變化,都能讓原本固若金湯的濃烈感情出現裂縫,這感情不只是愛情,還有親情和友情,方怡慶幸趙立夏在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察覺了這一點,也慶幸他沒有迴避自己內心的陰暗。
這是一場古代的批評與自我批評,沒有激烈的措辭,也沒有激昂的語調,有的只是簡簡單單一句“我錯了”,樸實無華,卻情真意切,懺悔之意盡顯無疑。
唯一有些不明就裡地當屬趙立冬了,在他看來,這只是個小小的誤會,實在不明白爲何大家都這般嚴肅,聽着每個人的那聲“我錯了”,他覺得有些心疼,還有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感動。
這場趙家有史以來最嚴肅沉重的家庭會議最終被壯壯的嘹亮的啼哭聲給打破了,小傢伙醒來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來親親抱抱,終於忍不住用大哭來控訴一衆長輩們對他的漠視。
等到方怡把小傢伙抱出來,屋裡的沉悶之氣頓時一掃而光,所有人都笑着湊過來一起逗弄他們家的小寶貝,再度享受到被關注的待遇,於是壯壯很大方地原諒了長輩們之前的錯誤,長長睫毛上掛着的淚珠還沒幹透,那張小臉兒卻笑得開懷,還露出跟他小舅舅一模一樣的可愛小酒窩。
等逗了會兒小傢伙,趙立夏從桌上拿出裝了翡翠玉扳指的錦盒,遞給趙立秋:“看你巴望了這麼久,拿去吧。”
“謝謝大哥。”趙立秋嘿嘿一笑,正要伸手去拿,卻被王芊芊給攔住了,還被偷偷地瞪了一眼,只聽她道:“大哥,我跟立秋已經有一對龍鳳玉佩了,哪能什麼好東西都給我們啊?這對玉扳指你和嫂子一人一隻正合適。”
趙立秋摸摸鼻子,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太自私了,光想着王芊芊跟着自己吃苦受累任勞任怨,卻忘了大哥大嫂都還沒有像樣的信物呢!這會兒連忙挽回自己的錯誤:“是啊,我都忘了我們已經有了龍鳳玉佩,那這玉扳指就不要了。”
這話說的,好似是他們不想要纔給了大哥大嫂似的!王芊芊頗爲無語,不明白平日裡對着外人舌燦蓮花連死人都能說得活的自家夫君怎麼一對上家裡人就這麼口無遮攔,連苗苗都不如!
這翡翠玉扳指最後還是給了趙立夏和方怡,王芊芊最後挑了個送子觀音像,趙立冬說等回頭娶了媳婦再讓方怡看着賞給秦副將就行了,至於方辰和趙立年,這些金飾玉器他們不缺,所以也都沒挑,倒是壯壯,居然讓他眼尖地瞄到了方怡藏在最下面的一套玉質的七巧板,再加上溺愛他的小舅舅和小叔叔的幫忙,成功讓他的小爪子抓住了其中一塊,之後便再也不肯撒手了,頗有種你不給他他就哭給你看還是一直哭到天荒地老那種架勢的!方怡最後無奈地退步了,卻不忘放狠話:“辰辰,立年,你們負責看着他玩兒!這套七巧板要是磕着一丁點兒,你們就別想再吃我做的點心了!”
一時間,家裡又熱鬧起來,好似剛剛一場風波不曾出現過一般。
七天後,娶親的吉日到了,趙立冬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被趙立秋給挖起來,洗了個澡,裡裡外外都換上了新衣服,那簇新的大紅新郎服一穿上身,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趙立秋笑着打趣:“這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平時瞅着跟大男孩兒似的,這會兒換上新郎服居然也有模有樣了!”
趙立夏忍不住駁他兩句:“你當人人都跟你似的?等到二十好幾了才成家?十五六歲正是成親的好年紀!”
趙立冬小麥色的肌膚被大用衣衫染上了一層紅暈,他摸摸後腦勺,笑道:“二哥,你可要加油了,別回頭你兒子還要喊我兒子哥哥!那可就樂大了!”
趙立秋頓時就挑了眉:“嘿,你這小子!這媳婦兒還沒娶進門呢,居然就琢磨起孩子來了,跟誰學壞的這是?”
“你別說他,立冬說的還真有可能!你也別光顧着掙錢,芊芊的身體你也要多顧着點兒,你看她昨兒挑了個送子觀音,想來也是早早給你生個孩子的,你別傷了她的心!”
趙立秋急得臉都紅了,這可關乎他身爲男人的面子問題:“大哥,你怎麼也跟着那小子湊起熱鬧來了,也不知道是誰,成親都好幾年了纔給我們生了個小侄子,現在反倒來笑話成親才一年的我來了!”
三人嘴裡說着話,手上卻沒停着,等幫趙立冬換上新娘服,戴好新郎帽,又在他胸前綁了好大一朵大紅綢紮成的花,直接擋住了他一整個胸膛!這是趙立年想出來的,說是爲了防止今兒人多熱鬧,怕不小心磕着趙立冬胸前的傷口了,這一大攤的綢子擋着,總能抗點兒力道。
剛收拾整齊,方辰和趙立年就抱着同樣被打扮得一片紅彤彤的壯壯過來了,幾人看看趙立冬,再看看壯壯,一齊樂了,看到壯壯伸出手來,趙立冬連忙把他抱過來,卻一個沒留神,忘了胸前的大紅花,結果就讓小傢伙一頭撞進了花心裡,頓時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等小傢伙擡起頭,立刻很沒骨氣地轉投自個兒爹親的懷抱了,幾人頓時哈哈大笑。
“立冬,快出來,你軍中好友來了!”
聽到方怡的聲音,趙立冬連忙迎出去,正看到同他一齊入伍的將士們正笑呵呵地走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立冬,快出來,你軍中好友來了!”
聽到方怡的聲音,趙立冬連忙迎出去,正看到同他一齊入伍的將士們正笑呵呵地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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