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敬想了想說:“這個也不好說,我看王海東也不簡單啊,我和他交談了一番,這小子不是一般的狡猾,反正是塊做生意的料。至於鑑定的本事嘛,這個就更不好說了。本來想收了聚寶閣的,現在看來沒那麼容易啊。”
金絲描線粉彩瓷不能證明王海東真的有本事,萬一是老陳留下的呢,因此,李子敬才跑到汲古齋來找張好古商量。張好古從王海東那裡弄到了一片鈞瓷,雖然不大,但也正經是宋朝的鈞瓷。要是再大一點的話,別說十八萬估計一百八十萬也不可能買到了。這玩意兒也未必證明王海東有本事,綜合了各方面的考慮,李子敬也覺得應該靜觀其變,不應操之過急。
胡龍觀古董市場的秘密如果能有一個人知道的話,那就不算是什麼秘密了。不到半天的工夫,整個古董市場都知道聚寶閣出了一件真正的寶貝。
瀚海拍賣公司也是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事情,拍賣師金大順立刻帶着兩個徒弟小成和小東趕往聚寶閣。小東是剛剛畢業的學生,脾氣比較毛躁,一邊開着車一邊說:“師傅,就算是這聚寶閣有金絲描線粉彩瓷的話,他們能出手嗎?這寶貝可是獨一份的。有了這東西,以後誰還敢小看聚寶閣啊。”
金大順晃動着肥胖的腦袋,眼中露出狡詐的目光說:“哼哼,這就由不得他不出手了。現在聚寶閣可是負債累累啊,要不是這樣的話,憑藉王家的勢力,誰敢對聚寶閣下手啊。王海東想要保住聚寶閣,就一定會把這件粉彩給出手的。”
金大順外號金胖子,這傢伙在古董行裡混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作爲一家拍賣公司的拍賣師,這點遠見他還是有的。正當王海東要關門的時候,金大順帶着人匆匆忙忙走了過來。
金大順笑呵呵地說:“這位就是聚寶閣的王掌櫃吧?我是瀚海拍賣公司的金大順,今天特來拜訪一下。”
掌櫃,這已經是古董行裡面非常古老的稱呼了。至少胡龍觀古董市場重新開張這二十多年裡很少有人用這個稱呼了。老闆的叫法纔是比較流行的,金胖子倒也是守老禮的人。
王海東眯起眼睛看着金胖子,別看這傢伙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王海東還是嗅到了狐狸的氣息,金胖子的眼中閃動着狡詐的目光。
王海東笑呵呵地說:“金先生你來的真巧,再晚來一分鐘的話,我就離開了。三位請進,有什麼事情裡面談。”開門讓金胖子進來,奉上了一杯武夷山大紅袍。兩個跟班就沒有資格坐下喝茶了,按照老規矩他們可是要站在金胖子的後面聽候吩咐的。
金胖子笑眯眯地說:“王掌櫃,我這次來也沒有別的意思,聽說貴店有一件金絲描線粉彩瓷。我想長長見識,不知道王掌櫃能否賞臉讓我和我的兩個弟子欣賞一下。”
王海東當下沒有立刻答應而是不緊不慢地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金先生來這裡不止是想看看粉彩那麼簡單吧。有什麼事情一起說清楚,免得大家拐彎抹角的。”
金胖子心中暗歎,這小子是不好對付,這種情況怎麼着也要說兩句場面上的話啊。難道是急着出手那粉彩才這樣說的?看來聚寶閣確實缺錢,缺錢就好,嘿嘿,看我不好好壓一壓你的威風!
想到這裡金胖子很是滿意地點點頭說:“果然是爽快,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不錯,我來當然不僅僅是看看那麼簡單了。聚寶閣的資金情況我不說王掌櫃心中也比我更清楚。你要是不能在短時間裡籌集到一百萬的話,這個鋪子怕是保不住了吧?”他這是爲壓低金絲描線粉彩瓷的價格而做鋪墊的,你急着用錢,我就壓低一下價格,反正你也不能不出手。
沒想到,王海東一點沒有着急的樣子,慢悠悠地說:“金先生果然是消息靈通,但有一點你忘記了。我可是有東西在手,還怕沒人上門來買?金絲描線粉彩瓷,恐怕你再難找出來第二件。有這樣的東西,那點債務我會放在心上嗎?”
金胖子眯縫着眼睛說:“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陳老先生爲聚寶閣積累下偌大的名聲,想來王掌櫃不想毀在你手中吧。如果王掌櫃想出手的話,正好三天後我們拍賣公司有一個瓷器專場,這件金絲描線粉彩瓷可以作爲壓軸的古董出現。至於合作方法,我們可以再商量。”
王海東本也想出手,把這件粉彩賣出去好還掉聚寶閣的債務。金胖子說得沒錯,就算是王海東要賴賬也沒人敢上門來收。要是王海東打定主意不還錢,別人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但這樣一來聚寶閣的名聲也就算完了。王海東可不想眼睜睜地看着聚寶閣的名聲就這樣毀於一旦。
王海東點點頭說:“當着真人不說假話,這東西我確實打算出手。金先生想要怎樣合作,說來我聽聽?”
看到王海東答應了出手,金胖子頓時感到一陣歡喜,只要你答應了,剩下的當然好說。當下金胖子就說:“既然如此,那我總要先看一下東西才能決定要不要商量其他的事情啊。”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在古董行裡面尤其如此,王海東這才起身小心翼翼拿出來那件鼻菸壺,放到桌子上。
金胖子拿出來放大鏡仔細看這件鼻菸壺。只見他一邊看,一邊說:“金絲描線,果然是巧奪天工啊,也不知道這瓷器是怎麼燒製出來的,可惜手藝已經失傳了,要不也是一段佳話啊。”
作爲拍賣師,鑑定水平當然不一般。但這金胖子也有古董行里人的一個通病——看到一件珍奇的寶貝之後都會顯得非常激動。看了一通,金胖子很識趣地把鼻菸壺放好,若是打碎了,他可是賠償不起的,這一點不得不小心。
放好了鼻菸壺之後,金胖子這才激動地說:“果然是寶貝,獨一無二,金絲描線,據說這樣的瓷器當時不過燒製了三窯而已,成品也不超過二十件。王掌櫃,我有兩個方法拍賣這件瓷器,一是我們公司給你一個固定的價格把這件東西買下來,拍賣出去是賺是賠都是我們的事。”
其實拍賣公司也真的有這樣的門路,很多的拍賣公司都有專人負責收貨,買下來古董之後再找合適的機會出手。這種情況十有都是拍賣公司大賺特賺的。
見王海東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笑呵呵的模樣,這讓金胖子心中有點發慌。按照他的盤算,聽到這個方法之後像王海東這樣的年輕人應該會發火的,王海東的笑讓他心中直發毛。
王海東放下茶碗說:“金先生沒有誠意啊,這點小小的把戲就算了吧,只有那些沒有底氣的玩家纔會把自己的古董賣給拍賣公司的。金先生你認爲我這件金絲描線粉彩瓷是沒有底氣的嗎?別的先不說,只要我放出去風聲說願意出手這件東西,不出一個星期,一準兒有人提着錢把我的門檻踏破。既然金先生是有備而來,知道我這聚寶閣的情況,那就直說第二條好了。”
王海東的沉着讓金胖子感到今天想要輕鬆拿下這件瓷器是不可能的了,看來王海東比傳說中的還要難對付一點。
金胖子定了定神有點想挽回顏面地笑着說:“第一條不成不是還有第二條嗎?這第二條就是普通的委託了,你把這鼻菸壺委託給我們拍賣行,我們負責拍賣,事成之後按照比例抽取佣金。”
王海東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這就對了,金先生若是早這麼爽快不就完了。成,你們拍賣公司需要這件東西撐場面,我需要資金解我的燃眉之急。不過,我要全託,保管費什麼的,你就別和我說了,瓷器先放在我這裡,拍賣的時候我直接把東西帶過去。這樣你我都省心。”
把一件瓷器委託給拍賣公司,還需要一些保管費、登記費、鑑定費等各種費用,是一定要考慮清楚的。對一般的玩家來講,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王海東很是熟悉這裡面的貓膩,當然不會上當。
金胖子皺了一下眉頭,心中暗想,這小子果然是個行家啊,這點隱蔽的事情他都能看得出來,難道他在讀書的時候也做過這一行?
想到這裡,金胖子這才沉聲說:“王掌櫃,事情有點不合規矩吧?行有行規,委託給我們拍賣的古董我們也是要爲賣家負責的,你這樣做是壞了規矩啊。”
王海東根本沒理他的話,不緊不慢地品着茶說:“規矩?那樣的規矩是對一般的東西來講的,我這可是獨一無二的金絲描線粉彩瓷,你也見到這東西了。反正我們要簽訂合同,到時候我會把東西帶過去的,如果出了問題我也是會負法律責任的。這類事情在古董行裡不是沒有吧?”
大型的拍賣行有信譽,就算是畢加索的名畫放在那裡也是沒什麼問題的,出了問題照價賠償。但這瀚海拍賣公司就不成了,至少在江流市它的名聲不怎麼好。因此,王海東根本就沒有打算把這件瓷器直接放在瀚海。金胖子遲疑了一下說:“這個估計不可能。我們公司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啊。”
王海東笑呵呵地說:“瀚海的一些事情我還是知道的,有些事你我心裡都明白。我這麼做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想法。如果你們願意,那我們就合作,要是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也不是離開了你們拍賣公司我就不能把東西賣出去了,真金不怕火煉。大不了我把東西抵押給李子敬,我想他一定會同意的。這件金絲描線粉彩瓷何止是價值百萬啊。”
王海東的要求是有點過分,但也不能說他這樣做就壞了規矩。因此,說這話王海東的底氣還是非常足的。金胖子這傢伙帶着兩個弟子到這裡來是爲了什麼?當然是爲了王海東手中的這件粉彩了,這可是提升瀚海拍賣公司知名度的大好機會啊。對這件粉彩金胖子是志在必得,也正因爲看出了這一點,王海東才能牽着金胖子的鼻子走。這在金胖子找上門來的那一刻他就落了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