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煬微啓的脣角動了動,再沒有說些什麼,似乎又把自己給透明瞭起來。
一手端起手邊的清茶,景袖低首輕嚐了起來,茗香新茶,脣齒留香,她微垂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流光,深邃無邊,轉瞬即逝。
又一日安平,第二日,華夏風雲宮開始住進一批批接生婆,他們被長公主安置到各處,一切生活行事都由她親自安排着,若非命令,絕不可以私自走動。
淺風,暖陽,不知道衆人在忙些什麼,意外的景袖出門沒見着一個人。
她拱着腰緩緩走着,步子邁的極小,這還是她這十日來第一次走出房間,昨天的不算,她是被北雲霄抱進屋子的。
越走越偏,漸漸走出了衆人所能觸及到的視線。
一處屋子,好似新修的,牆面上還唰着青色樹脂。
這裡地偏,爲何會在這建個屋子呢?景袖疑惑,擡腳向着屋門走去。
還沒靠近,輕微的動靜從屋裡傳來,景袖眸眼一怔,有人?
身子緩緩移到門邊,還沒擡眼去看,身後忽地一道勁風,嚇的她猛地一聲驚呼。
“啊!”
“鳳主恕罪,鳳主恕罪。”同時,一陣求饒聲響起,是個小丫鬟模樣打扮的女子,她十三四歲的樣子,一身淺粉羅裙,梳着丫鬟髮髻。
這一呼,屋子裡的人也露了出來,竟是北雲霄雲戰天黑瘋子三人。
“怎麼了?袖袖?”北雲霄緊張呼道,不斷的在景袖渾身上下查看。
“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好,奴婢差點撞着鳳主。”地上的婢女連聲呼着,頭磕在地上,幾欲磕出血來。
景袖並沒有出聲,而是望着她,雲淡風輕的神色,看不出情緒。
這一呼,外面的長公主等人也驚了過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急呼,地上的婢女又急急解釋了起來。
“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奴婢看鳳主站在臺階上望裡面看,害怕她摔着,就想上去扶她,哪知道驚嚇着了鳳主,奴婢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景袖還沒說一句話,她已經把所有的解釋完。
聽着話語,北雲霄三人一怔。
衆人聽着,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是他們大驚小怪了。
“下去吧,以後沒什麼事,別到這裡來了,你們就待在自己苑子吧。”長公主呼道。
這些婢女是用來伺候那些接生婆的,有幾個經驗高的接生婆已到花甲,一個人住着很不方便,需要些人照料些。
她們住的地方在偏苑,離月央閣遠着呢,只是離這裡稍微近了些,彼此之間只隔了一個苑子,想來是景袖剛好走到這裡,那婢女也剛好走到這裡,撞上了。
婢女得了命令,顫顫驚驚迅速退了下去,從始至終景袖都未發一語。
“袖袖,這裡風大,咱們回去吧。”身邊北雲霄出聲道,扶住她的重腰。
景袖輕應“嗯”,很快衆人散去,這裡又變得冷冷清清,屋子也再無一人。
月色升起,睏乏襲來,景袖再次睡去,
屋裡靜悠,瞬間便見月色清幽。
衆人退走,連北雲霄也離開了,等再感覺不到周圍人半點氣息,牀榻上的景袖睜開了眼,清澈如星月,哪有半點睡意,她緩緩坐起,將身子的動作儘量放輕。
披了件絨裘,緩緩向屋門走去,推門,只見月色鉛華。
她沒有再繼續動作,而是眸光望着夜色,輕喚了聲“邪美人”。
空氣輕微波動,一個身影緩緩從暗處落出身形,他紫衣華袍,墨紫的發飄揚,嘴角依舊掛着邪魅悠閒的淺笑。
“你找我?”聲音暗啞,如流光飛月,無盡的魅惑。
景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她轉首,緩緩看向邪美人,道:“北雲霄他們在做什麼?”
邪美人一怔,紫瞳裡流光閃爍,他看着景袖好久,緩緩道:“你不會想知道的。”連他也不想知道。
月色下,景袖的身子明顯的一怔,她看着邪美人,堅定的道:“告訴我。”
夜清幽,終在邪美人一身輕嘆中,他扶着景袖,兩人向着白日的屋子走去。
此時,屋子燭光輕搖,三人的影子倒映在牆上。
“北雲霄,你真的想好了?”黑瘋子道,她想聽這人改變主意,可是她知道他不會。
“嗯,想好了,袖袖今天已經察覺到了,我們趕緊動手吧。”硬色,硬聲,堅定的語氣。
黑瘋子顫了顫,終是沒有再說些什麼,一旁的雲戰天緊擰着眉。
聲音落出:“我認可你了。”認可,認可你做景袖的夫君,認可你護她一輩子。
地上,盤腿而坐的北雲霄的脣角緩緩勾起,他不需要認可的,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因爲,不管周圍人什麼答案,他都會永遠護着他的袖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
清風從窗戶縫隙吹進,燭光輕閃,兩人動手了。
景袖站在夜色下,站在窗戶前,站在離北雲霄五米不到的地方,她怔望着,怔望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叫啼血削魂,是將周身的源力全部凝聚到一起,讓它們化成液體從身體一點點分離出來,這些染着血的源力是一種聖品,傳言是銀澤龍族最至高的秘術,曾經,他們用這樣的聖品救回了無數人的性命,而北雲霄這一次更加不同,他凝聚的是本源之力,要分離的也是本源之力,這本源之力結成的聖品更是用靈魂爲輔,若是一個不慎,很有可能魂散神毀,要麼死,要麼不知道自己活着。”
不知道自己活着,那就是廢了,植物人,現代的植物人。
景袖的瞳孔猛地收縮,心頭的百丈高浪翻起。
“砰!”門房炸開,露出她清麗纖華的身影,屋裡的人皆是一怔,看向來人眸中流光閃爍。
北雲霄也是錯愕,起身緩緩向景袖走去:“怎麼過來了?”溫柔的語氣,溫柔的動作,爲景袖捋好身後的披風,神情依舊溫柔,似乎什麼事都未發生一樣。
“你們在做什麼?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景袖怔怔的盯着他,盯着屋裡的雲戰天和黑瘋子。
兩人一顫,沒有
出聲。
月清幽,門上的邪美人輕嘆口氣,轉身離開。
黑瘋子和雲戰天也走了。
屋裡只剩下北雲霄和景袖還立在原處。
月色照下,地上是他們兩的修長的影子,擁在一起,似乎永遠都不會分開。
這方,苑道上。
邪美人和黑瘋子走在一起,月華也落在他們身上,一個黑光溢彩,一個紫色迷人。
“你爲什麼帶景袖來?”黑瘋子突然出聲。
邪美人一怔,停下前行的腳步,站在原處,望着黑瘋子一字一句的道:“爲了幫你。”
意外的答案,黑瘋子黛眉微擰:“幫我?”
“對,幫你,幫你驅散那些即將遺留在心底的悔恨,若是他有事,你不會原諒你自己,會用一生愧疚。”所以,他帶來了。
黑瘋子緊擰着眉,知道他說的對的,若是北雲霄在她手裡出現意外,她不會原諒自己的。
“那景袖怎麼辦?我也不會原諒自己的。”若是她死,她會更加痛苦。
邪美人一怔,流光在瞳孔裡閃過,半響才道:“你們應該相信她,相信景袖的選擇,若是到最後,你們真的拿北雲霄啼血削魂得到的聖品救活了她,她會高興嗎?會理解你們的做法嗎?她不會,她的餘生,只會在無盡的痛苦中渡過,因爲,你們,太自私了。”
有時候,活着的人比死了的還痛苦不是嗎?
這一瞬,偏苑的屋子裡兩人也終於達成共識,緊擁,這一次再不變化。
風繾綣,花香散在夜色中,彼此的心越靠越近。
日升,豔陽天。
景袖一大早就起來了,精神狀況特別好,居然在苑裡做起了壓腿。
她的身邊,北雲霄在左,雲戰天在右,黑瘋子在後,就連邪美人都被黑瘋子機械長刀一舞,逼在半空的屋頂上護駕。
“哎喲,沒事沒事啦,來來,一起做,一起做,這動作對身體好,舒展筋骨的。”景袖招呼着,神情很是悠閒。
衆人嘴角抽搐,黑線無語,也有白峰這種忠心耿耿,偶像爲大的漢子認真的做起來。
陽光璀璨,忽地一陣犬吠。
將軍美人的聲音從外苑傳來。
因爲現在天氣變暖,將軍美人的奢華窩又般回到了前苑,那裡正對宮門,有什麼狀況,將軍美人會照看些,這華夏風雲宮的安全係數也高些。
衆人一怔,將軍美人聰慧靈智,它們的吠叫衆人每次都會引起重視。
“我去看看。”風揚道,飛身而起。
景袖的動作停止,想了想也擡步跟上,衆人迅速轉移。
此時,將軍美人還在它們的房子外叫喚着,五隻小犬也在四周不斷的鬧着,張牙舞爪的樣子跟將軍美人相識。
風揚劍尖一挑,像是在翻找什麼,不一會就拿出一物。
不等衆人走近,風揚已經走了過來,手裡拿了只竹蟲稟道:“主子,是這個。”
這一瞬,將軍美人的犬吠停止了,圍在風揚腳邊打轉,嘴裡不斷低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