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
雍州州郡,宋府之上,一片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多謝多謝……”
宋府主人、今雍州禮房主事宋志遠滿臉笑容地站在大廳門前,迎接賓客進來,口中不斷寒暄着。
他今天高興,因爲掌上明珠宋珂嬋終於嫁出去了。
宋珂嬋已雙十年華,在這個時代,屬於大齡,爲了她的終生大事,宋志遠沒少操心。以前在南陽府時,提親的人不少,可一直沒有看中。後來遭受元化成逼婚,幸得被許念娘救了出來,此事便一直拖延着。
眼看女兒年紀日增,身爲父母者,怎不心急?奈何宋珂嬋一片心意都系在陳三郎身上,出入宅居,毫不避嫌。
對於陳三郎,宋志遠自無意見,乃是一等一的佳婿。雖然陳三郎已和許珺成親,但王朝制度,三妻四妾相當平常,尤其像陳三郎這樣的,貴爲雍州刺史,不娶多幾個老婆,別說陳三郎的母親不願意,麾下的部衆也不願意。作爲利益攸關的一個團體,首腦的後裔問題從來都不是個人的事。
作爲典型,皇帝三宮六院,娘娘妃子一大堆,很多時候,並非皇帝荒淫無道,而是必須爲皇室傳承賣力耕耘,留下種子。
說的,都是同一個道理。
反正自古如此,天下人皆認可這道理。
宋珂嬋與陳三郎來往,宋志遠求之不得,不會反對。不過陳三郎的態度模棱兩可,讓人心急。
好幾次,宋志遠想親自登門說親的心都有了。不過一直以來,各種事端紛呈繁雜,一件接着一件;而且,宋志遠更擔心陳三郎拒絕,那就尷尬。
天可憐見,前些時日,陳三郎這個榆木疙瘩終於開竅,派人上門求親。宋志遠大喜過望,立刻選定吉日,反正這多事之秋,越快越好,免得生變。
今日,正是大喜之日。
身爲禮房主事,宋志遠熟讀禮制,各種事宜,各種程序,安排得井井有條,一絲不苟。
忙活了大半天后,所有禮成,送新娘子入房。陳三郎則還得留在廳堂中,招待賓客。
“宋兄,恭喜你覓得乘龍快婿!”
宋府上,周分曹趕場來到,舉杯向宋志遠祝賀。
宋志遠已喝了不少酒,一臉笑容:“多謝分曹,哎,珂嬋嫁出去,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就安心了。”
周分曹呵呵一笑,他也替摯友感到高興。
宋志遠又道:“當日,你叫我投奔公子,我內心掙扎。好在最後還是下了決定,否則的話,早已成爲冢中枯骨。”
“過去的事無需再提,只往前看。從此以後,你我等人戮力同心,幫公子治理基業,成就大事,日後功過,自有千秋。”
“說得好,幹了此杯!”
“喝!”
一片齊刷刷的杯子舉起,此時此刻,共飲歡聚。
到了傍晚時分,喝得有幾分醉意的陳三郎來到新房中。
聽到咿呀的開門關門聲,坐在牀邊的宋珂嬋不禁內心一陣緊張,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了衣角。
初爲人婦,第一次面對男女之事,難免有點害怕,尤其是在此之前許珺所叮囑的。她說夫君雖然是書生出身,但練得武藝,身姿矯健云云。
這麼一說,宋珂嬋更覺忐忑,倒不是怕陳三郎太過於生猛,卻是擔心自己新承恩澤雨露,不能讓夫君滿意。
陳三郎入得房來,類似的經歷已做過一次,因而顯得熟手。很快幫宋珂嬋揭了蓋頭,露出一張眉目如畫的臉容來。
宋珂嬋有一種知性的美,她年少時尚有些狡黠調皮,但這些年經歷良多後,慢慢褪去了少年心性,而變得嫺靜溫婉起來。
喝過交杯酒,宋珂嬋臉色紅撲撲的,輕聲道:“相公,讓妾身幫你寬衣。”
陳三郎呵呵一笑:“嬋兒,寬衣的事,還是讓爲夫來吧,我有經驗。”
這話帶着些挑逗的意味,宋珂嬋羞不可抑,趴在牀上,不敢亂動了。
房外,天空昏暗起來,起了風,過了一會,猛地一聲雷響,一道道銀蛇飛舞交錯。
“要下雨了……”
芙蓉帳暖,正在進行辛勤工作的陳三郎聽到雷鳴聲,開口說道。
“唔唔……”
被他弄得渾身酥軟無力的宋珂嬋意亂情迷,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什麼。
“那麼,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陳三郎喃喃說道,埋頭進入溫軟的身體。
“啊!”
宋珂嬋再也忍耐不住喉嚨的吶喊,痛並快樂地叫喚出聲。
一陣電閃雷鳴後,果然狂風暴雨來到,雨水滂沱,傾瀉而下,打得屋頂窗臺噼裡啪啦響,正與屋內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成爲樂曲。
這是一場盛夏的雨,過不了多久,城外的田野莊稼就會結出果實,迎來收穫之季了。
今年,一定豐收。
……
遠在萬里之外的京城,今晚亦是雨夜,夜空漆黑,如同潑了墨上去一般。間或掠過的閃電,分外猙獰。
時辰已不早,籠罩在雨幕中的紫禁城,燈火昏黃,顯露出幾分寥落之意。
這段時日,這一座金碧輝煌的城池飽受戰亂之禍,一場場慘烈的戰況過後,到處都存在崩壞破損的地方。甚至一些角落處野草叢生都無人修理,有一股破敗的氣息在散發出來。
皇宮中,御書房亮着燈,元文昌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塊雕刻的石頭,堅硬而穩定。
只是他的鬍鬚,已有無數白霜濡染。兩頰開始凹了下去,顯得瘦削。
自起事後,連番戰事,披堅執銳,對於個人的精神體力都是極大的消耗,但元文昌終究是成了,入主京城,坐在了金鑾殿上。不過他並沒有稱帝,而是以“清君側”的名義,立了一名八歲的皇室子弟爲帝,這個孩童,乃是四王爺的兒子。
元文昌這個做法相當聰明,能極大地緩和目前的各種矛盾。
只是,很多事情因時而動,因勢而變,往往會超過人力的掌控範圍。
望着書案上厚厚的一沓報急情報,元文昌眉頭緊鎖:這些軍報都是從涼州那邊發回來的,主要內容只有一個,蒙元鐵騎肆虐,攻城掠池,燒殺擄掠,快要打下整個涼州了!
讓蒙元出軍,是元文昌當初的主意,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兇猛,短短時間就打了過來,假以時日,可能就會兵臨城下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聽着外面的狂暴風雨聲,元文昌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