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梓瑗看着一身深藍色暗金銀華紋錦袍的秋流雲,今日的他與以往有些不同,依舊是溫潤如玉的樣子,卻又顯得矜貴冷冽,有一種肅殺之感。
“秋世子。”江梓瑗福了福身,看來宮中肯定是出事了,否則不會是秋流雲來這裡。
“昀王妃,皇上有令,要請你進宮一趟。”秋流雲強忍着想要關心她的衝動,低聲恭敬地說着。
江梓瑗輕輕點頭,“發生什麼事情了?”
秋流雲擡眸看了她一眼,終究還是忍不住低聲說道,“江貴人聲稱吃了你藥之後流產了,皇后將這事稟告了皇上,皇上讓我來將你帶進宮裡。”
江雪柔流產了?江梓瑗眼底流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原來是這樣。”
“昀王妃?”秋流雲疑惑地看着她,他當然相信她不可能會陷害江貴人,顯然是有人要故意害她,但她怎麼一點都不擔心呢?
“我隨你進宮。”江梓瑗笑着說。
秋流雲怔了怔,“你放心,昀王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江梓瑗對他一笑,“嗯,我沒做過的事情,我不怕。”
鳳容崢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江梓瑗一直到進宮都沒有見到他,她以爲應該會先見到皇上,但進宮之後,卻有數個內侍過來,要領江梓瑗去後宮見皇后。
“羅公公,在下是令皇上之命去請昀王妃進宮的,你要帶昀王妃離開,在下得先去回稟皇上。”秋流雲不放心把江梓瑗交給羅公公。
誰不知道羅公公是皇后爪牙,若是將江梓瑗交給皇后,那肯定會遭到折磨的。
“秋世子,咱家就是奉皇上口諭前來要人的,您若是不信,儘管去御書房問一問皇上。”羅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秋流雲冷着臉說道,“那就請羅公公再等等,本世子這就是去回稟皇上。”
羅公公臉色一變,冷哼說道,“世子爺何必這樣不相信咱家,皇上早就將這件事交給皇后審查,信不信由您。”
“是與不是,我自會去問過皇上。”秋流雲不放心將江梓瑗交給皇后,不管怎樣,也要拖到鳳容崢回來。
江梓瑗在軟轎中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中,她眼中的神色越來越冷,“秋世子,我跟這位公公走吧。”
“昀王妃?”秋流雲驚詫地看着她。
“沒事,清者自清,我不怕與江貴人對質。”江梓瑗從軟轎中下來,神情沉靜淡定地看着那位羅公公。
羅公公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吃驚,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昀王妃,可一點都看不出是從鄉下出來的,這身氣度和姿容,和帝都的名門貴女沒什麼區別啊。
秋流雲走到江梓瑗的身邊,壓低聲音說,“昀王妃,還是等昀王來了再去見皇后吧。”
江梓瑗淡淡一笑,鳳容崢若是心裡緊張她的,早就已經出現了,何必等到現在呢,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於他也不過如此。
“無妨。”江梓瑗笑了笑,“秋世子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秋流雲見她已經決定了,不好再多勸她,不然別人就要懷疑他了,“那你小心些。”
江梓瑗對他感激一笑。
隨着那位羅公公一起來到鳳儀宮,江梓瑗沒有看到江雪柔,只有坐在首位上身穿華服風炮的皇后,明亮的燈火下,皇后高貴端莊,只是眉目精明刻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江梓瑗。
“娘娘萬福。”江梓瑗低下頭,依舊是怯弱的樣子。
皇后一手用力地拍住扶柄,“昀王妃,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害龍嗣,你知不知道這是死罪!”
江梓瑗擡起頭看着皇后,“娘娘,我沒有。”
“你還敢狡辯?你給江貴人吃的藥裡面,本宮已經叫人去驗過了,那些安胎藥裡面有麝香,如果不是你,江貴人怎麼會小產,昀王妃,你還是快從實招來,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皇后厲聲問道。
“娘娘,我沒有給過江貴人什麼安胎藥,這件事肯定是有誤會,或許,您能再叫幾個御醫確認一下?”江梓瑗平聲說着,安胎藥?她腦子得進水了纔會給江雪柔開什麼安胎藥。
皇后目光陰冷地看着江梓瑗,這個女人一定不能再留着了,今日下午她才知道,救了王老夫人的那位神醫就是江梓瑗,再這麼下去,江梓瑗說不定要爲鳳容崢爭得不少人心。
爲了她未來的日子,爲了她的兒子,江梓瑗都必須死。
“昀王妃,你還是從實招來,否則受了皮肉之苦,那就怨不得本宮了。”皇后冷聲地說道。
江梓瑗聽出皇后根本是想着法子要對付她,“皇后娘娘,江貴人根本沒有懷孕,我怎麼可能給她吃安胎藥。”
皇后冷笑出聲,“真是越說越離譜了,江貴人沒有懷孕,那怎麼會小產?你這是要糊弄本宮嗎?”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實話實說。”江梓瑗說道。
“看來不對你用刑,你是什麼都不會說了。”皇后冷笑一聲,“來人,用刑!”
江梓瑗臉色一沉,“娘娘,無憑無據,只憑江貴人幾句話,您怎麼能認定就是我下藥的?你對我用刑,是想屈打成招嗎?”
皇后看着江梓瑗的眼神像看着老鼠一般厭惡,“除了你,還有誰拿過安胎藥給江貴人?你就是想狡辯也沒用,難不成你還指望昀王來救你,他都自身難保,又哪裡顧及得到你?”
這話是什麼意思?江梓瑗心頭一凜,難道鳳容崢也出事了嗎?
“用刑!”皇后厲聲大喝。
旁邊兩個宮女立刻就摁住江梓瑗的雙臂,有個嫲嫲手裡拿着三根繡花針走了過來。
我去!這簡直是容嫲嫲的化身啊!
江梓瑗要是會乖乖被那針刺進去,那她還混個球啊!
就在那嫲嫲要將針刺過來的時候,江梓瑗已經一腳給踹了過去,反手扭住兩個宮女的手,將她們給甩了出去。
皇后瞪圓了眼睛,“反了!反了!江梓瑗,你竟然敢在本宮這裡撒野,來人,來人,把這個賤人給我抓起來,給本宮打,往死裡打!”
外面跑進來數個太監,將江梓瑗團團圍住了。
……
……
御書房,鳳容崢正在跟皇帝對峙着。
“父皇,江氏不可能陷害江貴人,這件事跟她無關的。”鳳容崢皺眉看着那個神情自在,一點沒有龍嗣被害的憤怒的皇帝。
皇帝擡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這件事與她無關?”
“我相信她。”鳳容崢說。
皇帝輕笑出聲,“你之前不是還嫌棄江氏是個傻子,覺得她配不上你的,如今不是正好嗎?趁機除掉他,你也好娶心儀的女子成爲王妃。”
鳳容崢冷下臉,“父皇,就算她再怎麼不好,那也是我的王妃了。”
別人想要欺負陷害她,那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皇帝正色看着鳳容崢,臉上調侃的笑容也減淡了,“如此說來,你對江氏是挺滿意的?”
“是。”鳳容崢沉聲回道。
“阿錚,你知道江氏的身份,如果不是太后賜婚,朕是絕對不會將她嫁給你的。”皇帝低聲說。
鳳容崢凝眉看向皇帝,“就因爲她是玉老將軍的外孫女嗎?”
“玉家當初爲什麼會被指派邊疆,驃騎將軍當初並沒有出賣鳳國,他只是……沒有站在朕的這邊,當初如果不是朕先下手爲強,如今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平南王了。”皇帝淡淡地說道。
平南王是他的弟弟,是先皇最寵愛的貴妃所生的,雖然那時候成爲太子的人是他,但先皇卻跟偏愛平南王,那時候,如果他沒有先下手爲強,最後就是平南王成爲皇帝了。
他剷除了平南王身邊所有的勢力,先皇還是想辦法留住了玉家和平南王的命。
玉家雖然被扁到邊疆,玉老將軍也死了,可是玉家的人難道不怨恨嗎?然而,玉家在邊境屢屢立功,他已經無法再壓制他們,早晚要讓玉家回來的。
“父皇,平南王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兵少力弱,根本不足爲懼。”鳳容崢說道。
平南王這些年的確表現得很平靜,就像當初一樣,看起來完全沒有野心,但實際上如何,誰又能知道呢?
“你若是能讓玉家對你忠心,江氏可以留着,如若不然,朕即便今日放過她,他日也會讓她死。”皇帝冷聲說道。
鳳容崢神色微沉,“是。”
讓玉家對他忠心,那就是要玉家放下以前的仇恨,放下對平南王的忠心耿耿,這談何容易呢。
皇帝對這個兒子向來滿意,如今逼他主動去收攏玉家,心情也好了不少,玉家被指派邊疆是他一手造成,如今他已經不再年輕,能不能重新駕馭玉家三個驍勇善戰的新一輩子孫,就要看他的兒子了,“走吧,去看看皇后審得如何了?”
纔剛走出御書房,就看到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啓稟皇上,皇后娘娘她對昀王妃用刑了。”
鳳容崢臉色一變,不等皇帝開口,他的身影已經一閃,消失在夜色中了。
皇帝皺眉搖了搖頭,低聲問,“給江貴人診脈的御醫呢,去叫來鳳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