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氏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被別人當頭當面罵她有病。
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昀王妃,她已經吩咐下人拉下去打死了。
汝陽侯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去請夫人和世子過來。”
在汝陽侯的心裡,只有嫡子才能成爲世子,如果不是母親相逼,他絕對不會這麼快就請旨的。
如今家裡被鬧得烏煙瘴氣,他看了也是心煩,可是又能怎麼辦?母親病在牀榻上不見好,夫人又說他寵妾滅妻,想要與他和離,一邊是母親逼他休妻,一邊是嫡子要開府另過,他這幾天在書房不見任何人,要不是今日聽說江梓瑗過來,他想起雍哥兒說過,昀王妃似乎曾經說他的腳是可以治好的,如今他也不會站在這裡。
楚老夫人此時在心裡暗暗後悔,剛纔就算拼着得罪昀王也要把江梓瑗趕走,如今卻是要將那對母子叫來,若是真查出有人下毒,只怕這件事沒那麼容易罷休。
許家那邊肯定就要楚家給一個交代了。
連氏給旁邊的小丫環打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去將大少爺叫過來。
楚夫人和楚之雍很快就來了,比起江梓瑗第一次見到楚夫人,今日她看起來消瘦了許多,不過看起來還挺精神的,氣色不是很差。楚之雍仍然是坐在輪椅上,面色冷凝,年輕的少年面孔卻有着深沉的神色。
他們進來後,低頭行了禮,眼睛並不看向汝陽侯,只是感激地看向江梓瑗。
汝陽侯心裡也難受,看來夫人和兒子是真的怨了他,只怕……不會再原諒他了。
“楚夫人,阿雍,你們沒事吧?”江梓瑗上前一步,關心地看着他們兩人。
“多謝王妃關心,我們很好。”楚夫人目光柔和堅毅地看着江梓瑗,是的,他們母子很好,所有的希望和期待都已經徹底沒有了,從此他們不會再懼怕任何事情,不管是誰,他們都將拼盡一切,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江梓瑗伸手握住楚夫人的手,“沒事就好。”
汝陽侯看着自己的妻子,見她一臉冷漠,不再有平日的溫柔笑意,心中也覺得苦澀難受。
“不知道父親和老夫人叫我們過來有什麼事?”楚之雍看到江梓瑗在這裡已經明白了大半,今日如果不是江梓瑗過來,想來這老太婆還不會這麼快讓他和娘出現的。
“雍哥兒,你的腳如今……怎樣了?”汝陽侯看着兒子,聲音微低地問道。
楚之雍漠然地看着他,“父親,您不是看到了麼?”
“昀王妃,您看到了沒有,二少爺的腳還是殘的。”一個雙腿殘廢的人如何成爲世子。
“若非被人下毒,他的腿自然是好好的。”江梓瑗淡淡地說。
楚老夫人說道,“昀王妃,你口口聲聲說雍哥兒的雙腿是被人下毒的,你可有證據?”
“我看過當初楊大夫開給阿雍的藥方,那個藥方並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煮藥的人,難道當初阿雍的腳出事,你們只想到大夫,從來沒懷疑家裡的人嗎?”江梓瑗反問道。
“昀王妃,你別血口噴人,家裡有誰會給世子下毒?”連氏叫道。
江梓瑗冷笑一聲,“光是侯爺和老夫人這般縱容一個小妾這樣插嘴大叫,就可以知道楚家的家教如何了,也不差多幾個下毒的人。”
“你!”連氏氣得想一口血噴出來,這個江梓瑗到底想如何,那許氏母子給了她什麼好處。
“侯爺,我只問你,當初阿雍告訴你,他的腳可以醫治,並且是有人下毒害他,你爲何久久沒有查清真相?如今半年還不到,你又急着改立世子,是不是想包庇下毒的人?”江梓瑗冷眼看着汝陽侯問道。
汝陽侯皺眉說,“並非沒有查過,只是根本……查不到。”
“是查不到呢,還是侯爺不敢查?”楚夫人聲音低柔,卻有說不出的冷意。
“夫人!”汝陽侯痛心地看着她,她怎麼能這樣誤會他。
楚之雍冷聲說道,“父親查不出,便覺得我只是在拖延時間,乾脆就將答應過我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揹着我和母親上奏改立世子嗎?”
“放肆!”楚老夫人喝道,“你是怎麼跟你父親說話的,如果不是你不孝不義,想要殺母弒兄,你父親怎麼會對你失望。”
“殺母弒兄?老夫人,一個跟下人差不多的小妾,她也配我叫一聲母親,原來在老夫人看來,姨娘跟正室是可以相提並論,既然如此,以後我們大可叫路老姨娘一聲祖母了?”楚之雍諷刺地問道。
楚老夫人差點被氣得倒仰,她捂着胸口搖搖欲墜,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你……你這個孽障,又要氣死我是不是!”
“老夫人,您放心,王妃精通醫術,肯定能治好您的。”楚之雍冷笑說道。
“雍哥兒,不許對祖母無禮。”汝陽侯輕聲喝道。
楚之雍笑道,“只要祖母不讓我認個小妾當母親,我自然不會對祖母無禮。”
連氏心中大恨,如果不是許氏,她早就嫁給汝陽侯了,怎麼會成了妾室,根本就是許氏搶了她的正室之位。
“楚家沒有讓嫡子喊姨娘爲母親的道理,你放心。”汝陽侯沉聲說道。
一句話便將楚老夫人和連氏心中的如意算盤都打碎了,她們就是打定注意先讓楚之泓成爲世子,再比汝陽侯休了許氏,連氏就能趁機扶正,如今聽汝陽侯的意思,是沒有想要休妻的意思了。
楚之雍並不覺得感動,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腳,“父親,若是我的腳廢了,是不是楚之泓就會是世子?”
“那是自然,難道皇上會讓一個雙腳殘廢的人當侯爺嗎?”楚老夫人怒聲說道。
“那麼,下毒的人,父親又如何處置?”楚之雍沒有理會那個老太婆,只一味看着汝陽侯要個答案。
汝陽侯立刻說道,“自然不會姑息。”
若是在侯府裡面還有人敢向世子下藥,那麼將來有一天,那個人就敢對他下藥了,不管是誰,只要查出來,他都不會放過的。
“好。”楚之雍點了點頭,“去把人帶上來。”
連氏眼皮一跳,心想她泓兒怎麼還不回來,誰知道這個楚之雍到底知道了多少。
楚之雍身邊的小廝退了出去,沒一會兒,兩個綁在一起的年輕男子就被壓了進來。
“這……”汝陽侯驚愕地看着這兩個人,一個是長子之前的小廝,聽說犯錯被攆走了,另外一個是大春戲班的花旦,這兩個人怎麼在這裡。
連氏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臉色已經變得極爲難看了。
“給我下藥的人是這個小廝,藥是這位戲子買的,至於他們是怎麼下藥的,父親一問便知。”楚之雍淡淡地說道。
“楚之雍,你休要血口噴人,只找來這兩個賤奴才就以爲能證明什麼嗎?”連氏驚叫。
楚之雍冷笑看着她,“連姨娘,如今我還什麼都沒說,更沒說是誰命他們下藥的,你緊張什麼?”
汝陽侯怒紅了眼睛,指着那個小廝問道,“說,是誰要你害世子的?膽敢有一句不實,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侯爺,不關小人的事,是……是大少爺讓我這麼做的。”那小廝早已經被楚之雍教訓過一頓,哪裡還敢說謊,立刻就將楚之泓怎麼要他去戲班那裡尋藥,再收買楚之雍身邊的丫環下藥,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那個丫環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汝陽侯越聽越憤怒,眼睛更是充血般發紅。
連氏叫道,“你胡說!大少爺怎麼會讓你去下毒,楚之雍,你竟然利用一個犯錯被趕走的小廝來誣衊你大哥,你真是狠毒啊。”
“是不是我誣衊的,問問這位柳老闆就知道了。”楚之雍冷笑說道。
那戲子給汝陽侯磕頭,“侯爺,藥是我從黑市買的,但是我……我不知道楚大少爺是要來害世子爺的……”
“哼,大少爺向來嚴謹克己,怎麼會跟一個戲子認識。”連氏叫道。
楚老夫人也開口,“沒錯,無憑無據,只憑你們二人的話,不足以相信。”
“事隔這麼久,想要找到證據確實是不容易,不過,如果說阿雍的雙腿殘廢了不能成爲世子,那麼……性好龍陽的人,難道也能成爲世子嗎?”江梓瑗似笑非笑地看着連氏。
“你……你說什麼?”連氏臉色發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梓瑗,這麼隱秘的事情,連侯府裡面都沒人發現,江梓瑗怎麼會知道?
江梓瑗笑了笑,看向楚之雍問道,“你的雙腿如今能行走了嗎?”
“勉強能走幾步。”楚之雍說道,那日鍼灸後,他的腳痛了很久,喝了江梓瑗給他的藥酒才感覺好了許多,後來他試過用柺杖走路,雙腳已經有感覺了。
“那就好,不然真讓一個有龍陽之癖的人成爲世子,那纔是你們楚家的笑話。”江梓瑗說道。
楚夫人和楚之雍面面相覷,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難道楚之泓真的……性好龍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