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維安兩隻眼睛一直左右骨碌着, 見盛君豪變了臉色,忍不住偷偷問:“怎麼啦?你不技術很好嗎?”
盛君豪咬咬牙,心裡鬱悶得滴血。他回答:“放低機位, 照片會更有空間感, 我剛纔……沒有想到。”
拍攝這座大橋, 最佳的角度其實並不在這個比它還高的位置。
從上往下拍出來的照片, 會損害大橋的氣勢, 無法更好地展現大橋勻稱的結構美。如果一定要在這裡拍,也應該儘量壓低機位。光看這個起手勢,他就已經輸了。沒想到, 白陽居然是個行家。
白陽拍完了,施施然轉過身來:“裁判, 你們要先看誰的?”
鍾宏很權威地揮揮手:“先看盛哥的, 把照片導出來, 發羣裡吧。”
盛君豪的相機插了帶WIFI的SD卡,很快就把照片傳出來了。
鍾宏他們一共四個人。
另一個男孩子, 大家都叫他萬字,據說他是個麻將迷,每次逢萬必胡。
兩個女孩子,一個叫明佩,就是在機場撞着蘭蘭的那個長髮女孩。另一個叫小佳。
四個人拿着各自的手機, 看得都很認真。
這張照片, 銀藍色的大橋在整幅照片的右側1/4處。橋身在陽光下, 有明有暗, 複雜的鋼架結構像一幅剪紙, 映着杜羅河兩岸黃頂白牆的建築,上有碧水, 下有藍天,漂亮得可以拿去印明信片。
鍾宏先嘖嘖稱讚:“哎呦,看不出來呀,盛哥,你這攝影技術真挺棒。”
明佩和小佳也跟着奉承:“盛哥真的是高手誒!回頭拜託盛哥多給我們拍些照片啦!”
白陽嘴角勾起,看上去有點莫測高深,沒有說話。
蘭蘭眉頭微皺,轉眼想了想,低頭悄悄湊近白陽:“別擔心,打賭是你們兩個自說自話,我本人有一票否決權。”
白陽微微勾背,俯身到她耳邊:“早知道這樣,我就故意輸給他了!”
“?”這話說得有點囂張又有點奇怪。蘭蘭不解地擡頭,疑惑的眸子正對上他的。
白陽黑亮的大眼微微一眯,眨了眨右眼,笑:“你不覺得,這樣更能氣死他嗎?”
又放電!蘭蘭嘟了嘟小嘴,壓了壓心頭漾起的微波,故意懟他:“他實力很強的,說大話,小心回頭被打臉!”
白陽嘻嘻一笑,“看看最後誰被打臉。說好了,要是我贏了,你得給我點兒額外的福利。”
蘭蘭拿眼看他:“你先贏了再說!”
他們交頭接耳,盛君豪在一邊看得又妒又恨,心浮氣躁,催着鍾宏他們趕緊評分。
鍾宏搞得還挺正式,叫嚷着:“打分打分,發到羣裡。咱們公開透明,絕無貓膩。”
盛君豪憋着一口氣。
分數一個個蹦出來——9、9、9.5、9.8。
兩個男孩給了9分。後面是兩個女孩打的。
盛君豪終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滿意地擡着下巴微笑。
白陽的架勢是不錯,可是真正的成像效果就未必,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叮”地一聲輕響,白陽的照片也傳到了羣裡。
點開照片,四個裁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沒有說話。
終於明佩打破尷尬:“鍾宏,這分還打嗎?”
“打呀,咱們可是裁判!”
小佳瞟了一眼盛君豪:“盛哥,可能是楊哥的相機確實比較好吧,我也不懂什麼攝影,可你看這天上的雲,你的是一片一片的,看不出邊兒,人家的是一朵一朵的!”
蘭蘭拿起了手機,看見白陽照片的那一瞬,就只有一個感受:驚豔。
差距太大了,瞎子都能看出來好壞高下!
她惦腳,捏着手機,舉到白陽的眼前,第一次用崇拜的眼神看白陽:“你簡直棒棒噠!不誇張的說,這水平都能去當攝影師了!”
白陽頓時笑得比正午的陽光更燦爛:“我可以領福利了?”
被這陽光照着,蘭蘭緋紅了臉,腦子有輕微中暑的跡象,她笑吟吟地重重點了一下頭。
結果毫無懸念。
兩個女孩都給打了滿分十分。
萬字保守點,給了9.9分。
鍾宏這個怪咖更是故意搗亂,給打了個15分。
盛君豪氣得臉色發白,半天悻悻地問:“滿分十分,你怎麼打15分?”
鍾宏理直氣壯:“我剛纔給你打高了,我不多打點體現不出來你們倆的差距!”
盛君豪:“……”
蘭蘭拍手:“鍾小弟,你太聰明瞭!”
*****
爲了把照片拍得美美美,蘭蘭特地先跑到衛生間去塗點口紅,補個粉。
她前腳進去,明佩和小佳後腳就溜了進來。兩個人也不上廁所,也不補妝,就站在蘭蘭身後,你戳戳我,我戳戳你,擠眉弄眼,都慫恿對方開口。
蘭蘭覺得奇怪,一邊往臉上撲粉,一邊笑:“你們這是怎麼了?有話直說好了。”
“蘭蘭姐,那個……我們也想請陽哥給拍照……”開口的是明佩。
“你們怎麼不直接找他?”蘭蘭揚了揚眉。
“找了,陽哥說……要你批准才行!”
蘭蘭:“……”白陽真當她是領導了?心裡泛起一絲甜,她抿嘴一樂:“那你們跟他說,隊長批准了!”
兩個女孩歡呼一聲,說句謝謝飛快地跑了。
蘭蘭笑吟吟地補了口紅。把口紅放回包包的時候,看見sunplay60的防曬霜,也拿出來,往脖子胳膊抹了抹。
她回到圍牆處,看見白陽正在給鍾宏他們四個照合影。
鍾宏他們照了兩張,見她站在一邊,就叫道:“隊長也過來,跟我們合個影!”
合完影,她又單獨照了幾張,想了想,問:“陽哥,你也照兩張吧?”
她的照相技術雖然很渣,但也希望幫白陽打個卡。
白陽聽了,眼睛一亮,把相機遞給了鍾宏:“我全都對好的,你就站這個位置,別動,給我們照幾張合影!”
蘭蘭:“……”好吧,也沒有什麼好扭捏的。
兩人站好,白陽的手搭在身後的圍牆上,好像攬着蘭蘭的腰。男的英俊高大,女的秀麗嬌小。
取景器裡,他們的笑容像杜羅河水裡剛剛翻了一船香濃的波特酒,盪漾着微醺和甜蜜。
鍾宏一邊拍一邊暗暗吐槽:“媽的,你跟我說,這不是在談戀愛?那什麼才叫談戀愛?表哥,表個頭的哥!哼!”
*****
從泰勒酒莊出來,他們沿着下山的小徑,向利貝拉碼頭走去。
這一代滿滿是充滿魅力的中世紀的古老建築,小街小巷,色彩繽紛,處處都是藝術。是聯合國蓋章認證的世界文化遺產。
走着走着,蘭蘭和白陽不知不覺地落在了最後。
氣溫雖然只有30度左右,但空氣乾淨得透明,太陽真的很大。
蘭蘭覺得皮膚好像在被火苗烤,幸虧剛纔補了防曬。心頭一動,她看了一眼白陽。他正拿着相機東照西照,黝黑的皮膚在陽光下微微發着光。
“陽哥,太曬了。你抹沒抹防曬霜?”
白陽一愣,大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我從來不抹那種東西,粘糊糊的難受!”
“紫外線真的會把皮膚曬傷的!我的防曬霜一點都不黏,像水一樣,你抹一點兒吧!”
白陽搖頭:“你自己留着用吧,我真不用!”擦防曬霜這種行爲實在太娘了,白陽堅決拒絕。
人家明明是好心!蘭蘭有種拍馬屁被馬踢中臉的感覺,小臉微微一垮,嘟囔道:“我這支是日本貨,真不油,防曬效果特別好,你試都不試,就說油膩……。”
白陽心瞬間被嘟囔化了,無力抵抗。他咬牙一揚頭:“好吧!”
蘭蘭笑得像個剛剛領到小紅花的孩子,蹦跳着上前,從包包裡拿出芒果大小的防曬霜:“伸手!”
白陽小蒲扇一樣大小的右手攤開,掌心朝上。
蘭蘭低頭,小心翼翼地擠了幾滴在他手上:“你先抹在手背上,試試。真的不油!”
白陽左手拿着相機,右手心裡是防曬霜,他無辜地看着蘭蘭:“我怎麼抹?”
蘭蘭:“……”
她猶豫了一下下,伸出嫩白的右手食指,從白陽手心裡沾了一點牛奶樣的防曬霜,在他右手前臂上,輕輕地畫個一字:“你感覺一下,真的一點都不油膩吧?”
酥酥癢癢的好像蝴蝶在親吻。
白陽站在陽光下,恍惚着,不知今夕是何夕……這樣溫暖美好的時光,他遠遠地夢想了十年,掙扎猶豫了十年。幸好他終於踏出這一步,幸好始終沒有放棄。
他發誓,終有一天,他會讓這隻蝴蝶,吻遍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