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嶼看着熙和的眼淚流到了脖子裡,臉頰的髮絲黏在一起。
他把車停到一邊,撩開她的髮絲,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一震,她是有多傷心,纔會流這麼多的淚水?
她的臉已經溼透了,就像出水芙蓉一樣,殷紅的脣瓣張張合合,像是在說什麼夢話。
蘇嶼皺了皺眉,掏出紙巾幫她把擦拭着,她就像是在發脾氣一樣的把臉撇在一邊。
蘇嶼不得不靠近她,看着她放大的臉,睫毛上還沾着淚珠,鼻息間有着一股好聞得玉蘭香。牽引着他,他想靠近一步,在靠近一步。只差一點點了……
心裡就像是有一隻魔鬼在叫器着,她是睡着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
就在他要淪陷的時候,一聲汽笛救了他,他還是戰勝了惡魔,“不行,她是姐姐。”
蘇嶼閉着眼睛,迅速離開那張臉,狠狠的靠在椅背上。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這是乘人之危。而且.....而且還是自己的姐姐?!
再看一眼,熙和已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阿嶼……”熙和看了看眼前的蘇嶼。
她竟失聲痛哭了起來。
蘇嶼有些急,坐在駕駛位置上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汽笛聲又響了起來。
交警大叔走了過來,瀟灑的騎着摩托車在他車窗邊停下來。把帽子拿開,甩了甩長長的劉海,敲了敲他的窗。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般下來。
熙和被他嚇到了,坐在那裡一愣一愣的,蘇嶼煩躁的打開窗戶。
“這裡不讓停車的。你的駕照?”交警大叔的樣子很屌,看了看一邊的熙和,對她眨了眨眼。拿着蘇嶼的駕照看了一眼。貼了張罰單。
“你們也不用這麼等不及吧?到家再說啊,路上太危險了。”交警大叔帶着很重的家鄉口音。
“恩。”
“等不及了的話,就早點走吧,八百。”
蘇嶼乖乖的掏了這個腰包。
經過這麼一出,心情也有些放鬆了下來。
直到蘇嶼的車開出了百米,熙和這纔回過神來。
“那個交警大叔的髮型太殺馬特了,他在說什麼啊?”熙和哽咽了起來。
“沒有說什麼。罰單了、”蘇嶼看着前面,纔沒走多久又來了一個紅燈。
“哦,阿嶼,我有些難受。”垂着頭,像個小寶寶受了委屈。
“你怎麼了?”
“我覺得我們不應該丟下樂樂。”
蘇嶼愣了愣,“恩。”
“你沒看到樂樂最後那個眼睛紅彤彤的,”熙和掏出面巾細細的擦了擦臉。
“我知道,但是,你忘記了嗎,你還有很多事情。”
“什麼?”
“你要上班。以你現在的處境,留樂樂在你身邊,也不是什麼好事。”
熙和不想說話了,以前對自己有求必應的阿域呢?
看着氣呼呼的熙和,蘇嶼很矛盾,自己說話是不是太重了?
蘇嶼剛想開口解釋的時候,熙和才說道:“我知道了。”
一路無語,三小時的車程,蘇嶼有些疲憊。
已經拖了幾天班了,今天干脆也不去了,和秘書打了個電話,洗了個澡,去房間看了看蘇歷。
“爸,你還好嗎?”
蘇歷靠坐在牀上,手裡拿着一本相蒲。
“你們回來了?”蘇歷的聲音越加的嘶啞了,看來要的副作用殺傷力很強。
“恩。”蘇嶼看了一眼相冊,那是他們小時候的照片。有一張是熙和睡着的照片,像個小糰子一樣的縮在那裡。
“回來就好。阿嶼啊,我想動手術。”蘇歷的眼中已經沒有對生的渴望了,一片死氣。
蘇嶼皺着眉,“不行,您的年紀大了,做手術風險也大。”
蘇歷卻笑了,“這個我知道,我只是一個人太孤單,你們一走就是一年。我的身體也不行了。”
蘇嶼看着他蒼老的臉,心裡很不是滋味。父親在他的心裡是那麼重要,他從小便沒有媽媽。雖然他對自己很嚴格,但是從得到那份父愛開始,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以前他會嫉妒熙和,從阿域帶她來的時候開始,他就覺得父親的愛意全都給了那個小女孩,所有的目光不在給他了。
那是幾歲的時候已經忘記了,那是在一個冬天,阿域回來了,身後帶着一個小女孩,一個小糰子樣的女孩躲在蘇域的身後,探着腦袋,他那是候覺得很神奇,怎麼會有那麼圓的人,小小的腦袋像一個球一樣。
父親出來了,同樣對她喜歡的不得了,就像是見到珍寶一樣的。他有些我生氣了,他明明纔是他的兒子,他卻對那個小姑娘千般萬般的好。
她在家裡住了幾天,她好像很膽小,明明比自己大,看到自己就會躲都蘇域的身後。
他就納了悶了,都搶走了自己的父親的所有關注,還要這麼避着自己是什麼意思。
有一天趁她睡着,他躡手躡腳的爬到高高的牀上,看着她縮在一起的身體,他嘲笑她:“簡直是個球,爸爸纔不會喜歡你。”
他惡作劇的拿着從外面花盆裡摘來的花,在她的小腳板上瘙癢。
她笑着醒來,聲音像小鈴鐺一樣,她來了幾日也沒有和自己說過話。那笑聲卻是那麼好聽。看到他坐在她的腳邊抓着她的腳之後,她把腳使勁的他手裡抽出來。
“你,你在幹嘛?”
這是她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把花放到身後,並不說話。
小糰子有些急,匆匆的下牀去找阿域,又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他身後。
“阿嶼,你動姐姐了?”蘇域的聲音很嚴肅。
“她纔不是我姐姐。”小蘇嶼扭着頭,翻下牀,跑到自己的房間。
“連阿域也向着她。自己算什麼?”他氣得把新玩具砸了。
……
“你不用勸我了,我打算明天就去手術。這癌就轉移到腦了,我不希望到時候不會說話,不記得人。只能唐賊牀上。”蘇歷閉了閉眼睛。
他下定決心了,既然他們都回來,只要這個家還在,他有沒有在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囪囪能夠原諒他,這些日子已經夠了,她已經叫了自己一聲爸了,他不想拖累他們,他很清楚自己的病、
“爸,你……”蘇嶼眼睛有點紅。
“兒子,你不用多說了,幫我把相冊收起來。你去休息吧。”
蘇嶼接過他手裡的相冊,相冊停留在熙和的那頁,小小的人兒笑得比太陽還要燦爛。
他撫了撫那張照片,苦笑了一聲。
“蘇木,你得到了三個人的愛,知道嗎?”
熙和趴在牀上,盯着牀頭的日記本,
今天夢到他了,心裡有些悶着難受。
雙手觸到了那本日記本,打開,扉頁上夾着一張紙條。
上面寫着幾個大字:我想見你,囪囪。我在老地方等你。
落款林修。
熙和驚慌的把紙條踹進口袋裡,紙條怎麼會在這?
熙和走到外面看見管家正在打掃。
“小姐。”
熙和不知道怎麼開口,這張紙條怎麼會在她的日記本里?
熙和快步向而門口走去。
“你要出去?”蘇嶼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熙和點了點頭。並沒有說去那裡。
蘇嶼皺了皺眉,阿姐怎麼怪怪的。
熙和出門後跑了起來,心裡有些狂跳,果然阿域是不會丟下自己的。
熙和跑了好久,跑的氣喘吁吁,纔打了個的,告訴司機去他們的老地方。
熙和坐在車上,看着前視鏡裡的自己雙頰泛着紅暈,眼睛有些霧氣。一頭烏絲披散在散在雙肩,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並沒有不對的地方。
到達之後,熙和又有一點不敢前進了。
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自己還能見嗎?
有失落了起來。就在她晃悠悠的走到到公園門口的時候,林修從背後抱住了她,雙手圈着她的腰。
她被嚇了一跳,不敢回頭看。
“你……”
林修的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說道:“我好想你,囪囪。”
多久沒見了,林修的聲音喜悅中透着一絲的擔憂。他害怕她不認識自己,如果他忘了自己他是不敢想象的。
“阿修。”熙和的聲音有些發顫。
“恩?”
“你是不是去過法國?”
“恩。”
林修只想抱着他,心心念唸了這麼久。
“你是不是跟着我們?”
林修愣了一下,如果他說是呢,她會轉身就走嗎?
熙和掙脫了他,轉過身子,四目相對。
他的臉上滿是胡茬,好看的眉眼閃過一絲害怕。又有一絲欣喜,嘴角邊泛着一絲苦澀。
熙和撲進他的懷裡,雙手抱緊了他。
眼淚有些控制不住。“阿修,阿修,阿修。
她一聲聲的叫着,有一種悲楚,就像那個夢一樣。
“我在這。”林修吻着她的發,玉蘭香的氣息在他的身邊不再是夢中的味道,這是那麼真真切切。
熙和小手垂着他的胸口,“你去了法國爲什麼不和我見一面?”
林修被她問倒了,他能說他害怕嗎?害怕那些她的笑因爲他變得消失,害怕她轉身就走不留一個眼神。
能說她出院之後,站在她家門口久久徘徊,卻沒有什麼藉口進去找她嗎?
能說花費了很久的時間才找到她的下落,知道她去法國旅遊。又足足的跟蹤了她很久,看了她看過的風景走過她走過的路嗎?
她會說什麼,說自己是一個變態,像那時候一樣。
……
“你一直跟着我麼?
“恩,跟了五年。”
“變態。”
……
他不清楚自己在她的心裡到底是什麼?
他很害怕,那一告而別就是一年,只是沒有來得及接她出院,她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