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商少言如約來到了晏雪凝的院子裡，還帶了一壺酒、幾碟點心，甚至是睡覺的衣衫、枕被，自己慣用的薰香。
反正是做好了徹夜長談的準備。
晏雪凝已經等了商少言一會兒，見商少言過來，連忙招手：“表姐，到我的小書房裡去。”
商少言有些不樂意：“書房多冷呀……”
晏雪凝語重心長：“就是要冷，你瞧瞧，你帶這麼多東西過來，是聽我講話的，還是來過家家的？”
商少言只能遺憾地嘆了口氣，不情不願地叫白風把東西拿回去，跟着晏雪凝來到了她的小書房。
晏雪凝和商少言相對坐在小榻上，商少言拿了紙筆，一邊磨墨一邊凝重道：“你說，我記。”
晏雪凝也不覺得商少言過於重視這件事，像琴師那樣樣樣都好的面首，若是表姐還不上點兒心，遲早跟人跑咯。
晏雪凝想了想，道：“我且先從表姐和琴師的事兒說起，舉個反面例子。”
商少言：“……”
別罵了別罵了。
她嘆了口氣：“你說。”
晏雪凝清了清嗓子：“單是就我所知的事兒，表姐做錯的就有三件。第一，郎君多是要強之輩，就算琴師家中落魄，表姐也不可以直接帶人回家，這很傷郎君面子。”
這話就不太對了。商少言覺得，自己必須把話說清楚，晏雪凝才能對症下藥。
於是商少言看了一眼晏雪凝：“要不我先同你說我和他的情況，你再繼續？”
晏雪凝點點頭。
商少言斟酌片刻，道：“他家中並不落魄，接近我本來是另有所圖，而我亦然。可以說，我們倆一開始就各懷鬼胎。”
晏雪凝抽了抽嘴角：“嗯，表姐繼續。”
商少言受到了鼓勵，接着說：“他太天真、太單純了，他的心機在我手底下走不過三招，所以他很快就真的有些喜歡我了。”
晏雪凝：“……”
那這、這速度還挺快哈。
商少言沒有察覺到晏雪凝的無語，兀自沉浸在回憶裡：“但表妹你也知道，我特別喜歡好看的人，你想啊，一個好看的、對你好的郎君成日裡圍着你轉，你能不動心？所以，我就也有些喜歡他了。”
晏雪凝：“。”
所以你們進展神速，我知道了，好的，下一個問題。
商少言頓了頓，有些不確定地說：“那日我叫他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想逼他同我告白心跡，結果他好幾天沒聯繫我，他應當是生氣了。”
晏雪凝總算覺得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當即打起精神：“表姐，然後呢？”
商少言嘆了口氣：“結果我今日下午就遇上他了，他同我道歉，說不該好幾日不聯繫我、不該隱瞞自己的家世，又說喜歡我。”
晏雪凝：“……”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商少言：“所以表姐自己就能解決好。”
商少言痛苦地搖搖頭：“不，你不懂……”
晏雪凝當即嚇了一跳，正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就見商少言一臉苦惱：“我只是覺得，自己不能一棵樹上吊死，我不甘心只要他一個郎君！”
晏雪凝：“……”
累了，毀滅吧。
……
很快就到了除夕，從上午開始，盛京城東就一派沸反盈天的景象，那裡多住着權貴人家，出來採買的僕從臉上也帶着笑，着實是喜氣洋洋。
商少言卻來到了城西。
城西所住大多爲商賈之流，謝老夫人便是住在此處，就在糕點鋪子後頭另開了一個小院，同獨女葉敏媛相依爲命。
商少言踏進那間糕點鋪子時，葉敏媛正一個人在前廳做湯圓的餡料，見商少言來了，連忙停下手裡的活計：“安安來啦？”
商少言笑着走上前去，拉住葉敏媛的手，左右上下打量着：“幾日不見，敏媛姐姐又漂亮了許多。”
葉敏媛用帕子掩口而笑：“就數你嘴甜。”
商少言和葉敏媛相攜走進了店鋪後面的小院子，謝老夫人見了商少言頓時眉開眼笑：“難得縣主有心，除夕竟也不曾忘了我這個老婆子。”
商少言嗔怪道：“謝老夫人這話說的，倒像是我不該來呢。”
三人閒話幾句家常，商少言將新年禮送到之後，就要告辭了。
“阿兄這幾日犯了病，身體不大好，我得時刻照看着；開春之後我還預備去一趟蜀州，去青城山求醫。”商少言輕輕嘆氣，“我這段時日着實太忙，府裡是一刻也離不得我……”
葉敏媛拍了拍商少言的手：“你可也別太累着了，鎮國公府如今指着你一人，可千萬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謝老夫人也插了一句：“那琴師現如今怎樣了？安安去蜀州路遠，叫上他陪你一塊兒，解個悶也好。”
商少言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謝老夫人：“您可別說，他還真想同我一起去，不過被我拒絕了。”
謝老夫人想了想，頷首道：“也好，蜀州地靈人傑，指不定有更好的郎君，叫他同你一起確實不怎麼方便。”
商少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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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謝老夫人的鋪子出來後，天色已經漸漸轉暗，街上的人也變少了許多，畢竟除夕夜家家都要團年，都趕着回家去了。
商少言正準備上轎輦，卻被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叫住：“安安。”
商少言腳步一頓，回頭看去，不是喬修玉又是誰？
喬修玉還是穿着那一身蜀錦的白衣，手裡執着一把繪了桃花的傘，正站在燈火通明處笑着看她。
他素來是溫柔的，今日許是因爲要參加宮宴，他總算將一頭青絲束起，用了銀色的發冠，瞧着纔有了矜貴皇子的氣質。
商少言沒忍住眉眼一柔：“喬琢。”
喬修玉走向商少言，看着燈火中那張明豔嬌媚的臉，問：“你來買點心麼？”
商少言點點頭，笑開了：“正是。你也是來買點心的？你似乎很喜歡謝老夫人的手藝。”
喬修玉卻笑着搖頭：“我是來等你的。”
商少言愣了愣，而後挑眉：“你等我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喬修玉扶着商少言上了轎輦，自己也跟着坐進去，而後道：“我去了鎮國公府，聽說你不在，我就想着你多半在此處。”
卻不肯說自己爲什麼要等商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