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吻與擁抱
離殤不知道幸福和痛苦原來可以同時存在。
此刻她在他懷裡,緊緊相擁,好像他們本該就是一體。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聽到她胸腔傳來的鼓動聲。
他因此而幸福。
轉念又想到兩人如此親密,卻終有要分開的那一刻,不免又暗自神傷。
他只能牢記此刻她的溫度和氣息,才能在剩下的歲月裡依靠着這片刻記憶存活下去。
連笙起初的狂喜沉澱過後,漸漸沉靜下來,她獨有的敏銳直覺讓她察覺到了男人此刻滲透過來的哀傷。
她感覺到他放在她後背上的手在輕微顫抖,心裡雖疑惑卻更加憐惜。臉在他脖頸處貼了貼,安撫一般,眼神裡微光一閃,連笙勾了脣角,偷腥的貓兒似得將嘴脣印在他的喉結上。
感覺到緊貼的身軀劇烈地顫了顫,連笙擡眼看去,紅暈滿面的男人直直看着前方,線條僵硬,眼底光芒流轉,睫毛急促地眨動。
他慌亂的樣子讓她本來憐惜的心躁動起來,幾乎起了捉弄的念頭,想要看到他更加無措的模樣。
張開嘴咬了咬他的喉結,換來他悶哼一聲,本來在後背顫抖着不敢握緊的手猝然加大了力度,將她越發抱得緊了。
連笙眼底泛出笑意來,擡起頭讓溫柔的吻蔓延上去。延着下巴向上,卻並沒有尋着他微微蒼白的脣而去,轉而擦過他精緻的側臉,向上,吻住顫動的睫毛。
聽不到一絲曖昧聲響,只有淺淺的呼吸。
這個人真的像落入凡塵的精靈,連動了情都是悄無聲息,生怕瀉出一絲飽含慾望的聲音就是對她的褻瀆。
他咬緊牙關,一顆心在胸腔裡跳動得幾乎要爆炸了。她柔軟的脣此刻已經滑至他耳畔,聽到她輕聲嘆息,低低喚他,阿殤,我的阿殤。
他眼睛陡然酸澀,咬住嘴脣才抑制住嗓子裡的顫音。胸腔裡有洶涌澎湃的情感,幾乎要讓他就此滅頂。
下一刻她卻突然輕啓脣瓣含住他的耳垂,他心跳如雷,怕她聽了去便要往後躲開。
連笙一手箍住他的腰,她力氣有多大他如今才知曉,竟然讓他一絲一毫也掙脫不開。
喘息急促起來,他感覺到她的右手撥開他散落的銀髮,在他發間穿梭,最終託着他的頭壓低了,讓他睜開眼就跌入了一雙深淵般幽深的紫色眼眸。
她終於肯鬆開他的耳垂,因爲親吻而潤澤的脣距離他的只有幾寸之遙,卻只是那樣看着他,呼吸微微急促地傳過來。
“阿殤,如果沒有你的允許我永遠不碰這裡。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
她語聲輕而柔,極力控制着體內喧囂的渴望。她總怕自己唐突了他,總是希望他是自願的……渴盼着他也對自己抱有相同的情意。
離殤收回一手落在她臉上,素白的指尖觸到她隱忍的眉眼,紫色的瞳眸裡有尊重,期望,愛戀。
他終於露出了笑意,從脣角綻出迤邐的夢,小心翼翼地靠過來,越過短短的距離,卻像越過了心中層疊的阻礙,輕輕落在她嘴脣上。
輕地像蝴蝶落在一朵初初綻放的花朵上。
連笙瞳孔一縮,下一瞬體內像掀起了巨浪般,無法壓抑的衝動席捲全身。
離殤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她的吻幾乎是肆虐的,粗暴的,他搖搖欲墜時便被她壓在了診療牀上。
他未來得及喘口氣她便又傾身貼過來,嘴脣上的熱度像要點燃他永遠都冰冷的身軀。
他瞥見她漸漸轉深的眸色,突然想起她成年之日在即,體內慾望會越來越難以控制。現在這樣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冷清和自控,想必也是因爲魔族血統的影響。
聽到他喉嚨裡發出的艱難喘息聲,她猝然停下,看他深深喘息,眼神霎時清明,暗色漸漸退去。
“抱歉……我好像有些失控。”連笙愧疚又懊惱,看到自己此時的姿勢更加惶恐,撐着手臂就要起身。
離殤卻微喘着拉住她的手,“不怪你……”他低低說,蒼白的脣因爲連續的吻而紅潤,像嬌豔欲滴的花。
連笙順着他的手勢向下,抵着他的額頭輕笑,聲音裡退去了平日的冷淡,滿滿的孩子氣,“阿殤,我怕是吻不夠了,怎麼辦?”
他睫毛顫動,臉已經不能更紅了,眼神裡多了幾分嗔怪的意思,盈着水光,像溫潤的玉。
離殤想,他此生大概都忘不掉那一天。她吻了他那麼久,綿長得像是一生。
連笙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時還意猶未盡,嘴角浮着笑意,整個人恍惚地像踩在雲上。
路過瞪眼看她的棕發妖精族少年時,她甚至心情頗好得回以微笑,“羅迪,剛吃過早餐麼?”
她視線只輕飄飄地掃過少年手裡拎着的紙袋子,繼續輕快地朝前走,完全沒留意少年在她走過後僵了半晌,尖耳朵一顫,轉身拔腿就跑。
薩耶整晚沒睡,憂心忡忡,焦躁不安,在基地門口等到天邊開始出現亮光,等到羅迪哈欠連連地踹着他往宿舍走。
回到宿舍羅迪倒頭就睡,結果才睡了一小會兒就被人把門敲開,惡聲惡氣地開門後看到一雙通紅的眼。
嘴角一抽沒好意思罵出聲,他只是抓着頭髮嘆氣,“行了我的祖宗啊,你家愛絲特爾死不了,真的,相信我的直覺!”
金髮少年恍若未聞,耷拉着腦袋,渾身陰暗氣息地往屋裡走,徑直走到牆角坐下,抱着膝蓋,腦袋磕上去,哽咽,“我後悔最後沒多看他一眼,沒跟他說……老子好像被他掰彎了。”
羅迪一巴掌捂住自己的臉,“祖宗你行行好啊,這話你都念叨了幾十遍了!等愛絲特爾回來,大爺我抓他過來讓你看個夠行不?您把您那話再給他重複上幾百次!只要別跟我說就行了……”
薩耶沉浸在自己幽暗的世界裡,雙眼無神,碎碎念,“羅迪說的對,我總愛傲嬌……要是他能回來,我就撲過去對他說,你招惹了老子……你要是敢就這麼死了老子去地獄拖你回來……”
羅迪無奈地坐在牀邊看,見他嘴上都起皮了,想來一整晚水都沒喝,去倒了一杯遞過去,見他沒動靜,直接狠狠地給灌了。
也不管薩耶嗆得死去活來,羅迪捂上耳朵,把自己往被子裡一縮就睡了。
陪着折騰了一夜,他都要困死了!
幸好因爲封鎖了作戰區,雖然不能休假回家,基地裡倒是算放了假的,索性睡死過去。
不知怎麼的大清早就睜了眼,伸了個懶腰起身,瞅了眼牆角,羅迪眼睛都要瞪出來。
“天啊,你小子睜了一夜眼睛?”那雙兔子一樣紅的眼睛太嚇人了。
金髮少年倒是不念叨了,只是雙眼木木地看着前方,了無生氣。羅迪走過去,蹲下身拍他的臉,結果才拍過去那人就向一邊倒,眼睛這才慢慢合上了。
羅迪目瞪口呆,敢情睜着眼睛就睡着了?不自覺地嘆了口氣,恐怕是撐了太久,儘管不閉上眼睛身體還是自動休眠了吧。
反正地上鋪着毯子,羅迪把牀上的被子扯了下來蓋他身上,哼唱了聲“愛情你這折磨人的東西”,擡腿走出了房門。
填飽了肚子,又打聽到清晨回來的救援隊以及英雄般凱旋而歸的某人,羅迪不禁爲白擔心了整夜的少年打抱不平。
倒是沒想到他一點兒傷沒受。原以爲還在診療室接受治療的人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眼前,還一臉愉快笑意地跟他打招呼。
羅迪當然是立刻轉身奔回自己的宿舍,開門的瞬間興奮得傳達好消息,“薩耶,那小子沒死!”
寂靜的房間內只有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少年因爲疲憊而睡得很沉。羅迪噤聲,走進去坐到牀邊,低頭掃一眼依然在睡夢中蹙着眉頭的少年,琢磨着要不要把他叫醒。
“喂……”他用正常的音量說,“薩耶,要集訓了,長官點名啦!”
沒反應。羅迪轉了轉眼珠子,提高了音量,“薩耶,你爸說想兒子了,要來基地看你啊!”
依然沒反應,甚至還翻了身背對他。羅迪於是放低了聲音,用耳語般的聲音說,“愛絲特爾……”
睡夢中的人有了反應,翻過身來,嘴脣蠕動着,像在呼喚什麼。
羅迪湊過去聽,低低的兩個字來來回回在脣間輾轉,“連……笙……”
羅迪都忍不住鼻子一酸,感嘆,“媽的,老子也想找個人這麼愛我啊!”
一指頭戳過去,“行了,愛絲特爾回來了!給老子醒醒!”
薩耶真的就醒了過來,一雙碧色的眼眸起先還浮着霧氣,恍恍惚惚,“誰,誰回來了?”
羅迪學了個扭捏的姿勢,媚眼拋過去,“還能是誰,你家小連笙麼……”
薩耶被他那動作雷得一顫,旋即反應過來,猛地坐起身,腦袋暈了一會兒卻不停動作,晃着下了地,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聽到羅迪背後一聲吼,“別亂找啊,他這會兒回宿舍了!”
一路幾乎是衝着過去的。他的心跳得飛快,不知是因爲緊張,欣喜,還是別的什麼。
想要快點,快點見到他。
連笙一路悠悠地走,順道還去了趟食堂吃了簡單的早餐。
才走到宿舍所在的那條走廊,迎面便衝來一人,速度快得讓人驚異。
連笙看到飛揚的金色髮絲,熟悉的挺拔輪廓,微微詫異,纔要擡手打個招呼,少年便飛撲而來將她一把抱住。
前衝的慣性和重量讓連笙倒退了數步才穩住身體,愕然又迷茫地睜着眼睛,手上提着的飯盒一時沒拿穩落到了地上,咚得一聲。
連笙與少年身高相差不多,此時下巴枕着他的肩膀,視線往上,落在那顫抖着的尖尖耳朵上,低聲喚他,“薩耶?”
還有薩耶的投懷送抱。嗯嗯,這章要是留言不多我就去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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