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場 妲己給她場外補課
妲己是懂帝王的。
術業有專攻，姜嫺聽她的話，向宮女要來筆墨紙張。
宮女勸道：“皇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過來了，再好的墨也免不了味道，小主不怕衝撞了皇上嗎？歷來小主在偏殿等候都沒尋事的，皇上顧念着小主會餓，已是莫大恩寵。”
說再多，姜嫺都自動過濾成四個字：
不想背鍋。
骨子裡浸潤了寵妃的恣意，姜嫺掃過去一眼，道：“不過是要些筆墨紙張，就推三阻四的，誤了貴妃娘娘的事，你擔當得起嗎？”
怎麼又跟貴妃扯上關係了？
宮女聽着有點迷糊，但小主不聽勸，她又不能如何，幸好乾坤宮是最不差文房四寶的地方，很快就爲她張羅了來。姜嫺綰起青絲，又攤開紙張開始書寫。
寫的，便是貴妃罰她抄的《女誡》。
《女誡》全文一千六百字，對應試教育贏家來說，要將它默背下來太輕鬆了。
姜嫺提筆就開始默寫，不料腦海裡的心音又嬌喝住她：
【這樣不成，你要遣人去把《女誡》找過來……依你的記憶看，《女誡》是本勸女子恪守婦道，清閒貞靜，守婦德婦言婦容的書本吧！你就把它放在案上抄，大王來到的時候，將它拙劣地往懷裡藏，記住，要拙劣，動作切忌太利索了！】
《女誡》在東漢時期由班昭所寫，商朝禍水看都沒看過，只不過她並非獨立的，完整的妲己，只是一串暫時套在姜嫺腦內的記憶，於是大約知道《女誡》是什麼東西，更加不屑：【居然有人要教妾做女子。依妾看，不得大王寵愛就是空談，德言容功再好，也是被百般磋磨的命。】
宮女聽到姝常在找她要《女誡》時，面上不顯，心裡奇了怪了。
他們以爲是掃興的書，竟成了助興利器。
但今時不同往日。
太監始終是半個男人，沒開過葷的宮女也不曉得閨中樂趣。
她想起在妲己一生記憶裡看到，那是一個不把人命當命的年代，有酷刑是真拿宮人身上使，導致妲己對待後宮生存之道的看法也更加偏激。
失寵，便是萬丈深淵。
妲己卻是滿級專家，狠狠拿捏住媚態，皇帝撫着她單薄的背脊，生出點柔情來：“是誰纏着朕要了一回又一回？倒怪到朕的頭上來，大膽。”
皇帝乜他一眼。
“要不是皇上昨日……”她聲音低了些：“今日臣妾又豈會在請安時被衆位姐妹取笑，還被貴妃娘娘罰抄書，臣妾怕明天交不出來，一刻也不想耽誤。”
妲己場外技術指導：【可以了，氣氛到位了，讓大王發現那本書。】
須臾，他聽到皇上哼笑了聲：“也罷……”他站起身來，一頓：“不必通傳，朕想看看她在等朕的時候在做什麼。”
皇帝謝徹長得好，冷冰冰的俊顏偏偏配了雙欲說還休的眼，姜嫺被他看得有點發麻，在走神間隙，唯有一代禍水的心音使她清醒：【太監宮女懂什麼，喏，讓妾再來教教妹妹……】
她看姝常在像個恃寵而驕的，承一回寵就在乾坤宮作妖，肯定囂張不了多久，那就順從着她唄。很快地，姜嫺要的《女誡》也拿到手了，她將其展開來，放在左手邊上，開始抄寫。
最講規矩的書，出現在最旖旎的場景。
姜嫺依言，讓懷裡的書角頂到皇帝的手。
不顧美人的抗拒，皇帝將書從她懷裡抽出來，被女人捂了會兒的紙書，仍留有幽香。
“怪朕？”
如果由原來的姜嫺撒起嬌來，是有點生硬的。
燈影綽綽，襯得膚如綢緞。
宮女這回沒問出口。
樑遇寅低下頭去，極盡恭敬。
如此光明正大地興師問罪，彷彿讓太監宮女全退下去，悄悄地走進來的人不是他似的。他厲眸掃過紙張，上面寫的內容他不是很熟。
皇上是練過武的，他斂起了步息，影子卻藏不住，哪怕是極淡的影子，觀察入微的職場打工人也捕捉到了那點細節，她早有預備地作出受驚的表情，一邊把《女誡》藏入懷中，一邊往他身上靠。
對付男人，姜嫺是新手。
乾坤宮的正殿裡，皇帝謝徹將卷宗一合，面露疲色：“把姝常在接過來吧。”
“怎麼在抄書？”
姜嫺眼皮微顫。
美人滿臉委屈，軟着嗓音說：“說來都怪皇上。”
帝王的惡趣味啊！
姝常在在做什麼，樑遇寅太清楚了。
現在的她，是經一代寵妃指點過的撒嬌高手，她倒在他的懷裡後，怯怯的狐狸眼往上望，皇帝本就不存在的怒氣登時散了大半，沉聲安撫：“朕只是問問你，你既敢使喚宮女給你找來筆墨紙張，又怕什麼？抄的什麼書，讓朕看看。”
有禍水模板加持，本來彆扭的作態也做得自然極了。
對被獻給大王的妲己而言，只有籠絡住帝王的心，才能活下去。
“回皇上，姝常在已經在偏殿候着了。”
皇帝的眸子暗了暗，看到美人咬着下脣仰視自己，臉頰和耳尖都因羞怯染上粉色，此般情狀，竟比昨日的青澀蠻橫動人不少！這姝常在可真是個寶藏，一層層的剝開來，又像翻不完的寶石箱。
皇上召妃子來，不就是爲了睡覺嗎？
誰家顛鸞倒鳳的時候愛看這個？
姝常在不怕皇上見到《女誡》之後興致全失嗎？
姜嫺穿着薄薄的衣裳，身段是很玲瓏的，妲己在觀察過偏殿的裝修佈置後，知道有人如果要進來，正好能看到她的背影，便囑她將頭髮綰起來，於是皇帝一走進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她烏黑的發和潔白的後頸。
乾坤宮正殿和偏殿隔得不遠，皇帝穿過長廊，挑開簾子，正看到美人坐着。
他思索着萬一姝常在讓皇上失了興致，會傳哪一位娘娘來伺候。
皇帝一邊走過去，一邊沉聲問，在她身旁坐下。
換作旁的宮妃，被突然出現又陰着臉的皇帝一問，沒做壞事也得嚇破膽。
姜嫺沒被嚇到。
她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現實裡，皇帝在對她物理加班。
腦海中，妲己給她場外補課。
姜嫺陷入充實又忙碌的快樂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