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設法救人
赤刀老仙,幸得天下神兵破俘刀,東明龍頭,榮獲不世利戟真鋒劍。真鋒破俘傳爲武林神話,無人不崇仰。重陽九九日,勞伏領舵駕臨曼陀谷斷絕涯參以屠龍大會,一展奇刀寶劍風采,如不擡舉,當斬逆臣之後李氏應書。——正品堂諸將鞠逞。
廣棱總舵大堂,伏吟風、朱元章和五行宮領分座各位。
朱元章閱畢道:“屠龍大會!這不明擺着要殺領舵主嗎,又是一個局,我們無須理睬。”
他怎瞭解伏吟風此時的心情,別說是一個陷阱,即便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也不皺下眉頭。
藍玉素來義爲先,對領舵主敬如神人,知他用情至深,說道:“領舵主,你說去,我誓命以從,你說不去,便不去。”
在伏吟風心中李應書就是唯一,他接到挑戰書就作了決定:“上面講我不按期赴會,他們就對應書下手,我是非去不可的。”
徐達是個耿正的人,倘是伏吟風溥情溥義他反而不跟隨:“正品堂有豪傑,東明會也英雄濟濟,朝廷有鐵騎精兵,我們更有洪武大軍。兄弟們一起俱往,赤刀老妖有甚奸謀毒計那又何懼!”
有人呼應,王遲慰得做點檯面戲:“嗯,元朝已如朽木,強弩之末垂死掙扎還能玩出什麼花樣,我們就會一會司徒老妖。”
胡爲慵道:“朱副舵主,你是我派首推的人中諸葛,出個點子,這次得將李姑娘救回來。”
搖頭擺手,朱元章道:“我們只知道司徒老妖要搞個屠龍會,其他一無所悉,敵明我暗,當真一籌莫展呀。”
此去凶多吉少,伏吟風雖是一舵之主,卻沒理由叫大家陪着送死的,說道:“各位兄弟隨我南征北討,東明會有今的成績實屬不易,你們都是戰場捍將,有爲之身,若是爲了應書讓大家幹冒行險,我深感疚意。故在座的哪位不願同去的我絕不勉強。”
廳內一陣寂靜,沒人發言,不願者也有,是不敢啓口罷,因爲誰要是請求退伍,必遭舵中弟子歧視。
伏吟風放目四望,朱元章正在苦思冥想,醞釀善策;徐達、藍玉躍躍欲試,唯恐不能參予;胡爲慵強自泰然,心裡是老大不想趟入去;王遲慰把臉轉開,有點作賊心虛的樣子。
伏吟風推心置腹,於舵中兄弟肝膽相照,從不猜忌多疑,自不會亂揣摩他們的心思。
隔了下,朱元章站起來踱了幾步,說道:“赤刀老妖是武林公敵,人人憎恨,我們東明會是正道義師,江湖中向以本會爲盟,只要伏領舵發下話來,羣豪無不響應。能齊各路俠士前往,衆志成城,不愁大事不成。”
徐達聽得心神激盪,說道:“好!好!赤刀老妖他便有三頭六臂也鬥不過天下羣雄。華山三清行院的陸老前輩,峨眉山大武殿的若玄師太,中原義幫的諸位高手,哪一個不勝得了他。”
有東明會撐頭,其餘綠林好漢,大門派,小幫會必斷然俱來,藍玉道:“華山的陸老前輩,殊稱‘西嶽豹頭’昔日除惡衛道,是爲俠之大者,伏領舵一句話送到,他定來協援。義幫與本會恩來禮往,亦不難請。峨眉派嘛``````”峨眉與東明會相交很淺,對若玄師大的瞭解只限於傳聞,藍玉也不敢說大話了。
伏吟風道:“朱大哥相煩你安排人手,給義幫,華山派還有江湖大大小小門派逞上請柬,轉達意思,語氣切莫有半分牽強,肯來的最好,若不肯就罷了。峨眉那邊我試試看。”
朱元章領旨去了。
大街上喧喧嚷嚷,好不熱鬧,幾個身高不一的孩童追逐玩耍,這是廣棱源附近的山鄉小鎮,名字叫“伏威鎮”,原稱“古橋鎮”,因街西的一座古老的大橋,不知什麼年代建的。
三年前伏吟風率洪武軍伐元,收復此地,老百姓爲紀念他的豐功偉績,刻石立碑,把鎮名改作“伏威鎮”其意是“伏威恩澤,天下大平”。朱元章見這裡羣山環抱,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就在廣棱源設了總根據地,元朝曾派兵來犯,皆因這裡易守難攻,佔盡地利優勢,終敗退,沒多久,東明會聲勢日壯,已得半盤江山。
伏吟風信步遊走,心想:“劍語到我會是客,我沒保衛好,累她重傷不說,還讓司徒老妖拘了去,我有何面目叫若玄師太來助力。”
行了段街,不經意瞧得牆壁下的一個標記,三個三角形中間劃一條線,他想起在大都時,門劍語看到的圖標與這牆上的一樣,那時自己也望了一下,還當是小孩子隨便塗的,現在又看到大同小異的,就絕不是偶然。他再細加考究,各門各派都有他們用以召集同門的圖案,劍語留意過,可能就是峨眉派的,峨眉山分爲大峨、中峨、小峨,三隻角形不正是三峨麼,一線連起,那是說三峨團結同心,一條陣線的意思了。
伏吟風又看了眼,三角形下邊箭頭朝南,便是指方向了。往南走不遠再發現一個,不過這次箭頭朝東。伏吟風跟着方位走,得到南塘岸,見四名身披款式,顏色一致的芳年女子在述話。
只聽那高個女子道:“我們看了師姐你留下的訊號就趕來,你們是否遇上棘手的事了?”
那被稱師姐的是徐劍菲,伏吟風不認識,聽她道:“也沒什麼,我們在找劍語,在牆上作記號是希望她看到後來與我相見。”
那酒窩女子道:“沒事我們就回去覆命了。”相輯話別,高挑女子和酒窩女子離去。剩下徐劍菲,另一個是何劍怡。
伏吟風行得近了,心道:“真是峨眉派的,要不要把劍語的事跟他們說呢?”
池塘邊較偏,往來的人也是有的,二女見這男子失魂的樣子,當他是落魄的路人甲。
何劍怡懶意洋洋道:“唉!還道二師姐喜歡奇兵利器,會到這來,我們都轉幾遍了,什麼方法用過了,就差東明總舵廣棱源沒去。”
在她說話間,徐劍菲注意了近在丈內的男子,見他氣宇軒昂,看上去雖有萬般淒涼,卻掩不住那股英邁之風,決不是尋常人等,臉一緋紅,竟是心漾神憧。
伏吟風下走路不看路,想起門劍語便就想到李應書:“我伏吟風天不怕,地不怕,大元千軍萬馬也不當回事,就怕應書有何差池。我連心愛的女人都沒護照妥善,江山要來幹麼?”
“當心!”這話經伏吟風耳邊過,立即有隻手搭在自己臂上往後拉住,他向下望,就差半步便踏進水塘了,饒是這樣,他反應卻是不驚不咋。
揪住伏吟風的是徐劍菲,她只道這男子遭逢不際,了無生趣,要投水自盡。
二女長期受佛法陶冶,心地仁善,遇此情境,焉有袖手。何劍怡衝上擋在前面張開翅膀,語調甚重:“一個大男人的,幹麼厭世輕生?是不是死了老婆?”她實無別意,只想給他來個當頭棒喝,把人罵醒。
這時伏吟風心憂李應書,情緒大跌,那句“是不是死了老婆”正捅到心中痛忌,他頓然惱熾,踏上一步,憤吼:“你說什麼?”
何劍怡哪見過這麼可怕的兇態,全身猛烈一抖,下意識後退,誰知一腳踩空,雙手亂舞,“撲通”一聲落下,掉到池塘,水深過嘴。她久居山上,不熟水性,兩手亂拍水面,連呼救命,狼狽萬狀。
伏吟風是一時激怒,無心嚇她的,當下縱身跳入,託她背部。
何劍怡腦間空白,碰到有物就抓緊。
徐劍菲也是旱鴨子,開始有點焦慮,見伏吟風善潛,便闊了心,倒是師妹那狼狽相惹得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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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牀鋪,何劍怡喝着薑湯,以助壓驚,溼衣是伏吟風拿李應書的給她換的,可頭髮還沒幹。喝完徐劍菲接過青花瓷碗,說道:“還不快點謝謝伏公子。”
救人反被害得險些溺水而亡,何劍怡尚在氣頭上,扁嘴輕哼,道:“你說這個混```”腦中閃起他那能吃人表情,又改口道:“這個大個子姓伏呀。”語氣間略顯蔑視。
伏吟風輯拳道:“山人伏吟風,在這跟你說聲抱歉。”
他的名號世人皆知,便是六七歲大的孩子亦聽過,何劍怡豈有不聞的道理,一驚之後,上下打量着他,並不是懷疑,而是認真凝視這位武林人所欽敬,元兵談及色恐,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究竟長相如何。但見此人結實粗壯,俊容豐貌,給人的印象是威武豪放。何劍怡芳菲泛起漣漪,櫻紅顏開,將他害已落水的事拋至九霄雲外。
徐劍菲是看着她大的,她哪根在動都逃不過自己雙眼,說道:“他就是東明會的伏公子,這裡是廣棱源。”
掃描身處的環境,何劍怡說道:“那二姐師在不在?你找了沒有?”
伏吟風見她們爲了門劍語東奔西跑,南尋北覓,憐念由生,便把門劍語的事說了。
述畢,何劍怡睜大星眸,張盡嘴巴,說道:“嚇!赤刀老妖!那二師姐是死定了。”
徐劍菲斥道:“胡說什麼,師父定救得劍語的。”
伏吟風愧不以對,道:“不敢麻煩尊師大駕,劍語是因爲我才身陷,我會想一切辦法設救的。”
徐劍菲搖頭道:“伏公子這話就不對了,赤刀老妖禍國殃民,人皆切之,除惡乃我輩應盡的義務,況且劍語還是峨眉弟子。距屠龍會沒幾天了,我們回去通知師父再過來已趕不及,只能飛鴿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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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幫收到東明會的邀柬,合幫上下心口如一,齊齊附應。滴水恩,涌泉報,前度伏吟風助援,義幫方免滅派之劫,衆兄弟一直苦於無機會報答,這次便算不請,也該誅殺赤刀老妖的。
一日,酒肉和尚千懷少匆色邁入邊涯水閣大堂,說道:“掌幫,屬下根據你提供的那個地方進行深一步的查證,你說我查到了什麼?”
向麗琪和簫星竹在秋屏坡咋逢司徒仁,門劍語也坦言從中笑是在那出現過,所以持許可他去複檢。
喬守治問道:“有從老三的消息了?”
千行者晃了下肥腦,說道:“秋屏波再去不遠有座柴夫嶺,山腰有間尼姑奄,喚爲‘紫雲奄’。我打聽到了,赤刀老妖每個月就去一趟。”
回首前景,向麗琪道:“他去廟裡進香,這說明不了什麼呀。”
拜神嘛,地方有得是,何以偏偏去紫雲堂,且是每個月都一次?千行者道:“名爲上香求佛,實則去會一位帶髮修行的老尼姑。”
人家司徒仁也曾年少,有妻有室,不足爲奇,任道遠說道:“昔日老故人,偶然性地敘敘舊,能代表甚麼?忙了幾天,你就搞這些不着邊的東西。”
基本上是無關痛癢,細加斟酌,似乎又有點蹺蹊,曾鐵穆道:“也不能這樣說,或許有線索,是你我想不到而已。”再空自納悶:“紫雲奄,老尼姑,老尼姑,紫雲奄。”喃完長嘆一氣。
簫星竹的意識海閃了下:“紫雲奄!”如同想到什麼,彷彿又沒想到啥,好像是快想到了,急得她走來走回,越走越速度,害大家耳薰目染,跟着焦急。她一站定,衆座目光齊望,聽她說道:“麗琪,信呢?就是神秘人替從行者捎來打在門柱上的那封。”
那張字在座的人均看過了,木有特別之意。向麗琪更不知她意用何在,入屋拿來遞給她。
曾鐵穆問道:“簫姑娘有發現?”
簫星竹展開紙,睇了眼輕輕點頭:“從行者大有才了。”平放桌面,道:“大夥再看看。”
衆人圍攏上來,從中笑書的四句話是自左往右讀,每句佔一行的形式:
身家無憂恙,
在此勝仙境。
紫羅花開日,
雲堂敘別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