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三):反目成仇
朱棣亦只道向孟君是象徵性地回拒,說道:“如今仗也打完,不用東奔西跑啦,你就好好呆在朕身邊。”
向孟君大急,稍緩情緒後,鄭重道:“這恐怕要皇上掃興了。民女出身草莾,無德無能,怎做得了皇后?況且深宮大院更不適合民女呆的地方,還望你收回成命。”
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朱棣怫爾不悅:“卻是爲何?朕是大明國主,難道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
衆官將俱嚇壞了,替向孟君捏一把汗,皇上金口一開,違抗那要掉腦袋的。
封建專制的社會有至高無上的男權。比如就只有夫休妻,絕無妻休夫的說法,何況皇上選妃?
向孟君是心許他人,不怕招來殺頭之禍:“其實民女早己心有所屬,絕非攀龍附鳳之人,請皇上另覓賢眷。”
朱棣腦門一空,手中的酒樽落地,只嚇得百官大氣不敢出。
孤延也想不到是這樣的,說道:“向姑娘此舉甚不明智,論權論勢,論謀略才幹,有誰能及我主?”
向孟君暗想你一個出家人懂什麼?說道:“大師,感情這種事情不是任何東西能比較的。”
朱棣木呆道:“孟君姑娘,你說的那個人是誰?朕倒想認識認識。”
向孟君一話不發,卻望着林展翔,再笨的人都知道答案了。其實這也在馬三保、周雁、孤延等人的預料之中。林展翔說不出是喜是憂,對向孟君當着滿文武的面拒絕朱棣這份勇氣和執着有點感動。
朱棣心痛不己,神情呆滯,不明白自己哪一方面輸給了林展翔。馬三保生恐向孟君觸怒天威,朱棣降旨問罪,使了眼色,示意她快走。
向孟君立即會意,拱拱手,說道:“民女告退。”拉上林展翔和周雁就出了殿外,朱棣還沒回過神來。
這三人原是江湖粗客,不懂宮廷裡繁文禮節,說走就走。
周雁早就想閃了,說道:“跑得快,好世界。”
林展翔道:“宴會尚未結束,我們就提早離開,恐怕不大好吧?”
向孟君一步也不停歇,說道:“這個朱棣己非昔日的朱棣了。馬兄弟讓我們走,必有他的道理。”
跑到廣場中央,孤延搶了出來,出口喝令:“攔住他們!”
霎時間,四處涌現大批官兵,將三人圍住,裡百層、外百層,城樓邊上還有居高臨下的弓弩手。林展翔心想,縱有通天砌地的本領也決計無法在千軍萬馬的環伺下突圍,便道:“大師,敢問我等所犯何罪?”
一會,朱棣與百官出來。馬三保和錢孫李三人甚憂林展翔的安危,不知如何善後。
孤延朗聲說道:“向姑娘,你違抗聖旨,這便是大罪。”
周雁馬上挑出他的毛病,道:“大師你錯了,皇上是問孟君姐姐要不要做他的皇后,並沒有下旨,又怎麼說得上抗旨呢?”朱
棣一怔,說道:“好,那朕現在就下旨``````”
向孟君忙道:“不可呀,民女``````民女實際上己爲**了。”
一般皇上說話,任何人打斷也是罪,可是向孟君就一江湖女子,不懂這些。
聞言,朱棣再中了一刀:“什麼?你所嫁何人?”
這話一出,就連同林展翔、周雁等人都摸不着頭腦。
既開了口,向孟君也不再顧慮什麼名節:“我跟林大哥雖無夫妻之名,卻早有了夫妻之實,皇上要下旨冊民女爲妃,豈不``````豈不是強搶``````”
不待她說完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孤延就喝斥:“放肆!”
當然大家都知道向孟君想說的是朱棣要強搶民女這句話。
話講被困無底谷時,向孟君**與林展翔相擁,於當時的封建禮節而言,已經算是行夫妻之事了。因此向孟君所說的倒不全然是假。
朱棣傷心難抑,當場昏迷,驚煞了衆文官武將,速送內閣休息,急傳大醫。
馬三保把手一揮,說道:“讓他們走吧。”
孤延想留下三人,給朱棣發落,說道:“慢着!”
馬三保細聲道:“大師,我們沒理由抓人的,皇上與一介平民爭風吃醋,傳了出來須不好看。”
權衡左右,孤延只好走了。
林展翔三人迅速離宮,得到皇宮大門,便有一人上前來接應,引至鄭府。周雁一刻也坐不住,怕那喪心病狂的朱棣醒來就派人對付他們,建議趁早有多遠躲多遠。林展翔還天真地認爲朱棣不至於要殺我們的。
周雁卻憂道:“他那種人心胸狹窄,難保不會殺你以解心頭之恨。”
向孟君有種把林展翔拉下的罪惡感,說道:“林大哥,我把你害慘了。”
聳聳肩,林展翔道:“無所謂啦,只是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拒絕?”
聽了此話,周雁都爲向孟君生氣,道:“公子,人家孟君姐姐都把話說到這個上分上了,你還問爲什麼。”
向孟君按着周雁,說道:“小雁,別說了,如果林大哥見一個愛一個的話,我反而看不起他呢。”
事實上週雁也在爲自己說話:“但是公子不一定是喜歡陸姑娘的,依我看他是事先答應陸老前輩要照顧陸姑娘,責任居多。既然陸姑娘不幸去了,那他就不用守承諾了呀。”
林展翔側過臉,他自問心裡不只陸湘羽一個,可陸湘羽的死教他自責不己,怎能夠在她屍骨未寒的時候又與別的女人好上?
周雁覺得適才說話語氣重了點,總不能要求公子接受任何人的吧,說道:“公子,雁兒不該這麼跟你說話的,可我全是爲你好。”
說話間,馬三保匆忙趕回來。林展翔詢了朱棣的病情,被告知是因受了很大刺激,舊疾復發,卻無大礙。
向孟君問道:“那他有沒有說什麼關於我們幾個的事?”
馬三保臉色陰沉,說道:“聖主大發雷霆,茅頭指向林兄。”
原來那朱棣甦醒後,越想越氣,越氣越怒,摔藥碗砸傢俱,大罵林展翔:“姓林這小子,真是混旦,枉我還把他當兄弟看。他曾與朕說過已和陸湘羽定了終生,對向孟君那是兄妹之情,現在居然敢搶朕心愛的女人。一個小小武林幫派的當家也配跟朕爭女人?只要朕一句話,中原義幫便消於瀰漫。”
一方面他身爲帝皇,要什麼有什麼,豈甘輸於林展翔。何況他生在皇室,心高氣傲,得不到喜歡的就認爲是一種失敗。另一方面向孟君在大殿之上,百官之前回絕自己,明日必將傳爲全天下笑柄,在朱棣看來這都是因林展翔橫刀奪愛所致,氣怒下已變成仇恨。
朱棣沒當衆漫罵林展翔,是不能在官員面前失態,但馬三保和孤延是心腹,卻無須避忌。他罵給馬三保知,實質上想讓馬三保轉告林展翔。馬三保自然聽得出朱棣這些話帶有威脅性的,那意思是叫林展翔離開向孟君,否則將對付義幫。
聽了馬三保的轉述,林展翔和二女也大概明白了朱棣的用意。
向孟君不擔心自己,倒怕是連累了林展翔,說道:“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馬兄弟,你可有解決的辦法?”
周雁惱嗔道:“這朱棣大小心眼了,他自己不是說,感情的事得兩廂情願嗎?現在呢,竟然使威逼的手段。”
林展翔表示能理解:“他記恨我是有原因的,一來我沒兌現贈予寶刀的承諾。再者他曾向我暗示鍾情於孟君,而我也跟他說我和湘羽有了婚約,並支持他,可如今孟君又說和我``````”
向孟君認真道:“林大哥,那你會不會爲保住義幫,把我推給他?”
林展翔怎麼捨得,道:“你說哪的話了,我尊重你的選擇。”
周雁臉上陰雲密佈,說道:“義幫雖是中原第一大幫派,卻終究不能與朱棣的大軍相比的,這下麻煩大啦。”
沉思少刻,林展翔說道:“皇上記恨只是我一人,不能連累義幫。我回去就將掌幫之位讓出來,如此他便不會再對義幫下手了。”
馬三保搖了遙頭,說道:“沒用的,林兄你想得大簡單了。”
林展翔一片漠然,和義幫脫離關係爲什麼沒用?
周雁稍稍思考一下即懂了,卻因明白又不寒而慄:“朱棣這廝殺人,不是‘瓜蔓抄’就是誅十族。就怕他殺你不解恨,別說你跟義幫斷了關係,即便是你認識的,他也要殺光。你們不要忘了齊秦齊大人,朱棣滅他全家還不罷休,便算是他朋友,和他有一點關係,甚至是他出生的一整條村子的人都要殺個精光。公子,你以爲退位讓賢就真的與義幫沒有關聯了麼?”
馬三保要說的就是這個,不過他忠字當頭,不願講朱棣的壞話。
向孟君水眸大睜,說道:“真的有這麼嚴重?”
周雁說的或許沒那麼嚴重的,他是想叫公子知難而退,想讓孟君做朱棣的皇妃。再說了,義幫弟子乾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朱棣要開罪,得有個因由的。
馬三保很認同周雁的說法,道:“周姑娘所言甚是,最好就不要落下什麼把柄,聖主總不會無端降旨的,倒是林兄你須多加小心。”
周雁道:“那也不怕,你不是說朱棣不會無端降旨拿人的嗎,我家公子又犯什麼事了?”
馬三保就怕朱棣暗算林展翔,說道:“這又不同了,明的不行,亦可暗中下手的,反正一切小心便是。”
*注:朱棣是朱元章的第四個兒子,側妃所生,稱燕王,受封北平。非正室所生的又叫庶出,於當時傳統制度是不能夠繼位。因此朱元章選正室馬後所生的朱標作爲儲君,不幸的是朱標早病逝,只好讓太子的長子,即朱元章的嫡長孫朱允文來繼承皇位了。其實朱棣早有奪位之心,朱允文采取大傅黃子澄的削潘政策正也給朱棣南伐的藉口。
朱棣奪下應天后,下令清宮三日,殺人無數;滅方孝儒十族,以驢人聽聞的“瓜蔓抄”之式屠殺建文帝舊臣等諸事,系出野史,正史上沒有說,不知真假。這裡言明權爲小說之用,事實如何,不必深究。但朱棣命人大興土木,在北平建皇宮(今北京故宮)、三徵漠北,大力鎮壓邊患和派遣鄭和下西洋,與海外各國通好的功績,卻是實有其事,有史料可考證。他在位年間,命人編纂《永樂大典》,是迄今爲止世界最大的百科全書。它的規模遠遠超過了前代編纂的所有類書,爲後世留下許多豐富的故事和難解之謎,堪稱世界文化遺產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