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在醫院醒來,一睜眼就看到牀邊圍着好幾個刑警,他爸站在門外哭喪着臉焦急地往門裡看,一看到他醒來,立即要開門進來,被人阻止了。
醫生給劉浩做了全身的檢查,豎三根手指在他眼前問,“這是幾?”
劉浩翻了個白眼。
醫生鍥而不捨,“幾?”
劉浩張開嘴巴,虛弱又沙啞地說,“三。”
回答完,醫生朝病房裡的刑警點點頭,出去了。
一個拿着筆記本的刑警搬了個板凳在劉浩牀邊坐下,問,“叫什麼名字?”
劉浩疑惑道,“劉浩。”
“家住哪裡?”
“安居市……晨曦路……別墅園……3號……”
“今年11月24號晚上八點和12月5號晚上七點半在哪裡?”
“……”劉浩絞盡腦汁回憶,突然想起來自己出了車禍,一下激動起來,但他這個時候說話還不利落,只能用手大力敲擊牀板,激動不已。
刑警趕忙湊近,一邊按鈴一邊問,“怎麼了?”
門外的劉息力一看這情況,不顧一切地衝進房間,握住劉浩的手,擔心不已,“浩浩,爸在這,要什麼?別激動,慢慢說!”
劉浩抓緊劉息力的手,一下子安靜下來,呼吸也慢慢平息下來,張了幾次嘴巴才艱難地發出很輕微的聲音,劉息力趕忙把耳朵湊到他嘴邊,聽到他問,“齊宇在哪裡?有沒有事?”
劉息力連連點頭,安撫他,“他沒事,過了危險期,你不用擔心他,先養好自己的身體。”
這時,醫生趕來,把多餘的人都趕到門外,又給劉浩做了檢查,護士給他換藥輸液。
這樣連過一個禮拜,劉浩終於可以完整地說話,氣色也稍微好一點,清醒的時間變多,幾個刑警一直在他牀前徘徊。
刑警趁他清醒的時候問的問題,他把記得的都說了。當刑警問道是不是因爲爭風吃醋纔打架鬥毆繼而傷人害命的時候,劉浩愣了好長時間,壓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本來一直以爲是跟人羣毆被警察盯上的劉浩,現在一看大家都是一臉凝重的樣子,尤其是他爸滿目愁雲,他的病房外時常徘徊着好幾個扛着攝像機的陌生人,看打扮裝束像是記者,劉浩頓時明白,這事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於是,接下來幾天,他很自覺地閉緊嘴巴,對每個問題都思前想後再做回答。
他從醒來後快兩個禮拜,一直被關在病房裡,哪裡都不讓去,想找齊宇也不讓找,幾個警察天天像蒼蠅似的在耳邊嗡嗡叫,搞得他脾氣漸漸開始暴躁,這天,控制不住砸了水杯,朝護士嚷着要去看齊宇。
護士被他嚇得逃出了病房,沒一會兒刑警隊大隊長走了進來,看向劉浩的眼神是非常蔑視瞧不起的那種,他筆挺地站在一旁,義正言辭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經證據確鑿,現在對你和顏悅色是因爲你是病人。”
劉浩狠狠瞪了眼隊長。大隊長忽然冷笑,啪地一聲關上房門,一屁股坐到板凳上,隨手把警服解開,完全沒有了之前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翹起二郎腿,指着劉浩罵,“像你這種有個有錢老子的社會人渣我見多了,老實說,我真他媽想一槍崩了你,憑什麼殺了三個人還能活的好好的,你這樣的人渣用滿清十大酷刑都不爲過!”
劉浩當他放屁,扯起嘴角冷笑。
“還敢笑,欠家教的傢伙,我替你爸媽教教你怎麼做人!”大隊長跳起來,走到牀邊,甩手一巴掌想抽劉浩,但被劉浩擡起胳膊擋了下來。
“濫用私刑,你這就叫有家教?”劉浩反問。
“誰能證明我濫用私刑?”大隊長換上嚴肅地表情,理了理衣服,重新變成那種正義凜然的警官,他一邊開門一邊說,“我勸你早點招了,爭取寬大處理,不然,讓你見識真正的私刑。”
晚上,大家都撤了,就是門外有幾個警察還守着,劉浩盯着天花板,心裡擔心齊宇怎麼樣,但又出不去。
正當他昏昏欲睡時,門外突然影影綽綽地有誰走來,沒一會兒,幾個警察點了點頭離開,同時門被打開,劉浩伸手拉開燈,就看到齊春平往他身邊走來,一身軍裝,身後跟着好幾個同樣身着軍裝的男人,肩上扛的是槓和星,齊春平的是麥穗兒和一顆金星,他爸尾隨在最後面。
劉浩當場愣了,任何事只要齊春平出現,就說明情況已經糟糕到快走投無路了,是錢都沒法解決的。他爸一般不會輕易找齊將軍出面,更不會輕易跟齊將軍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
劉浩訥訥喊了聲,“齊叔。”
“嗯。”齊春平環顧病房一圈,“住的習慣嗎?”
“習慣。”劉浩現在特別想發抖,他很害怕齊春平,這人不怒自威,全身散發着不可抗拒的氣場,劉浩很不喜歡,但也沒想過忤逆,這世界有種人是真的往那一站,就無形中形成壓迫感的。
“安心地住着,不要想多餘的事情。”齊春平說完這句,就與一行人一起離開了。
劉浩莫名其妙。
第二天門外守着的警察再回來審劉浩時,對他客氣多了,那個大隊長也不再惡言相向。
在劉浩醒後的第二天,齊宇也醒了。他這邊冷清多了,只有他媽紅着眼睛守在牀邊,還有個徐世傑埋頭坐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齊宇一睜開眼,他就看到了,一邊按鈴一邊瘋了一樣大叫,“阿姨,小宇醒了!他醒了!”
齊媽身體一顫,握住齊宇的手,眼淚控制不住嘩啦啦掉下來。
齊宇想說話,張了幾次嘴巴都被齊媽的哭聲打斷,徐世傑趕忙走過來,扶着齊媽的肩膀,輕拍她的背,“阿姨,小宇好不容易醒過來,應該高興,別哭呀。”
說着他把齊媽送到一邊坐下,又回到牀邊,彎下腰,問,“要說什麼?我在聽。”
齊宇這會兒反倒不想說這麼了,只是靜靜看着徐世傑,仔仔細細地看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部都記到心裡去,以前覺得他長得只比一般好一點點,現在卻越看越覺得帥氣,要不是現在躺在牀上動不了,齊宇真想給自己一巴掌,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來情人眼裡出西施這一套。
見他半天不說話,徐世傑有些急了,摸了摸他的額頭問,“有沒有哪裡疼?”
齊宇看着他,眯了眯眼睛,眼角向上微微翹起來,當徐世傑明白他這是在笑,怔住了,反應過來時恨不得想親他一口,礙於齊媽還在跟前,生生忍住了。
齊宇朝他媽的方向偏了偏頭,齊媽立即抹掉眼淚,起身過來,坐到牀邊,撫着齊宇的臉問,“是想問浩浩的情況嗎?”
齊宇點點頭。
齊媽說,“浩浩沒事,比你先醒,你不用擔心他。”
原本因爲齊宇一醒過來就對自己笑而滿心歡喜的徐世傑,聽到齊媽的話後,臉色猛變鐵青,齊宇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問差點把他打死的劉浩,到底多愛才會這樣惦記着他?!徐世傑手不自覺死死握成拳頭,心裡對劉浩的恨意更是鋪天蓋地而來,如果劉浩現在在眼前,他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醬,讓他永遠從齊宇的生命裡消失。
不過,這樣的日子不會遠了,他突然露出與他以往不相符的殘忍笑容,他會讓劉浩徹底消失,讓他連死都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是怎麼死的。他相信,沒誰能從他手裡搶走齊宇,劉浩也一樣。
聽到齊媽這麼說,齊宇安心地閉上眼,藉着藥力又睡過去了。
一個禮拜都在病牀上度過,期間齊宇藉着想出去曬曬太陽的要求,讓齊媽推着他去看劉浩。
齊媽推推拖拖,不是劉浩在休息就是他該休息爲理由,推諉了好幾次,不願讓他去看劉浩,而劉浩也一直沒來看過自己,齊宇漸漸覺得不對勁了,這天夜裡,趁着他媽不在病房的時候,齊宇把徐世傑叫到牀前。
“二黃他們現在在哪裡?”
徐世傑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下,與一臉柔情完全相反,冷冰冰吐出兩字,“死了。”
齊宇一愣,“怎麼死的?”
“被打死的。”徐世傑還是冷冰冰的。
“爲什麼?”齊宇眼睛一亮,期待不用自己明說,徐世傑就能知道龍哥死亡的真相。
徐世傑沒有說話,目光灼灼地盯在他的身上,似乎包含着萬千內容。
齊宇看他表情,以爲是他知道了殺死龍哥的就是這幾個人,現在這幾個人還要殺自己滅口,所以徐世傑才這麼生氣,他心裡暖暖的,緩緩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手才伸到半空中,就被徐世傑用力握住。
齊宇又笑起來,同樣用力反握住,把他的手拉到脣邊,閉上眼吻了一下。
他猛一顫,想縮回手,卻被齊宇牢牢攥住,不讓他抽回去。齊宇睜開眼,溫柔地看着他,“我愛你世傑,能活着看到你,真好。”
這句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真心實意,尤其在大難之後,簡直感人肺腑催人淚下。徐世傑差點就被迷惑了,以爲自己真莫名其妙取代了齊宇最愛那道菜的位置。就算很快清醒過來,他還是沉迷這種感覺,齊宇給他一點點溫柔,他都願意當上帝的恩賜供起來。
“對了,那兩個保安呢?”齊宇忽然想起來還有這件事。
“兩個保安?”徐世傑很疑惑,“哪兩個?”
“白大濤和傅成建,他們現在在哪裡?”
徐世傑立即明瞭,他心想齊宇到這個時候了還爲劉浩打掩護,根本不是兩個保安,那個傅成建表面是保安,其實是劉浩同夥,都已經證據確鑿了,齊宇還幫劉浩睜眼說瞎話,他心裡隱隱作痛,面上卻沒什麼表情。
“一個死了一個逃了。”他回答。
“死了?”齊宇震驚道,“誰死了?傅成建還是白大濤?”
“白大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