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李慶的死亡,徵北軍準備南征的速度陡然加快,更因爲雅爾丹巨資的注入,使得徵北府在備戰之上少了許多的顧忌,整個北地,都感到了氣氛的緊張,鎮北王雲昭大婚的喜慶氣氛逐漸淡去,只在茶館酒樓之間,成爲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這一次的大婚讓興靈軍民大開了眼界.
雅爾丹爲徵北府注入的巨資爲她贏得了廣泛的好評,一個賢內助的評語已經牢牢地扣在了她的頭上,更何況,她還是那樣的漂亮,宛如仙子,更是符合了民家才子佳人的期許,鎮北王是英雄,而雅爾丹是美女,正是佳配.
如果說有人鬱悶的話,那必然要屬於紅娘子燕妙妙,雅爾丹的壯舉以及大婚時的盛大排場從僕役衛士的嘴中,多多少少地傳到了她的耳中,雖然大家在內院之中極力避免這個話題.自己在雲昭的事業上,能爲他提供的幫助的確遠遠不如雅爾丹,甚至在自己一向引以爲傲的容貌之上也遜人一籌,看着自己因爲長期習武而顯得有些過大的手掌以及掌心之中厚厚的繭子,第一次紅娘子有些後悔了.
好在自己有一個孩子,他將是雲昭的第一個孩子,這能給紅娘子一些慰藉.雅爾丹再強,在這個方面她是永遠也競爭不過自己了.張麗華從上京趕了回來,她是代表整個南地的職方司回來慶賀雲昭大婚的,她帶給雲昭的禮物便是南朝政局的驚天大變.
第一次從張麗華的嘴裡聽到了秦柔娘已成功上位,代替中風的李逍聽朝聽政,紅娘子的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這還是當初那個在雲家村與雲昭成婚之時,那個靦腆,害羞的村姑嗎?十數年的時間,竟然對人改變如此之大,雲昭成了威震大越的北地王,而當時那個弱弱的,怯怯的小姑娘竟然成了大越的主宰,這世道實在太瘋狂了.
“雲家村的風水一定極好,下面一定有龍脈!”紅娘子喃喃地道,”這太瘋狂了,秦柔娘居然坐做到今天的位子上,太不可思議了.”
相比於紅娘子的震驚,張麗華對於秦柔孃的態度可就不那麼好了,紅娘子與秦柔娘有一段過往,但張麗華映象中的秦柔娘一直便是羅網的頭目,一個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的女人.
“這個女人心思太毒,在上京,我們職方司這一次吃了她的大虧,損失了一些核心成員,外圍更是被她幾乎一網打盡,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一些朝廷官員,全都遭了殃.此女不除,我們南征之時必然會碰到更大的麻煩.”張麗華狠狠地道.
紅娘子現在卻沒有心思聽這些有關朝政的話了,息了爭鬥之心的她,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即將出生的孩子身上.
“張麗華,我真是後悔當初在翠屏山上沒有聽你的話啊,如果當時我按照你說的那樣,也許現在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紅娘子感嘆地道.
張麗華看着紅娘子的臉龐,比起在翠屏山上那個殺伐決斷的女將,現在的紅娘子臉上多了一份柔弱,也許是因爲身懷六甲,張麗華能從紅娘子閃着淡淡光澤的臉上,看到許多以前不曾看到過的東西,相比於其它徵北軍將領,張麗華與紅娘子的接觸最多,也最瞭解,看着她有些無助,無奈,後悔不迭的神情,張麗華不由有些憐憫.
其實不管怎麼樣,當政局發展到這個階段,雲昭與雅爾丹的聯姻都是不可避免的.長期浸淫特務工作的張麗華在政治上的敏銳比起紅娘子來,不知要高了多少個檔次,但這話,她當然不會說出來,說出來徒增對方傷心,也會破壞紅娘子對王爺的情感,只能讓紅娘子後悔,自怨自艾了,也許,這對於王爺的將來更是一件好事,雅爾丹不用說,這是一個極具大局觀的女人,紅娘子如果真能改了性子,亦不失爲王爺的一個賢內助.有時候張麗華想,有了紅娘子的存在,以後王爺的家裡,都不用放太多的警衛了.
張麗華陪着紅娘子在後院閒話,而在王府的大堂,雲昭,姚長坤,馬一功,韓仲,包括蔣豐等徵北府最爲核心的人員正集中在一起,商討着南征的計劃.
南征計劃原本是早就計劃好了的,但隨着張麗華的歸來,帶來的情報讓衆人震驚之餘,對於南征計劃,衆人卻是產生了分歧.
一派主張馬上進攻,這以兵部姚長坤爲首,認爲這是天賜良機,李逍中風,秦柔娘當政,南朝不可避免地會出現混亂,秦柔娘在軍中勢力薄弱,許多大將不見得會買她的帳,上下號令不一,各行其是,戰爭一起,北方將會佔盡優勢.
但這一說法,卻遭到韓仲等人的反對.
“王爺,我認爲這件事中大有蹊蹺,張麗華帶回來的情報,明明很清楚地講明瞭李逍雖然中風,但卻很輕微,雖然不良於行,但頭腦卻依然很清楚,不至於不能發號施令,掌握朝政,這個時候,他居然讓秦柔娘去聽政,這太奇怪了,即便李逍想要靜心修養,這個聽政的也應當是皇后,抑或是首輔曹儀,怎麼輪也輪不到秦柔娘,而且,李逍不是傻瓜,李慶之死,他當真看不也問題,沒有想法?更何況郝仁在斬殺李慶的時候,還留了一個尾巴給李逍,如果說李逍沒起疑心,那不是他蠢,而是我們在騙自己.”
“韓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南朝將會爆發更大規模的內鬥,而這一次內鬥的主角將會是秦柔娘與李逍的.”韓仲斷然道.
“秦柔娘有與李逍較量的資本?”雲昭疑惑地道.
“王爺,您不要忘了,秦柔娘本身手握羅網這個龐大的特務機構,具備一定的實力,李逍離開南方之後,秦柔娘迅速取得了對南方的控制權,這些情報都已是獲得確認的.至於爲什麼秦柔娘會突然得到以秦家爲首的南方世家的全力支持,職方司早在數月之前便已開始了調查,這還是王爺您親自安排的.李慶一死,南部鎮軍以雄闊海爲主,盡數落入到秦柔孃的手中,也許秦柔娘現在的實力,仍然不足以與李逍對抗,但她卻有能力將南方弄一個稀巴亂,使南朝在又一次大規模的內鬥之後,面臨崩潰,李逍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這就是爲什麼李慶死後,李逍非但沒有追責秦柔娘,反而是推她上位的原因.”
“欲擒故縱?”雲昭摸着脣上的鬍鬚,若有所思.
“不錯,欲擒故縱.秦柔娘畢竟是一個女人,縱有才智,但侷限於她所受到的教育,大局觀必然有限,一旦她上位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必然是鞏固自己的權位,這樣她的許多動作便能讓李逍能清晰的想到,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我猜測,李逍在佈一個局,一個一舉拿下秦柔娘,又不至於讓南方傷筋動骨的局.”韓仲肯定地道.
“所以我們可以觀望?但如果讓李逍成功,豈不是讓我們會面對一個團結一致的南方?”雲昭反問道.
“非也.我說秦柔娘缺乏大局觀,但縱觀此女發家過程,小聰明卻是極其厲害的,戰略上不行,但在戰術之上,此女卻是一個高手,李逍動手,或許會遭到她強有力的反擊,我們不必等到他們的爭鬥塵埃落定,完全可以在他們的爭鬥到了最高潮的時候,突然強勢插入.此時他們欲罷不能,纔是我們的最佳機會.”韓仲道.“所以我反對現在馬上展開對南朝的作戰.”
蔣豐,馬一功對韓仲的意見持附和的態度,而姚長坤等軍隊將領則堅持己見.
“王爺!”姚長坤站了起來,”韓大人所說,的確是一個方面,但是我們不得不考慮我們面對的敵人,荊州謝氏蜀軍,基本上等同於一個獨立的勢力,南朝對他們的影響極小,謝家控制了荊州,豫州,影響力幅射到江州,而荊江都是富庶之地,如果給他時間,必然會成爲我們的攔路虎,現在,趁着他立足未穩,先將他打下來爲上策.現在謝氏還靠着李氏給他輸血,一旦他們鬧將起來,謝氏得不到有效的補充,自身又還未還形成自我供血給制,當事半而功倍.”
聽了姚長坤的話,韓仲連連搖頭:”謝氏我的意見是先放着不打,如果硬要現在開戰,我的意思是打從良,而不打謝氏.”
“這是什麼道理?”姚長坤怒道.
“因爲從良是李氏的鐵桿心腹,,不管出現什麼情況,從良必然會追隨李逍到底,而謝氏則不然,我們打謝氏,從良必然不會袖手旁觀,定然會牽制我們,給我們找麻煩,而打從良,謝氏不見得會那麼熱心了,也許謝士林會想着,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地發展一翻自己的實力.”
兩派意見各有道理,雲昭一時之間也拿不定注意,看着衆人道:”大家再好好考慮一下其中的利憋,但有一件事大家都得清楚,渡江作戰,我們不要想着能一蹴而就,這必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只有深心熟慮了,將所有的不利條件都考慮進去才能動手,刀兵之事,一旦發動,便再無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