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漁的目光落在那名身前。
“在鴻蒙界無人能夠殺我,即便出了鴻蒙界,也未必有人能殺我。”
被斬斷一臂的修士低着頭,身軀在顫抖,他不過是暗中嘲諷,沒想到陳漁神識如此強大,跨越這麼遠也能查探到是他發出的聲音。
光這份神識,就足以讓人自愧不如,玄真、王恆等人雖然內心對陳漁充滿憎惡,可感覺到陳漁神識變化,隱隱感覺到此刻的陳漁修爲處於微妙之境,此刻與他爭鬥並無太多意義,唯有走出鴻蒙界再來商討如何對付此人。
陳漁並沒有擊殺這名修士,而是斬斷他一臂,算給他小懲大誡。
此刻鴻蒙界九道紫芒開始逐漸散去,構建人間格局版圖的光芒逐漸隱入鴻蒙界中,不過,鴻蒙界四周的靈霧並沒有遮掩住天穹,而是在天穹中間裂開一道縫隙,隱約有陣陣天地元氣從這裂縫中傳遞而來。
這是人間界的氣息!
裂縫緩緩開啓,形成一道鴻蒙界門,直接通往真一聖地。
東洛琉璃緩緩來到陳漁身邊,陳漁伸出手抓住女子那冰肌玉骨,相約一同邁入那巨大的裂縫。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陳漁和東洛琉璃離開了鴻蒙界,第一個落入真一聖地中。
此刻的真一聖地聚集着人間道統,伸長脖子看着鴻蒙界門中走出的身影,當他們望向陳漁時,神色一愕。
“陳師兄……”
墨月往前走出一步,剛要呼喊,卻看到陳漁身邊佇立着一名紅衣傾城的女子,心神顫抖。
“果然,陳師兄還是忘不了她……”
她面色蒼白,喉嚨中的聲音逐漸喑啞,雖然一直都知道會有今日,可當現實來臨的時候,她的心還是被重重的刺傷。
越來越多的修士從鴻蒙界門中走出,各自回到宗門長老身邊。
烈炎和謝語嫣兩人來到東洛琉璃身旁,可看着陳漁與她兩人並立,也不忍打攪,守候在一旁。
“你暫且回去吧,給烈山前輩報個平安。”陳漁鬆開女子的手,輕聲催促。
“可是……”
東洛琉璃很想將陳漁一同回道烈山身邊,可剛剛想要說出,卻被陳漁止住。
“你暫且回去,我還有一些私事需要了結。”
這私事莫過於與朱雀王朝的恩怨,東洛琉璃聽說過陳漁失憶後的經歷,更知墨月對他的一往情深如一個結,若不解開,將來便會越纏越深。
“琉璃,我們走吧,陳漁會將一切解決好的。”謝語嫣勸慰道。
“嗯。”東洛琉璃點了點臻首,心中隱隱有失落,生怕現在離開陳漁又如當年一般,差點成爲陰陽兩隔。
在烈炎和謝語嫣的陪同下,東洛琉璃回到烈山身邊,從外界得知葬龍道統與蠻族一同成爲此番千年氣運爭奪的兩批黑馬,烈山心中喜悅,看到三人毫髮無損的歸來,更是撫掌大笑。
四周道統修士望向他們,眼神有嫉妒也有豔羨,可再次望向天穹那孤傲的青年時,不約而同的閃爍着奇異的色彩。
這些無上大教的長老從門下弟子聽到最多的就是凶神陳漁,其中還有幾個大教得知自身宗門中最得意的弟子死在陳漁手掌,當即臉色陰沉的滴水,若不是此地乃真一聖地,他們恐怕早就出手擊斃陳漁了。
陳漁不理會外界目光,徐徐來到渾天王身邊。
渾天王剛剛附耳聽完朱雀大公主講訴鴻蒙界所發生的事情,面色沉鬱,即便他稱作渾天,行事無法無天,但今日卻也不得不謹慎,此番陳漁惹出了太大風波,若稍不處理好,可能令朱雀也跟隨陷入泥潭。
“不用多說,你若還當自己是朱雀駙馬,立即返回朱雀王朝,與墨月成婚,我朱雀一脈可保你一生平安!”渾天王說的很直接,即便陳漁在鴻蒙界爲朱雀奪取衆多氣運,可他仍需要陳漁表個態。
“抱歉,前輩,此事我做不到。”陳漁連一刻鐘都未多想,因爲在鴻蒙界他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
“你可知,若是你沒有朱雀王朝的庇護,只要走出真一聖地,便會死無葬身之地。”渾天王面容微怒。
“我知道……但是陳某不是苟且偷生之人。”陳漁搖了搖頭,轉頭望向身旁一側的癡情女子,面含歉意,在那作出決斷的那一刻,頓時堅定了幾分,“我與墨月只有師兄妹情分,若要我陳漁娶她,這是萬萬不能的。”
墨月擡頭凝視着陳漁,嘴脣在顫抖,在那一瞬間,她的心如刀割,可她的餘光卻看到很多雙眼睛,這些眼睛在等待朱雀王朝表態,若是陳漁同意與墨月成婚,自然會使得這些人慎重對待,反之,若陳漁得不到朱雀庇護,那一切事情便好處理了。
這些眼睛,在墨月的眼中讓她想起,那也的迷失之海,衆強環伺,陳漁身陷重圍……
雖然心傷,可她還是心繫陳漁,壓抑着內心的傷痛,墨月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軀,勸慰道:“陳師兄,此事以後再說,等到回了朱雀,等你安全了,再來處理此事,好嗎?”
“墨月,你真的很傻……”
陳漁擡了擡手,很想要拂去女子眼瞳中強行壓抑的水霧,但是他的手始終沒有伸出,深吸一口氣,堅決的道,“可我不想再傷你。”
旋即,他望向渾天王,道:“鴻蒙界千年氣運之爭,我爲朱雀爭奪天地間最濃郁的氣運之一,我欠朱雀王朝的情已經償還完了,所以……請恕晚輩不能答應前輩好意。”
“好,很好!”
渾天王怒極反笑,道,“既然是你執意要清算情分,那本王也不多說,今日你陳漁與我朱雀一脈,毫無瓜葛!”
墨月一聽,轉過身呼道:“渾天王叔!”
渾天王手臂一伸,將墨月攝在手心,沉聲道:“他心已不在,你何必執着,反而讓人看貶!”
墨月被渾天王抓住,全身氣機都被鎖住,連開口求情都沒有機會,隨着渾天王冷哼一聲,被卷出此地。
朱雀大公主冷冷的看向陳漁:“陳漁,這是你狂妄自大,看不起朱雀血脈,可今日沒了朱雀庇護,還有誰能夠讓你無損離開真一聖地!”
陳漁道:“不勞煩大公主操心。”
朱雀大公主大笑一聲,長裙震動,化作一片紅雲,跟隨渾天王離去。
此刻,真一聖地,衆多道統匯聚,注視到陳漁與朱雀王朝決裂,有冷笑,有嘆息。
“陳漁,你殺我天妖一脈,今日給我納命來!”
隱匿在虛空中的一尊大能發難,可以看到一隻密佈鱗甲邊緣纏繞着濃郁妖力的手臂從虛空中伸出,直取陳漁項上頭顱。
這驟然的一幕讓所有修士震動,連烈山想要出手阻止根本都來不及。
“住手!”
一道怒吼從真一聖地深處傳出,不見其人,只聽聞住手二字,那密佈鱗甲的手臂在即將靠近陳漁頭顱的時候突然凝滯,爆裂開來。
一名人形生靈從虛空中被震出,手臂斷裂,不過一股紫色妖力不斷蠕動傷口,很快再次長出一隻新的手臂。
這是一名返魂天妖,曾經與三名天妖一同來到真一聖地,本來等着三名天妖走出,卻等來的是噩耗。
看到陳漁與渾天王決裂,天妖便忍不住出手,可還未傷及陳漁分毫,反而被人重傷手臂。
“真一聖地乃修行清靜之地,外人不得在此處動手!”
這道冷喝來自北極仙翁,十分不喜這天妖魯莽,亂了真一聖地的規矩。
天妖臉色鐵青,可仍舊清楚,剛剛從真一聖地中傳出的氣息很可能是那尊隱匿千年的真一道主。
他連狠話都不敢說,吃了這個悶虧,灰溜溜的離開了真一聖地。
“暫且讓他多活幾日,等出了真一聖地,便是他的死期。”
那止戈的聲音隱匿消失,諸多道統雖然有心出手擊殺陳漁,可畏懼真一聖地的規矩,只能暫時作罷。
“兩位師叔……”
孫曜辰佇立在兩名東海返魂宗師身邊張口欲說。
可這兩名宗師揮了揮手,道:“陳漁此子擊殺寧神宗,斬滅玄門道神,罪不可恕,即便是掌教在此,也不可能救他。”
孫曜辰咬了咬牙,微微退後,不再提及此事。
玉笙簫引動一道玉符,暗中給雲歌傳信,期望雲歌和星劍子等人能夠前來營救陳漁,但是路途遙遠,就不知道趕來。
“烈山爺爺……”東洛琉璃殷切的看向身邊的老者。
“若真到了那一日,我這把老骨頭也只能盡力了。”烈山苦笑一聲,他雖然是返魂修爲,可面對中州如此多的返魂宗師,也是有心無力。
東洛琉璃心神一顫,剛剛轉身,卻看到陳漁臉色平和,反過來朝她笑了笑安慰她。
“陳漁!”
蠻族大皇子大步來到陳漁面前,行了一禮道:“感謝你爲蠻族所作之事。”
陳漁說道:“不用,我曾經也屬於蠻族的一份子。”
蠻族大皇子掃視四周,甕聲道:“我無能爲力,能夠做的就是,在你離開真一聖地,引動蠻族秘法,掩護你離去。”
“不用拒絕,你比我強,是蠻族的未來,不應該死在這裡。”
蠻族大皇子卻突然露出一道笑容,“雖然我知道自身在衆多強者面前微不足惜,但是爲了蠻族,什麼都值得。”
看着蠻族大皇子生硬的笑容,陳漁眼角一澀,平復片刻,他搖了搖頭,不言不語,繞過蠻族大皇子,獨自往前走去,竟在衆目睽睽之下,來到真一聖子身邊,道:“道兄不是說過,若有機會,可作爲論道?”
真一聖子也有些驚訝,可也不是身份的回道:“不錯,的確有此事。”
陳漁笑容有些燦爛:“不知聖子閣下可否願意與我論道三日?”
真一聖子一怔,思索片刻,沉吟道:“剛好我只有三日時間,陳道友不妨隨我來,我自當準備雅舍一間,與道友相互切磋論道。”
陳漁大笑,跟隨真一聖子一同進入這真一聖地。
“這是爲何,難道真一聖地有意維護這陳漁?”暗中有修士傳音,揣測真一聖子爲何願意庇護陳漁三日。
“不,真一聖地並沒有維護陳漁,不過是真一聖子的意思,不然他也不會說只有三日時間。”
“既然陳漁想要拖延,那就讓他在多活幾日。”暗中有修士冷哼,身軀逐漸隱入虛空,想要看看陳漁這三日能夠耍出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