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牧以琛點頭,又轉過身擡頭看着蔚藍的天幕,夜晚什麼時候才能到來,看着月亮升起,他纔會覺得跟兔兒更接近一步。
“我覺得最大的難關反而是你家這邊!”程瑋霆爲他分析道。
“嗯!”他也知道,可是這件事情必須要儘快解決,因爲他沒有多餘的精力放在這些無謂的感情上面。
“或者……”程瑋霆停頓了一下,想要說什麼,但看了牀上的那個纖細的人兒一眼,又嘆了口氣,改變了主意變成勸解,“或者,你可以試着敞開心情和晴雪好好的相處,她是個好女孩,也是個乖女孩!只不過是被父母嬌養慣了,對於社會的適應能力有點差而已!”
他原想說或者可以先從夏晴雪身上下手,先說服她自己提出解除婚約。但看着那蒼白的小臉,想着她就因爲牧以琛喜歡一隻寵物都吃醋難受,還是改變了言語裡的意思。
“只要你悉心的對待她,改變她所有以前的那種小兒女的處事方法,我相信她會變成你生活中最美好的伴侶,你事業上最出色的助手的!”一眼不眨的看着夏晴雪,程瑋霆心道:晴雪,這是我能幫你的唯一辦法了!
“我要的不是這樣的伴侶!”牧以琛卻直接否定了程瑋霆的建議,沒有猶豫,沒有感情,平淡到幾乎冷漠。
程瑋霆訝然的張了張嘴,想要再勸導什麼,但還是沒有說出聲,只跟着沉默,憐惜的目光落在夏晴雪安詳蒼白的小臉上:這小小的人兒,醒來病好後,能夠接受這樣殘酷的事情嗎?
黑!極致的黑!
猶如永遠看不見天日一樣的黑沉沉,伸手看不見五指。
悲傷!濃重的悲傷!極致而濃重的悲傷似乎帶給人無邊的絕望,絕望到似乎失去了心,失去了所有。
兔兒就是在這一片漆黑和濃重的悲傷中緩緩有了意識。
她看不清周圍的景物,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感受到的就是那濃重而深沉的絕望悲傷。
周圍也似乎沒有溫度,她也感覺不到空氣的流通,彷彿置身在一處密閉的空間裡,而這個空間裡,除了悲傷就再沒有其它。
她想試着動動身子,看看是否能夠挪動腳步,尋找一下出口。
卻發覺全身虛軟無力,身體猶如懸浮在半空中,而彷彿一動,她就會魂消魄散。
沉沉的發出一聲嘆息:她死了嗎?
可她是神仙,即便沒有完全恢復法力而妄動了仙靈之力,但也不至於就這樣死了呀。
而且,就算是死,她也該先到閻王殿去走一遭,等着閻王爺爺判定她是否有罪,然後再會選擇性的將她打入某一層的地獄,或者是讓她的魂魄迴歸天界。
可,這一片黑暗是怎麼回事呢?她不記得閻王殿有這樣的一處所在。當然,光明的天界更不可能有黑暗的地方。
她感覺自己很累,累的連擡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而在一片漆黑中,睜開眼睛猶如跟閉着眼睛是一樣的。但她不想閉眼,她想要睜着眼睛保持清醒,卻不能如願。
不知是累了,還是她的魂魄就要散了,眼皮越來越沉重,終究抵不過神思的本能,她又再次陷入了黑甜鄉中。
——
掛了三天的點滴,夏晴雪的高燒總算是退了下去。
期間,唐凌每天洗下班都會來陪着她,秘書室的人也陸續表示親切的來看望過她,當然,最多的原因可能還是要看看守護着夏晴雪的總裁在生活中會是怎麼樣的一個體貼男人。
但她們還是失望了,因爲總裁最近那張冰塊冷酷俊臉,跟在公司沒有任何的區別,還總是有着一種心不在焉的落寞,看着窗外的天空發呆的模樣,她們一點都不懷疑總裁壓根就沒注意她們哪幾個人來探望了未來總裁夫人。
第四天出院,當夏晴雪發現車子的方向不對時,心裡猛地一震,側頭看着牧以琛,微顫着聲音問道:“你、你帶我去哪裡?”
“你的身體還很虛,需要調理!”牧以琛言簡意賅的說着,視線凝注在前方,表情平淡和疏離。
“我、我爸媽還沒有回來!”他這是要送她回家嗎?他不要她再住在他的休息室裡了嗎?他是嫌棄自己生病了嗎?
在感情面前顯得那樣卑微的夏晴雪一隻手緊緊的揪着自己的衣襬,一隻手握成拳抵在脣邊,咯得嘴脣都發紫了,就爲了讓嘴脣上明顯的疼痛抑制住她的嗚咽,她怕自己就此哭出聲來。
“我知道!”牧以琛回了一句,卻沒有再解釋什麼,流線型的車子在車道上平穩的前行着。
其實,牧以琛此時的心情也非常的不平靜。
他正在思考着怎麼樣跟父母好好的談一談他們兩家的婚約,只說他和夏晴雪不適合的話,就他老媽那個脾性,是絕對不可能贊同的。
夏晴雪向來就不知道怎麼跟牧以琛相處,在看到他似乎不願意跟自己交談之後,心中更是委屈的幾乎崩潰,強忍着不讓眼淚滑落,就只有看向車窗外一路上的風景,安慰着自己:他就是這樣一個少言寡語的男人,那時候說到訂婚的時候,君姨就跟她說過,說他其實是面冷心熱的男人,要她好好的包涵他表面的冷漠。
所以,夏晴雪,你不要這樣悲傷,不要這樣難過,他雖然沒有跟你解釋什麼,但他真的是爲你好,怕你身體還沒有恢復,住在休息室裡沒人照顧,才把你送回家的!
可是,可是,她家裡沒人呀!爸媽都不在,李嫂也放假了,她一個人可怎麼辦?她長這麼大,可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呆在家裡過呀……
眼睛還是被眼淚模糊了,但她不敢哭出聲音來,只張口咬了一口自己的指關節,疼痛卻讓淚水更加的肆無忌憚。
不過,車窗外飛奔而過的景物似乎不是回她家的路線,而是——去牧家的!
原來,原來他真的是個面冷心熱的男人,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害怕單獨一個人在家,所以,是將她送到君姨這裡來了。
心裡似乎一暖,可淚水爲什麼落得更兇了?
是因爲她對他的感情不信任嗎?還是自己不夠自信到覺得他不會對自己這麼好?
他——會對自己好嗎?
落日的餘暉灑落大地的時候,牧以琛的車緩緩的駛入了牧家別墅的庭院,牧夫人早早的就守在大門外,迎接着他們。
眼尖的發現夏晴雪的眼圈兒紅腫,鼻尖也紅紅的,牧夫人立即心疼的一把拉住夏晴雪的手問道:“哎呀,晴雪,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過了?是以琛欺負你了嗎?”
她哭了?什麼時候的事?
正要擡腳進去的牧以琛回頭看了一眼夏晴雪,果然見她雙眼紅腫,顯然哭了不是一時半會兒,明明出院的時候還好好的。
“君姨,剛纔覺得有些暈車,我就開了一會兒窗,結果眼睛就飛了細砂進來,我揉了好久,眼睛就紅腫了!”夏晴雪不敢看牧以琛投過來的眼神,說着謊言親暱的靠着牧夫人,心卻痛的幾乎讓人窒息:他一直都沒有發現嗎?
牧夫人怎麼能分辨不出哭泣和眼睛進髒東西的區別,但見夏晴雪如此的小心翼翼,最瞭解兒子脾性的她當然猜出事情一定是出在兒子身上,覺得小兩口一定是吵架了,也難怪兒子忽然臨時打電話說要回來呢。
“那君姨給你呼呼就不痛了啊!”牧夫人立即假裝要給夏晴雪翻眼皮給她吹吹,夏晴雪體會到牧夫人的體貼,終於忍不住真心的笑了起來。
“君姨,我現在沒事了!”
“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牧夫人一語雙關的說道,橫了兒子一眼之後,眼裡又只有兒媳婦的摟着夏晴雪先進去了。
牧以琛不置可否的擡腳跟着走了進去,牧父在客廳裡微笑的和夏晴雪打了招呼之後,就看着坐到身邊的牧以琛道:“工地上的那件事已經算是圓滿解決了吧?”
“嗯!”牧以琛點頭,雙手十指交叉的擱在膝蓋上,“因爲是個奇蹟,所以,即使新聞媒體有譴責之聲,質監局也派人來現場查探了,但預期銷售比想象中的可觀。”
“盈利是好事,但也不能因爲這樣而疏忽了工地現場的管制!”牧正榮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又問道,“那查到是誰製造了那場事故嗎?”
“爸也覺得這不是一件純粹的意外事故嗎?”牧以琛神情一凜問道。
“負責建築工地的雖然有一部分是你接手後注入的新鮮血液,但你留下的那些有經驗的老工人可是跟着我一起打拼出來的,他們的責任心要比任何一個人都要重。面對鋼筋這樣一旦出現危險,就絕對不會出現奇蹟生還的事故,他們怎麼可能會麻痹大意,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有心人在暗箱操作了!”牧正榮的視線落在深茶色的玻璃茶几上,那上面正放着這幾天來的關於牧氏建築新聞報道的報紙。
“是!我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目前沒有什麼收穫!”牧以琛依舊維持着方纔的姿勢。
“能在他大庭廣衆想出這樣的小人計謀來的,一定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同時更是一個心思縝密的,第一次沒有查到是意料之中的。但我想,他不會就此收手,一定還會製造第二次事故,你一定要監督好負責人,千萬不能麻痹大意,給人以可趁之機。畢竟,東湖的開發不是一個月兩個月就完成了,這預算兩年的工程期,隨時都有可能被人鑽了空子!”牧正榮縝密的分析着,雖然離開商場已經有七年了,但曾經是他最深愛的事業,他還是每日必定會關注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