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閉一睜之間,連一生的時光都可以溜走,更何況只是短短的一個夜晚。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昭示着新的一天又來臨了。
今天我起得特別早,早到韓莘的房裡還沒有任何動靜。洗漱完之後我就坐在牀上,一邊望着窗外發呆,一邊等着他起牀。今天我是要跟他一起去公司的日子。
想想在知道韓莘就是陸梓允之前,我的心裡雖然會有隱隱的不忍,逮捕他歸案的立場卻是沒有絲毫的動搖。就算是面對陸洋川的質疑也是可以理直氣壯地進行反駁。
可是,在瞭解了一切之後,我卻是沒有辦法再那麼斬釘截鐵了。這也算是自私的一種表現吧——
平日裡將正義奉爲座上賓的我,一旦遇上與自己相關的,竟然這樣方寸大亂,癡心妄想着要兩全其美,既順利完成任務又讓韓莘全身而退。這才衍生了那麼多的糾結曲折,甚至讓一個老警察豁出了性命——
儘管這一點尚待確定。但就算如我所想,那麼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不是每次都可以這麼走運的。況且到目前爲止,我也只是猜測,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直到昨夜做出了選擇我才發現,一切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於是我終於是明白過來,無論我的猜測是對是錯,對警隊給出一個交代是必須的。而韓莘也勢必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該有的代價。
唯一不同的是,這份沉重的代價我不會再讓他一個人去揹負了——既然他要償還所欠下的債,我自然也是要償還的。我說過,即便是沉淪到底,也會陪着他,絕不會再放手了。
沒了那些遲疑跟掙扎所構成的心理包袱,我的心情也跟着輕鬆了不少。就算是悲劇,能預測到結束的日子,也算是一種幸福吧。對此,我已經很滿足了。
“吱呀……”就在我東想西想的時候,隔壁傳來了的一陣關門聲。聲音雖然很是輕微,但由於我的房門是敞開的,所以我聽得很清楚。
我立刻跑出了房間,跟着韓莘朝樓梯口走去。重點是我又一次主動地拉住了他的手,很自然,沒有絲毫的窘迫。
“你幹什麼?”在我跑上前拉住韓莘手的時候,我感覺到他整個人明顯愣了一秒鐘,停下了腳步不說,回過神來之後還用一種極其不理解的眼神望着我,問到。
“什麼做什麼?當然
是跟你一起去上班啊。怎麼?不是現在就後悔了吧?”我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卻是故意裝傻充愣地給出了這個答案,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韓莘啊韓莘,平時都是你把我弄得尷尬無比、驚慌失措的,接下來的日子可就輪到你“遭殃了”。
“我是說這個,什麼意思?”我的回答似乎讓韓莘很是氣結。因爲在我說完之後,他的眉頭就是皺在了一起。但他也沒有立刻甩開我的手,而是抓着它伸到我跟前,直直地盯着我,問到。
“就知道你會忍不住問的。”在心裡默唸完這句話之後,我的臉上依舊是一副很無辜的表情,彷彿韓莘問的問題實在算不上一個問題了。
我毫不躲閃地直視着他,說道:“我昨天晚上拉你手的時候你又沒有說不可以,我還以爲是默許呢。”說着,我又是滿腹委屈地把手從韓莘的手掌中抽離了出來,繼續說道:“可是看你今天這麼驚訝,看來是我會錯意了。”
“我……”哈,韓莘竟然被我的反應給弄得不知該說些什麼了。暫時的小勝利讓我有點得意忘形。我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就又是連忙接話下去,說道:
“我知道,你不過是把我當成了別人的影子。昨晚之所以沒有拒絕,也是因爲我的話讓你想起了傷心事,一時意亂情迷,對吧?好,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說着說着,我自己都被感動了。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明明……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就一點都不害怕嗎?”聽得出來,韓莘的解釋中有很多的無可奈何,也有很深的急切,幾乎就是脫口而出的。可是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卻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難過了。
他說“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啊?就是沒有把眼前的我當做影子,那是說已經把以前的我給忘記了嗎?所以是這麼急着撇清關係嗎?那昨晚說的又算是什麼?
但是從另一方面想,現在的我是真的讓他動了心,也就是說他喜歡的還是我。所以……
天啊,我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啊?居然在自己跟自己吃醋?唉,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你還能是什麼樣的人?會比持槍殺人更可怕嗎?”被心裡那種近乎變態的糾結給繞暈了,我悻悻地反問到。
事實上,無論他有
多可怕,我都是不會再離開了。無論眼前這個男人是韓莘還是陸梓允,我只知道一點,那就是他是我要相守陪伴的人。
而這,不僅僅是爲了贖罪,更是因爲我相信,老天爺既然讓我們在五年之後重逢了,就是要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好好去愛他去珍惜他的機會。所以這一次,除非他先不要我,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先走的。
“如果我說有呢?我做的事可比殺人更恐怖。”韓莘倒是也不掩飾,直截了當地嚇唬道:“你現在想離開的話我不會強留,我也相信你不會出賣我。可你要是決定跟着我了,就算是我想放你走,我上頭的人也不會答應。所以你要想清楚,我這裡可是沒有後悔藥跟回頭路的。”
說話間,韓莘的神情變得格外的嚴肅與認真起來。而他話中的每一個字都是想要告誡我他的可怕,都是想要勸我離開。我還沒有完全從剛纔那個問題中完全抽身出來,這一下聽他這麼說,心裡竟然不由又是一陣酸楚:
你就那麼不想現在的我冒險嗎?所以你是真的在擔心現在的我,所以以前的我纔是成了影子嗎?
“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絕對不會後悔的。”心裡憋悶得難受,我賭氣似地丟出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徑直走下樓梯,率先出了門。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本來是想小小地“報復”一下韓莘的,不想到了最後,最難受的還是我。是我太神經質了纔會在這麼無聊的問題上繞來繞去的嗎?可我真的很想知道,對於我們的過去他是怎麼看的。懷念?還是覺得無所謂?抑或是恨?可他昨晚……
“叮——”就在我氣鼓鼓又充滿失落地想着這些時,電梯到了。我低着頭走了進去,按下了“1”字號碼鍵後,電梯門緩緩地關上了。
我有條不紊地做着這一切,卻在擡頭的時候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韓莘居然靠在電梯的右側牆壁上,滿臉探究意味地望着我。
要知道我剛剛可是一直站在電梯門口的啊,根本就沒覺得有人走過,況且我也沒聽到他關門的聲音啊。那他又怎麼會比我還先進到電梯裡呢?
看來就算是做出了選擇,關於他的問題還是會讓我這麼地費心,竟然分神到了這種地步!我看着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也只報以一個微笑,沒有說話。電梯很快就到了一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