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木料反過邊了,陸子安一邊刨表層,一邊閒適地道:“他出名的不僅是他非常高超的技藝,同樣出名的還有他計算工錢的標準:以刀削斧斫下的木渣計,分三個階段,一兩木渣兌一兩銀子或者金子。”
“……這,就真的有點厲害了。”易主持也來了興致:“這三個階段是怎麼說的?”
陸子安順手把邊上的也刨了一下:“木渣兌金銀,第一個階段是粗活,工錢爲一兩木渣兌一兩銀子;第二個階段是細活,工錢爲一兩木渣兌二兩銀子;第三個階段是打磨期,工錢爲一兩木渣兌一兩金子。”
易主持看了眼地上薄薄的一層刨花,開玩笑地道:“如果按這樣的計算方法的話,陸先生這件作品的價格就真的有點嚇人了。”
心裡不禁嘀咕着:這錢也掙得太容易了吧,幾刀下去,一堆木屑,這錢不是嘩嘩的。
陸子安頭也沒擡地道:“我這是因爲這木料是老料,得把外邊的表皮刨掉,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等會把這些刨花清理掉,然後來看最後的木屑重量。”
“那行。”易主持也挺感興趣的,索性玩笑道:“如果到時有人願意出錢買這件作品的話,咱們也讓他稱木屑來買!一兩木屑一萬塊!”
“一萬?”陸子安笑了笑,沒再說話。
易主持說到做到,等他刨完了在拿刻刀的時候,真的安排人上來把地面清理乾淨了。
這一下不僅是直播間的人來了興致,就連不少蹲在電視機前的人都來了精神。
直播間瞬間涌入不少人,紛紛議論着這木屑會有多少。
【不會真有傻子去以木渣論價錢吧?】
【說不好……畢竟這活動還真挺有意思的。】
【我剛去查了一下這個什麼高應美的作品,真的很牛哎!】
【人家那是天才木匠,這陸子安竟然敢挑戰他,拿死人蹭熱度,要臉不?】
這話一出,原本的死忠粉頓時忍不住了,直接懟了回去:【陸大師還不算天才?站着說話不腰疼,坐等你被打臉!】
【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傳統的格子門以縱向分,可分爲三部分。
上部裝窗櫺的叫“隔心”、“格眼”或“菱花”;
下部裝木板的叫“裙板”或稱“障水板”;
中部隔心與裙板之間的狹長部分稱“腰華板”。
現在陸子安做的,正是隔心,隔心是雕刻表現的重點部分,一般採用工藝複雜、精美的透雕。
陸子安先以平刀起勢,大概在木料上鑿出了一個輪廓,這便是粗坯。
在這個過程中,簌簌落下的木屑雖然不多,但堆在黑色的地面還是很顯眼的,看上去也不少。
這一下,不少人都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直播間更是有人開始帶節奏:【故意騙錢的吧,還以兩計價呢,嘖嘖嘖,這要真一兩一萬,都能賣幾百萬了吧?】
【我呸,這塊木料都沒幾百斤吧,黑也有點常識好不好!】
陸子安充耳不聞,淡定地繼續鑿着粗坯。
旁邊的易主持示意攝像師給個俯視的鏡頭,於是屏幕上頓時顯示出整幅畫面。
這竟然是一隻鳳凰。
李大師一衆都沒離開,就坐在陸家沙發上一道看電視。
當陸子安直接拿起平刀開鑿的時候,有人還嘀咕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線描都不畫就敢動刀。
但是當這粗坯的整體畫面展示出來以後,連李大師都忍不住往前傾了傾身。
“這畫面,竟然如此有整體感……”
一般來說,越大的木雕,越難把握它的整體協調。
這不僅是礙於人的視野有限,更多的是因爲木料太大的話,你線條歪一點點你根本察覺不出來。
這裡歪一點,那裡歪一點,做出來的整件作品最後就亂成了一鍋粥。
所以做大型木雕的話,正常的步驟是在紙上畫好,糊在木料上,然後再根據畫面的線條去精雕細琢,做的時候還需要時不時遠遠看一下,確認畫面完整而流暢。
可是眼下這是直播,連時間都對得上,陸子安是絕對不可能作弊的。
他們真的是眼睜睜看着他從開料到粗坯,每個步驟都如行雲流水,這樣的功底,竟出自一個青年,簡直讓他們汗顏。
不少人偷偷看向陸建偉,暗自羨慕。
每個人的心聲都是:如果陸子安生在他們家就好了……
李大師捋着鬍鬚嘆道:“這粗坯已足現功底,就算後面稍有偏差也無妨,建偉,恭喜你了。”
其實陸建偉也替陸子安捏着一把汗,畢竟平時他都沒做過大件。
但是輸人不輸陣,哪怕他此時掌心都在冒汗,也依然要風輕雲淡地點點頭:“我也和他說過,能做到哪步算哪步,做不完也沒人怪他。”
這話一出口,他感覺自己更苦逼了。
以前是被迫背鍋,如今倒好,他還得主動背鍋,真是世風日下啊……
替自己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然而其他人一點都不同情他,反而紛紛移開了目光,因爲他們都覺得他是在裝B。
陸子安此時已經將鳳凰的粗坯完成了,正在鳳凰周身鑿出祥雲朵朵和牡丹花叢的粗坯。
直播間的圖像也換成了俯視位,原本譏嘲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裝什麼逼啊,這又不難,就只鳳凰而已,如果換成我的話……QAQ我估計只能畫只鳥。】
【臥槽你大爺……的身體還好吧,祝他老人家壽比南山!】
【我反手就是一個煤氣罐……放你家廚房接好了。】
【二營長!開炮!原來是友軍啊,啊,收不回了,厚葬。】
衆人嘻嘻哈哈的笑,中間還有不少科普什麼叫粗坯的彈幕,在電視機的屏幕上顯示出來,竟給嚴肅的雕刻場景增添了一絲輕鬆愉悅的氣息。
的確如易主持說的那樣,這樣直接將陸子安的工作環境搬上熒屏的方式,更容易讓衆人接受和了解。
至少,此時李大師一衆心裡對直播的牴觸已經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還挺有意思”的感慨。
陸子安吹了吹刀上的木屑,愉快地換了一柄刀。
接下來就是第二個階段,要開始出細活了。